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离羽打败蛮族,凯旋归京,皇上自然要大摆宴席为这位常胜将军接风洗尘。
御膳房里乱成一团, 秦御厨记得林嬷嬷的吩咐,昨日的阴影太大,她现在脑海中似乎还有个微弱但怨毒的声音一遍一遍呼喊:“遵从,遵从……”
秦御厨神情有些恍惚,不小心切到了手指,血液从伤口处涌出,但秦御厨似乎毫无所觉的样子。
一旁的施无量看不下去了,说道:“秦御厨是否过于劳累?赶紧去包扎一下伤口。”
秦御厨似乎刚刚回过神来,冲着施无量一笑,说道:“都怪我一不小心,麻烦施御厨帮我看下火候,我去去就来。”
施无量点了点头,看见秦御厨匆匆忙忙出去的身影有些奇怪。秦御厨备膳时向来是最一丝不苟,今天竟然魂飞不守的样子?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但施无量也不欲多问一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秘密,不想被别人知道。自己即使好心问了,在别人眼里只是显得多管闲事而已。
可是施无量他好奇啊,眼光还是忍不住向秦御厨的方向瞄去。见秦御厨蹲在井旁,似乎在打水,施无量眼神就收了回来,专心致志的调理膳食。
秦御厨感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移开了开来,眼神又机警的向四周转转。见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并无人注意到她,便从袖子中拿出用手帕抱着的胭脂盒。
秦御厨想着,不能将胭脂直接倒入井中,若是不小心沾染到其他地方上,事情肯定就败露了。
她想了想,把胭脂盒开了个小口,朝着井中径直的丢了下去。
施无量看着秦御厨站在井便久久不回,心里一突,暗想:“秦御厨今天如此不对劲,怕不是想不开吧?”
想到这儿,他呆不住了,轻手轻脚的走到井旁。看秦御厨虽然洗着手帕,看眼中却往井里瞟。施无量顺势一瞅,看见井中似乎飘着红色的粉末,但一眨眼,井中的水又恢复如初,干净清澈。
施无量怀疑自己刚才眼花了,但刚才那一幕在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秦御厨见了他,问道:“施御厨到这儿来干什么?”
施无量干笑着说:“有些热了,到这儿来打水喝。”
“施御厨招呼我一声就行了,何苦自己跑一趟。”秦御厨似乎恢复平日的模样,笑呵呵的说道。
施无量想了想,还是没管住自己这张嘴,踌躇的说道:“秦御厨,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若是有什么难事,尽管开口,都是同僚,大家能帮的肯定都会伸把手……”
秦御厨听罢心中稍定,回答道:“多谢施御厨关心了。我无事,只是昨天晚上做了噩梦,没有睡好罢了。今天早上起来便有些头晕,但现在已经好了。”
“原来是做了噩梦,秦御厨不必担心,梦这东西都是反的,说不定你最近会走好运呢。”施御厨听罢,心中松了一口气。
“是啊……可能会好运呢。”秦御厨闻言笑的十分灿烂,又接着说道:“还有许多事没做,我们赶紧回去吧……”
施无量闻言点了点头,但不知为何看着秦御厨的背影,脑海中又不禁回想起刚才井水中的一片胭脂红。
今日皇上大摆宴席,需要的菜品种类繁多,每个御厨都忙的团团转。洗菜做菜都是用院子里井水的,御厨们都鼻子和味觉都是顶顶灵敏的,若是水中有什么异样一定能发现。
但每个人似乎都毫无所觉,晃了晃脑袋,施无量当自己刚才花了眼。便不再想这事,开始专心的做起御膳来。
秦御厨相信国师的药一定不会出什么问题,若是现在就被识破,那林嬷嬷的计划就不用进行下去了。她不是蠢人,当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只是不知施无量刚才是否看到了什么,秦御厨眯了眯眼睛,借着抬头擦汗的功夫观察一下施无量的神情。
“还是那么傻乎乎的样子,没什么异样。”秦御厨虽然对施无量还有些警惕,但放心了不少。
“大将军君离羽到。”太监的声音十分有穿透层层叠叠的人群,破开了窃窃私语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在君离羽进来时,场面瞬间变得安静了一刻,随即又是一片小声议论。
君离羽对他人的讨论不以为然,径直的走到席位前,盘腿而坐。随即便闭目养神,面上一片冰冷的模样。
欲要结交的人们看到君离羽这幅模样,便悻悻的放弃了。周围一片喧嚣,朝中大臣们互相客套着,忙着结交些有用的人脉。但君离羽周边却诡异的一片空白,谁经过君离羽是都放轻了脚步,急匆匆的走过去。
有的人偷偷打量着君离羽,居然发现君离羽腰上带着一把长长佩剑,并不遮遮掩掩,就那么直接的悬挂着。
按照规矩,大臣入了宫后,是不允许带任何兵器的。但君离羽就直接无视了,显然是没把皇上看在眼中,明晃晃的挑衅。
大臣们一想:“也是,君离骁本来就是君离羽和罗家妥协的僵傀皇帝。君离骁这皇帝本来就坐的不稳当,若是君离羽愿意,就是带着自己的亲兵进来君离骁也不敢说什么的。更何况是一把兵器呢?”
“皇上驾到!”“方贵妃驾到!”“桃妃驾到!”听到皇上来了,大臣们齐刷刷的跪了一地,只有罗家家主罗铮和君离羽岿然不动,一丝表示全无。
君离羽仍然坐的笔直,双手自然地放在腿上,只是睁开了眼睛。罗铮低着头,漫不经心的玩弄着酒杯,又放下杯子剥了一个葡萄放在嘴里。
方家老祖宗似乎想要效仿罗铮和君离羽,也不想行礼,在她想来,这君离骁只不过是靠着方家扶持,才能在这皇位上呆了这么久。若不是方家一直支持着君离骁,他连在朝中决定大事小事的能力都没有。
方家家主方山看老祖宗似乎也想效仿罗家和君离羽,转过头猛地一瞪,眼神阴狠至极,其中的威胁显得清清楚楚。
方家老祖宗被方山的眼神吓了一跳,她这儿子平日孝顺,可从来没有这么看过她。心里有些胆寒,就跟着方山乖乖跪下了。
方山在心中怒骂道:“妇人果然无知!我们能跟罗家和君离羽比么?方家虽然在朝中底蕴深厚,可是手中却一丝兵权都没有。而罗家掌握着禁卫军,家族里的很多人都在各地当着军队的统领。而君离骁掌握着边疆大军,这段时间又招兵买马,几乎整个西地都是他的了。”
方山把局势看的很清楚,知道以方家现在的地位,虽说在文官中有很高的声誉,但跟着刀剑一比就什么也不是了。
方家在朝中底蕴深厚,君天傲看在方家劳苦功高的份上,没有动方家。但无论是君离羽上位还是罗家上位,都肯定拿方家开刀,所以方家支持君离骁不仅是为了上位,也是为了保全自己。
支持君离骁站了大义,又有清流大臣的支持,方家还有一丝生机。
但方家老祖宗竟然可笑的认为,君离骁是全然依靠方家,其实他们时互相利用的关系,唇亡齿寒。而且君离骁身为君天傲最为宠幸的皇子,肯定得到了君天傲的那支暗卫……
“爱卿们都起来吧。”君离骁似乎全然不在意君离羽和罗铮的不敬,面色温和的说道。
方山不再想下去,跟着众人起身拜谢。
君离羽淡淡的扫过君离骁和方予,似乎只是看到了普通的路人一般,但当他看见林倾颜时,目光一顿。
林倾颜今天被凤舞殿的宫女们盛装打扮,一身淡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上披的是乳白色的翠水薄烟纱,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面如凝脂,洁白无瑕,画着桃花妆,与春日的阳光相融。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
众人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不禁想到:“这方贵妃虽说也是京城中远近闻名的美人,但与这桃妃一比,却落了下乘。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个是一等一的美女,美人在骨不在皮,方予虽说姿色艳丽,但比起桃妃来说还是差了很多。”
有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桃妃的身份了。桃妃本是风清轩的医女,但被皇上看重便被收进了后宫,众人猜测此人肯定极美。今日一见,果然不失所望。
君离羽想起这桃妃可不就是当日闯到他马下的人么,便举起了酒杯,冲着林倾颜遥遥一举,然后仰头饮下。
林倾颜见状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喝酒。
这一幕被君离骁收进了眼中,他冷冷的看了一眼君离羽,两人目光正相对,气势对峙,十分紧张。
君离羽和君离骁并没有什么交集,君离羽在宫中之时,君离骁尚在襁褓之中。等君离骁长大,君离羽早已去了边疆。
虽然两人之间没有什么冲突,但也谈不上又什么好感。其实小时候君离羽心中嫉妒君离骁的,因为君离羽从未受过父皇君天傲的宠爱,可是君离骁却是父皇的心头肉。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敌意就慢慢压到心底,可看见君离骁时仍然不由自主的会生出些敌意。
“开宴。”君离骁首先移开眼睛,对张公公吩咐道。
皇上的一声号令,成群的宫女捧着手中的玉盘为各位大人们逐一奉上。君离骁坐在最高处,居高临下的望着底下的人群。
方予坐在林倾颜上方,带了一群宫女嬷嬷,生怕是有一点闪失,任何的菜品都要先用宫女试过毒后再吃。
林倾颜淡淡的瞧了瞧方予,便收回了眼神,夹了一口盘中的菜放入口中。
菜品刚刚入口,林倾颜觉得有些不对,皱了皱眉, 想要吐出但又觉得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十分不雅,于是又咽了下去。
林倾颜把“茎”和“叶”字感悟到小成后,受到玉佩的洗髓,虚空花的副作用便全部消失。君离骁问起,林倾颜也只回答不知道为何就自行好了林倾颜。不仅重见光明,就连各个感官也变得比常人敏感许多,只是一尝就知道这菜有些古怪。
第33章 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