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日,风渺音和应安言在十里铺密室里,发现了那张疑似密伽宝藏藏宝图的羊皮卷轴之后,已经过去了两日。
因为唐无心结束在十里铺守护那间密室的任务之后,还需要回到族中报备此事。
于是,唐无心就和风渺音两人约定好,半月之后,还是在十里亭的十里铺,风渺音可以凭借她手中那块完整的黑旗令牌再次进入十里铺三楼小厢房,届时,唐无心会将风渺音带去正是接手一言堂堂主的位置。
当风渺音和应安言暂别唐无心,反身回到普华寺之后,日头已经有些晚了。
应安言这一整天都在不断的在风渺音的带领之下,与各种形形色色的江湖秘闻相触碰,虽然应安言此时已经攒了一肚子的问号无从倾诉,却还是很体贴的对目露疲惫之色的风渺音温言提醒道:
“音儿奔波了一天,也是有些疲乏了,有什么事情我们明日再说,现在就先各自回房休息吧。”
“安言,你真的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风渺音轻轻的垂下了眼睫,不去看应安言的神色,只是固执的盯着地上月光透过庭中枝丫,斜斜的打碎在地上的寒夜疏影,有些心绪烦乱。
“音儿,我会一直相信你,帮助你,所以有什么问题,我们明日里在慢慢交谈也不迟。你向来睡眠不太安稳,今日奔波劳累了一天,此时趁着天色尚可好好休息一番,否则只怕过了这个点儿,你又要一整晚都睡不着觉了。”
应安言将手缓缓的按在了风渺音挽着长发的头顶之上,轻轻的揉了揉,风渺音一头柔软顺滑的长发被应安言揉的有些凌乱。
应安言微微放柔了眼睛,又抬起手来,小心翼翼的将那丝凌乱的头发一一理顺了,这才对着风渺音宽和一笑。
风渺音这才如释重负一般,也浅浅的笑了起来。
“安言说的是,是音儿魔障了。我这就回禅房休息了,安言也不要太晚睡了。有什么事情,我们明日在慢慢细谈也是来得及的。”
风渺音顺手抚顺了一把头发,继而向着温和依旧的应安言俏皮的眨了眨眼睛,这才转过身去,迈着轻快的步子,向着自己的小禅房行去。
身后,沁凉的夜色下,应安言一个人的身影直直的站在那儿。
良久,直到风渺音的身影转过弯后,彻底消失在方庭的檐廊转角之处后,那抹坚定的身影才缓缓的动了起来,转过身子,也向着自己的禅房不紧不慢的迈开了步子。
第二天,天明。
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风渺音果然如同应安言所担忧的那般又一次难以成眠。临近鸡鸣时分,风渺音才终于将纷乱庞杂的思绪给理出了一条清晰的思路来。
风渺音决定就按照着如此这般来向应安言解释她之所以能未卜先知,知道这些江湖秘闻,都是因为受了蜀中陶家挚交妙华居士的影响,从家学渊源的陶妙华那处得知的这些消息。
风渺音打定了注意,见天色已经大亮,也没了继续睡下去的睡意,便干脆的起身,打水梳洗。
因为居住在寺内,风渺音也不若其他官家小姐一般娇气,此次出行又是有着掩人耳目的一番交际,于是这次出府风渺音干脆就一个侍女也没有带来,应安言自然也是如此。
所以一应起居事宜,都得靠着风渺音自己一手操办。
这若是要放在这上京任何一个官家嫡女的身上,只怕都是要慌乱无措了的,但是风渺音早在方寸山上学艺之时,就已经几乎包揽了师父游尘和自己的一切生活事宜,更是在应安言也上山之后,也将应安言的一份给算了进去。
所以这饮食起居,风渺音完全可以做到自给自足,甚至还游刃有余。
倒是让寺里的其他几个见惯了前来吃斋念佛,给家人祈福供香的娇气小姐们是如何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模样,对着风渺音这般特立独行的官家小姐,也是好一阵惊奇佩服。
风渺音梳洗完毕,着了一身蓝色简装,没有在太傅府里的时候,被要求穿上的那种繁复华丽的精致服装,这般的简单爽利才是风渺音最喜欢的样子,也是应安言记忆里最真实的风渺音。
风渺音一踏入应安言休息的那处禅院,就听得院子之中传来的飒飒的破风声,风渺音定睛看去,果然是已经起来的应安言正在晨练剑法。
以前在方寸山上之时,每日的这个时候,应安言都是要早早起来的,那个时候的风渺音一同与应安言于师父游尘处学武艺,自然也是每日里跟着应安言早早地爬起床来,一身短打装扮的来到方寸山上的空地处晨练武艺。
应安言练剑法,风渺音就打一套行云流水的拳法,两人有时兴致起来,就对练一阵,只是每次都以应安言的认输作为终结。
没想到,自从下山回到太傅府之后,太傅府的束缚多了,教条也多了,风渺音不再和应安言一同晨起练武,甚至风渺音也渐渐的因为条件不允许,将晨练这一习惯给慢慢搁浅了。
风渺音真是没有想到,应安言竟然还在坚持着,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一个人执着的,坚定的继续着曾经属于他们两个人共同的习惯。
风渺音将口中即将脱口而出的呼唤声给咽回了肚中,风渺音就站在原处看了一会儿,眼见着应安言的剑法舞的更加精妙了。
风渺音眼中一转,心思一动,一瞥到院子之中那一排陈列而出的武僧棒,手底下有些痒痒,脚下已经先一步动作了。
只见原本还站在门口处静静观看的风渺音突然失去了踪影,几息之后,正背着房门将长剑舞的密不透风的应安言忽然将长剑反手一转,向后格挡而去。
“铿”
只听应安言的长剑这一击竟然没有落空,剑身与一根黑色的长棍撞击在一起,发出了一声沉沉的撞击声。
应安言神色一顿,有些迟疑,却见着正在兴头上的风渺音两眼之中骤然绽放出来的明亮的神采。
应安言很快的反应了过来,将手下的招式一变,不再是单纯的按照着剑谱上的一招一式按部就班的打下来,而是用出了对打的招式。
应安言虽然在打斗中愣神了一刹,但是幸而反应迅速,又险险的将刚刚那一刹那露出的破绽给圆了回去。
风渺音一时之间竟然没能抓住那一招制敌的机会,风渺音不禁暗暗反省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可真是将原本的武艺给落下了不少。
原本在方寸山上之时,若是应安言露出这般明显的破绽来,风渺音是一定可以立马抓住并反将一军的。可是此时,却竟似反应不及一般,将这大好的机会给从指缝之间漏掉了。
风渺音不敢多想,又欺身攻了上去。不可再这般荒废下去了,这段时间应安言的武艺明显又精进了一分,再这样下去只怕是自己想要真正打败应安言的愿望又要变得遥遥无期了。
只见两人飞快的在庭院之中过了几招,还未等风渺音寻到应安言的破绽将他一击击败,就发现应安言减缓了剑势,卖了一个虚招,翻身滑出了老远的距离。
待到应安言站定在地上,这才淡定的一个旋身落定,对着犹自战意正酣的风渺音抱拳鞠了一礼,温温和和的弯了弯眉眼。
“我认输,音儿你又胜了我一次。”
风渺音一腔战意不禁泄了满地,她有些无奈的看着笑的温和淡然的应安言一眼,将手中的武僧棍一收,随手又放回了兵器架上。
“安言怕是早已料到我不出十招,必败于你手,这才又让着我,不愿再比试下去,是也不是?”
风渺音摇了摇头,并不承认应安言认输的结果,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他们两人一加比试,必是以应安言最后主动认输作为最终结局,风渺音都快要习以为常了。
应安言听闻风渺音不自觉带上了一丝撒娇意味的抱怨,并不说话,只是微微抿着唇,笑的更加和煦宽和了。
“总而言之,下次绝对不许安言在让着我了。”
风渺音用最后一句两人都习以为常的总结语,结束了这一场早晨的晨练。
两人进入了禅厅内,在茶几前后坐定。
“安言,昨日说好的今日,你有任何疑问都可以向我提出,我绝对据实以对,绝不欺瞒。”
方才那一番酣畅淋漓的比试,让风渺音不禁又一次想起了在方寸山上相处的点点滴滴,先前在心中翻滚着的种种顾忌都成为了不值一提的细枝末节,风渺音此时已经完全放弃了对应安言任何的隐瞒。
不管是不是为了应安言好,风渺音觉得自己终究还是没有理由,去欺瞒这么无条件信任着她的应安言。
“音儿,你若是觉得为难,不要勉强自己,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我相信你,所以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助你去达成你的心愿。”
应安言看着风渺音眼底坚定的神色,忽然对什么都不再执着了,这些真相难道比他的音儿还要重要吗?应安言早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论风渺音想要做些什么,他都会竭尽所能助她得偿所愿。
第一百六十一章 辗转反侧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