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言,谢谢你对于我的全部信任。但是如你所说,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互相隐瞒的事情。”
风渺音心底一暖,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头荡漾开来,一圈圈,一点点,让风渺音破碎不堪的心,突然又感受到了一种陌生的情愫。
“那块黑旗令牌,是我在废太子左之卫手里得到的。”
风渺音决定将她所能告知的一切都向着应安言和盘托出。这些也都是应安言应该知道的,除了重生的秘密,风渺音现在是真正的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别的秘密需要和应安言有所隐瞒了。
“废太子?”
应安言倒是真的有些好奇了,废太子不是因为意图谋反未遂,自焚于东宫了吗?怎么又会与风渺音有所关联。
“其实废太子左之卫并不是如外界传言所说的那般,是死于意图谋反未遂的自焚,甚至都不是如同皇室所放出的消息里那般是自焚于东宫的。”
风渺音扯了扯唇角,却无法拉出一个弧度,只是有些苍白的叙述着自己在宫宴那日的所见所闻。
“那日,我被昭阳公主的侍女引到禁宫,就是在那里碰见了被幽禁在禁宫的废太子左之卫。也是从左之卫那里,我才得知了真相。不过又是一出争权夺利的戏码,成王败寇罢了,失败者却要被冠以这样莫须有的罪名,被彻底抹去痕迹。”
应安言也有些感慨,这就是皇家的“真情”,说起来可真是叫人讽刺。
“可是这又与黑旗令牌有什么干系?”
“这块黑旗令牌原先便是被废太子左之卫所得到了,只是他还来不及将这张底牌收拢,就被三皇子左之期的提前出手打了个措手不及。倒是便宜了当时误打误撞闯入禁宫的我了。”
“废太子左之卫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将三皇子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将他为争皇位,弒兄弒父的丑恶行径揭露,让废太子左之卫的冤屈大白于天下,这才将黑旗令牌转赠给我。
将我护下,从密道逃出,否则只怕我也要中了昭阳公主的算计,因废太子‘逆反’一事,惹得一身骚。”
余下的话风渺音就不再多说了,只是看剩下的发展,直到事情已经发生的半个多月后,皇室才将废太子左之卫自焚寝宫一事加加减减,给改头换面的放了出来,就足以见到,什么是所谓的皇家之中无亲情了。
应安言也终于弄清楚了风渺音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密辛,若是废太子左之卫的话,以他当时鼎盛时期的权势,确实也有可能接触到这些隐秘之事。
“那么音儿接下这块令牌,也是要替那位早亡的废太子平冤昭雪吗?”
风渺音听了应安言的话倒是微微一愣,有些缓慢却坚定的摇了摇头。
“虽说三皇子左之期心思太过于狠毒,野心又太大了,但是废太子左之卫也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我虽然不是为了帮废太子左之卫平冤,却也不愿左之期登往通天梯的那条道路走的太过于平顺了。”
风渺音言下之意,还是要插足此事,就算不能将三皇子左之期的根基所彻底拔起,也一定要撼动几分,让这三皇子问鼎帝位的路走的艰难上那么几分。
应安言对于这样锱铢必报的风渺音有些新奇,却并不讨厌,这样嘴上口口声声不会帮废太子反,手头上却做着能够替废太子昭雪的事情的风渺音,实在是骄傲的可爱。
应安言更希望风渺音可以是这样强势的性格,这样子他就不用担心,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风渺音会因为心软和轻信而被别人伤害。
“既然如此,我一定会帮音儿一起去查找三皇子做下这些事情的证据,届时,音儿只要想法子将这些证据上达天听,或者在民间散播开来,就算是当今圣上想要包庇都不可能轻易做到。”
风渺音被应安言明目张胆的教唆自己“为虎作伥”的做法,逗得忍俊不禁,连谈及废太子之事衍生出的淡淡思绪都被一搅而散,风渺音忍不住抿唇而笑。
此事就此揭过。
“只是那密伽宝藏又究竟是为何物,这倒是你我所不知得了。只怕是给我黑旗令牌的废太子左之卫都不曾知晓这一层事端的。”
“如此,只怕是也只能等到半月之后十里铺再见到唐唐的时候,才能得知究竟了。”
风渺音口中的唐唐,自然就是那半大少年唐无心是也了。
如此这般,五日之期很快就到了头,这一日,风渺音与应安言早早地就收拾好了东西,告别了住持大师,向着普华山脚下走去。
太傅府的车子早就已经等在了山脚下。
风渺音上车之前回身又看了一眼身后普华山秀美幽寂的山间风光,世外桃源一般的几日生活让风渺音又一次想起了曾经在方寸山上的点点滴滴。
风渺音竟然生出了一丝不愿回去太傅府的感觉,从本性上来说,比起繁华的上京里,锦衣玉食的贵族小姐生活,风渺音更加留恋那种闲云野鹤一般,隐居山野的平凡生活。
可是风渺音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任性,人总是要为他所做下的选择付出应该有的代价,不管是曾经负了风渺音的左之期和风渺玥等人,还有曾经向她伸出过援助之手的那些善良的人。
风渺音一直牢牢的记着自己重活一世,身负着血海深仇,也感怀于自己前世的有眼无珠,这一世风渺音将复仇和报恩放在所有事情的第一位,早已经成了风渺音挥之不去的执念。
只怕也只有当所有的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之后,风渺音才能有机会真正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此时的风渺音根本不允许自己去想一些不该想的念头。所有凌驾于复仇和报恩之外的念头对于此刻的风渺音来说都是痴心妄想,风渺音也不愿意被这些杂念所分心,以至于一直下意识的强迫自己去忽略,去遗忘。
“走吧,音儿。”
应安言轻轻的出声提醒了一下正有些神思怔仲的风渺音,狠狠心打断了风渺音的沉思。应安言实在是不忍心再看到风渺音脸上出现的那种隐忍而脆弱的神色了。
“嗯,安言,我们回府。”
是回府,而不是回家,对于风渺音来说,只有方寸山才是她真正的家,应安言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马车缓缓开动了,滚轴按压着地面,发出一阵阵咯吱的声音,两旁的景色在飞速向后退去,风渺音闭上了双眼,轻轻的靠在马车的后壁上,显得有些疲惫,又要回到那个充满压抑的太傅府了。
应安言打马跟在马车旁,眼睛却不由自主的被马车上紧闭的车帘子所吸引而去。随着马车偶尔的颠簸,疾风骤尔吹起了帘子一角,隐隐约约可以窥见风渺音神色疲惫的静靠在后壁的模样。
应安言的心蓦地一痛。
马车缓缓在太傅府门前停下,应安言下马将风渺音从马车之中接了下来。此时的风渺音又变回了那个在上京各家夫人太太们的眼中品行淑良,温婉端庄的那个太傅府大小姐。
而那个在方寸山上嬉笑怒骂,温柔洒脱的风渺音却被大小姐给深深地封印了起来。唯有应安言和游尘才能看见。
“夫人,是大小姐回来了。”
管家从门房处得知了风渺音一行已经从正门进来,先下怕是已经在各自的院子里落脚了。这才来向着后院之中的赏乐儿禀报此事。
“知道了,舟车劳顿的,就别让音儿来请安了。待命日吧。”
赏乐儿神色淡淡的敷衍了两句,根本就没有想要见到风渺音的想法。赏乐儿对于风渺音在风渺玥脸疾正严重的时候一个人躲清闲跑到普华寺去住下了,还是颇有微词。
现在赏乐儿更是一心只想着风渺玥已经好了一大半的脸疾,整日里悉心照料着还嫌不够呢,又怎么可能有精力去分心注意风渺音两人的去留。
倒是风渺玥听到此事,垂下的眼睫下,掩盖了一闪而逝的厉光。
风渺音,你可总算是回来了,妹妹的脸可是差一点就彻底毁掉了,我这么痛苦,凭什么你就可以独善其身呢?放心吧,妹妹已经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自然也是希望音儿姐姐你能够好好的品一品妹妹这些日子以来,每日每夜的钻心蚀骨的痛……
“娘亲,玥儿有些累了,想要先回房休息一会儿。今日石神医开的药膏才抹上,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玥儿就先回去了。”
风渺玥乖巧的对着赏乐儿伏了伏身,行了一礼,便转身带着两个贴身侍女回了自己的院子中去,耳边仍然回想着临别时赏乐儿对于自己的叮嘱。
“玥儿,娘亲知道你心思纯善,从不设防的,现在你那个姐姐已经回府了,你切要记得离她远些,她命格不好,怕是冲撞了玥儿,才叫玥儿受了这许多得罪。”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五日之期毕,渺音归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