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毛笔，落在了铺平的宣纸上，不过似乎对这笔不大满意，于是又去笔筒里挑了几支出来，一一比对，十分认真，甚至彻底怠慢了特意过来的苏菡萏。
这动作实在太流畅，仿佛之前做过无数次，苏菡萏越看眼睛越红，惊觉他的这些小习惯和柳羡渊简直是如出一辙！
她往里挪动了两步，随手拿起已经写满了字的纸，只看一眼，指尖便忍不住地发抖。
不单单小习惯相同，就连字迹也是一样的。
苏菡萏绝不相信这天底下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她几乎断定了，他就是柳羡渊。
似乎是这个眼神过于直白，终于吸引了燕重的注意，他一抬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抿了抿唇，把不该有的情绪都收了起来，拿起左手边的面具，戴在了脸上，遮住那让苏菡萏一而再再而三情绪产生波动的脸。
苏菡萏呆呆地把宣纸放了回去，即便如此还是不肯收回视线，目光定格在那双眼睛上。
她的眼睛太过明亮，明亮到什么情绪都藏不住，任何人被这样盯着都会忍不住心动。可越是如此，燕重就越是烦躁。
食指的骨节用力敲了敲桌案，不悦地问：“看够了吗？”
苏菡萏猛地收回了视线，慌乱地摇头，“抱歉，是我失态了。”
“那个……你身上有很多伤，有没有吃药？”她把藏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将一个漂亮的布袋放在桌案上，轻声说：“药很苦，需要蜜饯来调和。你昨日给了我很多，我们一人一半。想必等蜜饯吃完了，你的伤便可以痊愈。”
她的目光太纯粹，有未经世事的纯粹忐忑，也有试探和欢喜，还一直观察着燕重的反应，像是生怕他会生气。
他垂眸看了一眼，突然不知所谓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难道仅仅因为这一张脸，和你心中的自欺欺人吗？
若非如此，又怎么会轻而易举得到她的青睐。明明知道原因，却还是自取其辱地问了一次。
“什么？”苏菡萏不是很懂他的意思。
燕重不打算解释，及时收回了那不该有的冲动和幼稚，恢复了冷静，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你真的很烦。所以特地来找我，到底想要做什么。”
苏菡萏也再次回神，“我打算离开了。”
“嗯。”
他反应平平，没有要挽留的意思。
“多谢你把我送回来，还照顾我那么久。还有……你给我准备的蜜饯。给你添了这么多的麻烦，是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苏菡萏道：“以后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无论什么都可以去找我。”
“还、还有，我和青楼有合作，和你也有合作，所以可能会经常在你眼前出现，你应该不会觉得厌烦吧？”
燕重握着的笔杆都快要断了，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他，那个眼神像是在问：我觉得厌烦，你就可以消失了吗？
明明是个凶神恶煞的表情，苏菡萏看着看着却觉得十分开心。
只因她觉得，这样的燕重十分生动，不像梦里的那么呆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