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而应安言能指望的,除了现在愈战愈酣不知被引到何处去,也不知何时才能结束战斗匆匆赶回的剑客前辈,就只有他自己一人了。
应安言凝神蓄势,手已不知不觉摸上了腰间的长剑。
……
风渺音静静地垂眸不语,尽管应安言极力用轻描淡写地语气去描述当时的情景,那种弥漫着危机和无形的硝烟的对峙场景却还是让风渺音为当时的应安言狠狠悬起了心。
“所以,你就是为了探明到底是什么人撒下天罗地网,对鸿鹄联盟围追堵截;就是为了弄明白那些人的最终目的到底是对鸿鹄还是对发起联盟的我们,才以身犯险,拿自己做诱饵,假装不敌被俘,以打入敌人内部?”
叶落弱弱的探出了头,不怕死的抢在风渺音和应安言之前做下了最后的总结。末了,才咂咂嘴,有些咋舌的感叹道:
“真看不出来,应安言你小子这一趟去,居然这么精彩!实在是太……”厉害了……未出口的话被应安言疾射而来的利眼给噎回了肚子里去,叶落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一直不发一语的风渺音眉目之间的阴郁。
叶落吞了吞口水,暗叹不好,趁着风渺音还在酝酿低沉气压的当口,猛地站起身来,一边揉着脑门,一边打着哈欠,悻悻的向着应安言打了个招呼,脚步不由自主的向着门外挪去。
“啊呀呀,居然都快天亮了,我说怎么这么困呢,那个应师叔啊,你跟师父先聊着,我还要回去睡个回笼觉去,唉呀呀,头真晕啊!”
应安言无语的看着满脸虚伪的不得了的叶落头一次乖乖叫着自己师叔,应安言一边对与叶落的厚脸皮暗自好笑,一边又有些惴惴不安。风渺音的表现实在是太平静了。平静到连一向神经粗壮的叶落都意识到不对了。
而对于从小和风渺音的应安言来说,他实在对风渺音的反应再熟悉不过了。风渺音心里越是生气,表现的就越是平静。相反,若是风渺音面上露出再明显不过的怒容来,应安言反倒不怎么担心了,那意味着风渺音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心里比谁都轻松平和。
风渺音只是坐在那里,也不去管打算开溜的叶落,反正无望楼就建在这里,无望楼的阵法也挡不住自己,叶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总有收拾他的机会。
只是对于应安言,风渺音就真真是拿他没了办法。正如应安言总是无法真正对风渺音狠下心来,真正进行一场比试一般,风渺音也总是忍不住对着应安言心软。
风渺音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万一剑客前辈并没有及时赶到,万一那幕后之人真的想要致应安言于死地,万一……风渺音不敢再往下深想,如果应安言这一世又一次因为自己而出了什么意外,那么她的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音儿……我,对不起。”
应安言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垂眸不语的风渺音,一向善辩能言的应安言也没了主意。
“安言,你没有做错什么,也不必道歉。反倒是我,有些魔障了。若是同样的情形,相比我也会做下相同的选择。”
风渺音平静的叙述着这个事实,应安言感到更加不安了,他直觉如果此时他不做些什么,就会让他失去很重要的东西。
应安言强撑着有些虚弱的身体,从塌上起身,踉踉跄跄的翻身下床,向着窗旁逆光而立的风渺音走去,窗外天将破晓,一轮红日挣扎着困在地平线间,像极了盘桓在风渺音与应安言之间突然筑起的长长的鸿沟。
应安言向着风渺音的方向,一步一步,坚定而不容拒绝的缓缓走去。风渺音听到动静,抬起眸子,强忍住上前搀扶的欲望,静静地站在原地,不离开却也不靠近。
风渺音就这样看着应安言迎着渐亮的日头,一点一点,艰难却不容拒绝的将两人之间不知何时筑起的鸿沟,逐渐缩短,直至应安言来到风渺音的面前。
应安言高大的身影在风渺音的眼前投下了一片淡淡的阴影,风渺音被笼罩在由应安言筑起的小小空间,仿佛置身于黑暗的灵魂被身前人眼中溢满的光彩所照亮。
风渺音看着应安言眼中被旭日朝阳映照着的光亮,心不受控制的怦怦直跳,仿佛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浮木,是行走在黑暗森林的流浪者眼中最趋之若鹜的一抹救赎。
应安言以不容风渺音拒绝的姿态,强势闯入了风渺音逐渐封闭的内心,赶走了在那一夜黑暗中无端滋生的阴暗,应安言可能不知道他的又一次误打误撞帮对了他,但是他知道那个他所熟悉的风渺音又回来了。
“傻师弟,师姐只是气你这个小子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随便就将自己置身危险,若是再有下次,就别怪师姐动用门规狠狠教训你了!”
风渺音语调轻快的打趣了一句,扬起拳头狠狠垂了应安言一拳,这才语带威胁的将应安言赶回自己的床榻上好好休养生息。
“真是不知轻重,伤的这么重,还敢逞强到处乱跑,看来你还是不够教训。”
风渺音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面色讪讪,心虚不已的应安言,转身踏出房门准备叫人来送药给应安言。
而且,虽然她拿应安言没办法,不代表她拿别人也没有办法。她想起溜之大吉的叶落,阴渗渗的磨了磨拳头,既然想做自己的徒弟,没有足够的磨练怎么配拜自己为师。
毕竟,她可一向是以严师而著称的。
窗外,一轮红日挣脱了束缚良久的地平线,如出笼的鸟儿一跃而起,迅速的升上天空,给人间撒下万丈光芒。
等风渺音处理好一切事宜,赶回风府,已经是早膳时分,而风太傅更是早早的进宫上朝去了,留在家中的赏乐儿和风渺玥向来是不和风渺音一同用膳的,更不可能在此时来叫风渺音了。
而那些阖府下人没有主子的宣唤,更是不敢前来打搅风渺音。是以整个风家上下,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的大小姐已经一夜未归。
风渺音轻车熟路的摸回了自己的院落,休息片刻,这才宣唤婢女进来梳洗,不曾露出半分不妥。而其余众人也不过是以为风渺音今天多睡了一会儿,也并无半分怀疑。
虽说风渺音起身的时间向来规律得很,但偶尔一次偷偷懒多睡一会儿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这府中还有一个活生生地例子,风渺玥就常常因为赖床而晚起,赏乐儿心疼女儿自然也不忍心去叫醒她,是以风渺玥的作息就很不规律。
风渺音想着脑海里纷繁杂乱的思绪,望着院子里明媚的阳光,想要细细理清这段时间所发生的所有事情。
今天倒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
三皇子府邸,左之期端坐在案首,面色沉静,他看着下首的端木允,他最好的朋友,也是他最有力的谋士。
“你说的可是属实?”
左之期的脸色不由得有些难看,如果端木允告诉自己的事实是真的,那么这回他所要面临的问题就有些难办了。
“那种密毒的解药确实已经失传,之期,只怕这次,我们要有些骑虎难下了。”
端木允嘴上说着这十万火急的话语,面上却一派悠闲,竟似毫不为难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阿允如此悠闲,可是早已有了解决办法。”
左之期忽然缓下脸色,有些失笑的看着一派悠然自得的友人,开口虽是疑问句,语气却好似完全笃定一般。他的这个友人,可从不打无把握的仗。
“知我者,之期也。”
端木允莞尔一笑,也不再卖关子,爽快的将心中的计划和盘托出。
“若说这世上,还有谁能研究出那密毒的解药来,除了方寸山上的那位,就只剩下无望楼叶落叶神医了!”
端木允看着左之期,缓缓摇了摇头,“这对别人来说,必死的局,到了之期这儿,可不就不算什么了吗?这当世二人,之期可都与之有着不小的缘分。”
左之期却不由自主的沉下了心来。
“这方是上上之策。”
左之期不由得脸色有些迟疑,他虽然与方寸山那位的弟子有些缘系,可却也并不敢笃定能请的动风渺音的师父游尘出马,毕竟方寸山一派向来不参与朝堂纷争。而神医叶落……左之期想起三番两次在无望楼遭受的戏弄,心里也对请动那位怪脾气的神医叶落不报希望。
“那若是,此计不成呢?”
“此计不成,那便只有一条最下之策可走。可不到万一,我不建议之期你选择那条路走。”
端木允微微蹙起眉头,有些不太赞成的看着双目微亮的左之期。
第一百二十七章 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