风渺音从回忆中抽回神思,“我还记得,你当时对我说‘你本不该承受如此之重’。这句话让我倍感舒心,那一刻起之前所有的隔阂和芥蒂,全都从我脑中清理出去。我更加坚信,君是良人,此生不负……”
应安言喃喃自语,“君是良人……君是良人……”
“那音儿,必是良妻啊。”
“良妻?”风渺音不知自己当不当得起这个称号。前一世,自己不顾所有人的反对,一意孤行,不仅害了师父,更是让应安言为他丧命。良妻?如果没有这一世的相守以沫,她还算是良妻吗?怕是根本没有福气消受应安言这满腔的痴情。
“其实,你早已在心中认定我了,对吗?嗯?”应安言对于上元夜那个亲昵的称谓,念念不忘,他觉得有必要现在就告诉风渺音那个秘密。
“只是觉得,这一世,断断不可辜负你……”
“那,从何时开始认定我是你的相公的呢?”应安言步步紧逼,眼神里满是戏谑。
“当……当然是,从……哦,从知道有了你的孩子之后。”
“当真?”
“那是自然。”风渺音不疑有他,眼神笃定的回答道。
“可是在那之前,我可是亲耳听到从你的口中称呼我为相公啊。”应安言眸中的笑意浓厚,一瞬不瞬的盯着风渺音,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怎么可能?荒唐可笑至极。”风渺音脸上的表情先是诧异,接着转为疑惑最后变为羞赧。
“要不要我告诉你当时的场景?”应安言未等风渺音置可否,顺手带出风渺音贴身佩戴的玉佩,自顾自的说着,“故事,还要从这个耐人寻味的玉佩讲起……”
“谁要听你讲故事......”
“那是一个上元节的夜晚……”
“上元夜?”风渺音身子一紧,她便知道那晚一定有事发生。
应安言眼见风渺音有了兴致,反而不急,揽着风渺音的手臂收紧了一些,另外一只手轻轻摩挲着玉佩,声音低沉,”你借酒消愁,豪气万丈地表示要与我来个一醉方休。殊不知,三碗下肚便醉了。“
“说重点。”风渺音恨不能回到那个时候,一把拉走那个风渺音,“我有没有警告你,不许再提醉酒之事?不许道与旁人?”
“当然有,你当时凶神恶煞地警告我,不许将你醉酒之事,告诉第二个人知晓。这件事上,我至今守口如瓶。”
“我信你,然后呢?”
“然后,”应安言换了更舒服的姿势,把风渺音的头放在自己的胸口,抚摸着一缕缕的青丝,“然后,你干了许多平日里迫于种种而不敢为之的事情。”
“譬如?”
“随便拉上一个人,便要跳舞给给别人看;拿着吃的就跑,别人追不到你,你便懊恼的跑回来,逼着我赏钱,赏的少了还不乐意;手里拿着竹签当飞镖,轻松扎破别人的孔明灯……”
“这……这是我,干的事?”
“要是能带着你回到那个美妙的夜晚,你亲眼看看那时醉酒的风渺音,自是别有一番意味呀。”
“我就想知道,我还有什么出格的事没有做!”风渺音气恼,为何当时应安言不拦着自己,反而任由她恣意妄为,白白让外人看了笑话去?
“没有,该做的都做了……”
“还有何颜面见人?你是怎么做到,再次见到正常的我,还能如此的镇定自若的!”
“表面的镇定自若,还是很容易做到的,不然,这么多年我在你身边怎么过?”
“什么?”
“你的所有我都见过。”
“什……什么?”
“娇羞、果敢、认真、狠辣、善良,还有,妩媚。”
“在你眼中,我如此多变吗?不过,妩媚?我何时有如此之态?”
“上元夜……客栈中……”
“客、客栈……”风渺音蓦地抬头,惊讶地睁大双眼,“你说什么?”
“你拉住我的手,警告我不要我碰那个玉佩,还说……”
“我说了什么?”
“说这是你相公送你的,不要别人的脏手碰它。”
风渺音倒吸一口气,恨不能狠狠地给自己一巴掌,怎会说出如此没有羞耻的话?
“你当真了?”
“嗯。”
“……”
“那次,很美妙。”
风渺音早已将脸庞深深的埋进应安言的臂弯处,羞得不敢抬头。
“对不起,瞒了你这么久。要是没有点定力,真的不能在你身边镇定自若的生活这么久。”
“求求你!别说了!”风渺音干脆直接躲进了被子里,瓮声瓮气的乞求着。
“你一点印象没有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应!安!言!滚……”一个绣花枕头扑面而来,直接打在应安言的脸上。
“哈哈……”应安言看到羞赧不已的风渺音,觉得着实可爱。
“好了,好了。良妻,我不闹了。你要休息了,好好睡觉啊。不许想我,我出去了?”
风渺音听着屋内安静下来,这才慢慢的把头探出来。谁知,直接对上一张笑意盈盈的脸。
“啊!”风渺音吓得想要再次躲进被子里,却被应安言一把抓住,“没有看到你,怎么舍得走啊?”
言毕,应安言在风渺音的额头,轻轻一啄,“好了,睡吧。我真的出去了。”
这次,他在风渺音的注视下走出了屋门。
这样静谧温馨的日子,在方寸山上一天天飞驰,转眼到了诺儿百天之际。
虽然瞒着风渺音准备他们的婚礼,确实不是易事,好在有诺儿百日宴这个由头,一众人等还是将这个典礼准备的十足充裕。
那日一早布若便开始忙活起来,虽然从山下请来几位信得过的厨娘过来帮忙,然而她还是要亲力亲为的在厨房监工。所以,为风渺音串珠戴银、粉饰络缨的工作,自然落在了斥候她们几个人的身上。
“不过是诺儿的一个百日宴,又不是周岁,为何如此兴师动众的?太隆重了,只是我们几个人而已啊。”风渺音晨起一睁眼便看到斥候她们一趟趟的往屋里送东西,满脸疑惑与不解。
斥候不似布若那边能言善辩,可以轻易的蒙混过关,所以她选择不言,以她一贯的冰冷姿态,默不作声的收拾着。
风渺音自是拿她没有办法,只能任由她们描眉画黛、粉饰庄颜。斥候不喜这些女儿的东西,虽然这段日子,布若与华箬为了撮合她与叶落,没少教给她画眉施黛的技巧,奈何心性不不在此,斥候的长进并不快。
此时,因着这个日子他们筹备已久,布若在厨房又忙得实在抽不出身,斥候只好硬着头皮,端详着风渺音的脸,半天才忙活起来。好在,旁边还有一个小华箬,再加上风渺音自己动手,这才把风渺音妆扮起来。
风渺音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里面不再是平日不施粉黛的模样:黛眉轻染,朱唇微点,两颊胭脂淡淡扫开,白里透红的肤色,更多了一层妩媚的嫣红,眼角贴了金色的花钿,平日的娇美变成了让人失魂的娇媚。
再看浓如墨深的乌发全部梳到了头顶,乌云堆雪一般盘成了扬凤发髻,两边插着长长的凤凰六珠长步摇,红色的宝石细密的镶嵌在金丝之上,随着她左观右看,轻轻地摇摆。
风渺音缓缓起身,俯身打量着这身衣裳,“太隆重了吧?我怎么觉得这更像是件嫁衣呢?”
斥候依旧是低头不语,“不行,不行,还是换一件吧,这件太隆重。”说着,风渺音便要自己动手,换掉这身衣裳。
“别动,好看!”斥候有些着急,风渺音更加疑惑,为何今日斥候这么在意自己穿什么?布若也就罢了,可是斥候平日里是不在意这些事的?
还一大早便过去给自己更衣粉饰,这不过是几个人借由着诺儿的百日宴,想要改善一下生活罢了,风渺音觉得只是一个仪式,大家又好久没有这样的宴会,本不必如此隆重啊。
风渺音一瞬不瞬地盯着斥候的脸,审视半天。然而只是徒劳,她依旧是那一张万年不变冰霜脸,本来笑起来很好看的。
既然如此,便从华箬下手。
“华箬,你觉得这身衣衫我穿上好看吗?”
“那是自然,音儿姐姐穿什么都好看呀!”华箬的嘴一如既往的甜。
“这么华丽的衣裳,布若一定费了不少心思和功夫,太辛苦她了。”
“就是呢,音儿姐姐。这段时日里布若姐姐整日里忙个不停,要不在吩咐叶哥哥下山买东西,要不就是赶制这件华服,哦,还有婉儿姐姐呢,她们每天都在忙个不停,还吩咐我,一定要看好音儿姐姐……”
“咳咳……”斥候不自然的咳嗽了两声。
风渺音很快从华箬口中听出异常,“看住我?”
“华箬,我好像听到叶哥哥在找你,怕是又带来了什么新奇的玩意给你。”斥候不动声色的想要支开华箬。
“是吗?那太好了,我来啦,叶哥哥!”华箬一溜烟的跑走了。
只剩下风渺音对着斥候只瞪眼,“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第三百二十一章 君是良人 此生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