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浅的忽然造访让萧文茵格外高兴.她吩咐着厨房煮上几样精致的佳肴,备上好喝的小酒,想与陆清浅小酌一番.
然而……
“沈夫人.”陆清浅看着萧文茵那略微怔愣的神色,抱歉地笑笑,“对不起,我暂时还是做不到喊您姑姑.”
“没事,你尚还需要时间接受此事.”虽是如此说着,可眼底的落寞依旧一览无遗.
陆清浅却只能垂眸.
片刻后,才打破沉静：“我今日来,是有一事想问.”
清酒端了上来,丫鬟为两个酒樽装上酒后,又退至一侧.
“你问.”
陆清浅深呼吸了一下,缓了缓心神,才将自己的问题缓缓提了出来：“我想知道,关于萧家灭门的所有事情.”
这也是她一直以来追查的.
当初只是因为绮蝶的一个反应引起了她的注意,这才萌生了追查绮蝶过去的念头.
可她没有想到,正是这个念头将她推到如今的境地.萧家灭门,她是萧家二爷的女儿.
而萧家,是死于天启帝的手下.死于北冥渊的父皇手下.
这是多么残忍的真相.
陆清浅这几天里一直在想,自己是否真的要追查下去,又该如何去面对北冥渊.
她很清楚,若是真的担负起了为萧家报仇的重任后,她与北冥渊将会渐行渐远.
但,她得确认萧家是真的犯了罪,还是蒙受了冤屈.在搞清楚一切事情以后,她再去决定自己是否要跟北冥渊坦白.
萧文茵怔愣了一下,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良久,只得一声叹息：“此事,你确是有权知晓.”
萧文茵整理了一下回忆,才将当年的事情娓娓道来：“你应该知道萧家之所以灭门,是因为要帮沈家翻案吧？”
陆清浅点点头,竖起耳朵专心致志地听着她接下来的话.
“当年沈家灭门后,我爹也就是你祖父想要为沈氏一族翻案,却被查出通外敌,于是满门抄斩.”
说起往事,萧文茵眼圈泛红,泪水在眼里打转,好像下一秒就会夺眶而出.滔天的恨意几欲喷薄而出.
陆清浅被她迸发出来的恨意所震撼,不自觉地抓紧腿上的衣料,小心翼翼地问：“那,他是真的通外敌了吗？”
“满口胡言！”萧文茵啪地一掌拍在桌上上,用力之大就连桌上的酒樽都禁不住晃了晃.
“你祖父一生光明磊落,从未做过半点对不起北冥一族的事！之所以落得这么个下场,不过是因为查到了令他们害怕的真相！”
“什么真相？”陆清浅追问.
她有预感,接下来萧文茵所说的话很有可能脱离她的预料.
果然,萧文茵擦了一下眼角落下的泪后,冷笑着：“沈家之所以灭门,是如今的太后一手策划！在她还是皇后的时候,她便嫉妒惠贵妃.”
“因为知晓自己怀的是死胎,所以策划了一出好戏,让先帝误以为是惠贵妃害得她痛失孩子.惠贵妃被逼无奈之下,自杀身亡,留下当时还是婴儿的当今圣上.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成功成为了皇上的母妃.”
陆清浅何等聪慧,一下子就猜测到了接下来的事情发展：“所以,太后为了保全自己,陷害沈国公.而萧家,就是因为发现了她的秘密,这才会被灭门的！”
“对！”
萧文茵咬牙切齿：“这些年来,我日日夜夜不得安眠.我萧家蒙受了太多的冤屈,却至今都无法洗刷！”
泪水如同决堤的江河,一发而不可收拾.
陆清浅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原来,导致萧家灭门的人,竟是太后！
回想起每每见面太后时,她那笑呵呵的慈祥面孔,陆清浅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她往心狠手辣,草菅人命这等词上挂钩.
但同样的,“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她亦是深有体会的.
如果这事是真的,那么现在的皇上就是惠贵妃的儿子.而太后……
“是杀母仇人.”
皇上的杀母仇人.
分明是阳光明媚的晌午,陆清浅却生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就在这时,外出办事的沈归帆回来了.
一进大厅,便瞧见了她被吓得脸色煞白的模样,忍不住皱眉：“你这是怎么？”
自从得知她就是自己的堂妹后,沈归帆对她的那点戒备倒是消退了许多.
但,也只是许多.
她如今是北冥渊的皇妃.虽是尚未成亲过门,却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做不到对她不抱有敌意.
“清浅知道了当年的事情.”
萧文茵简单跟沈归帆说了一句,又关切地询问着陆清浅：“清浅,你还好吗？”
“我……我没事.”笑容里满是牵强.
沈归帆优雅地坐在一侧,斜睨陆清浅一眼,冷笑一下：“娘,你问这话不就是多此一举的么？她如今可是未来的六皇子妃,即便是得知了真相,也未必会帮助我们.”
这些年来,沈归帆从未停歇过恨意.
提及她与北冥渊之间的婚约,萧文茵默了默,拍了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规劝：“清浅,你乃是萧家人.即便六殿下不介意你的身份,也难保你平安.皇家是非多,你还是离远些为好.”
更何况,陆清浅的亲生父亲也是因为北冥一族而死的.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更何况,这大名鼎鼎的六殿下向来铁面无私,说不准得知你的身份之后,二话不说就把你送到当今圣上面前去.”沈归帆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青玉扳指,“届时,你即便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萧文茵越听,心中的担忧越甚.
“若真是如此,清浅,你可要离他们远一些.”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侄女,除了沈归帆以外仅剩的亲人,她是真的不想再失去了.
陆清浅能够理解萧文茵的心情,但也仅仅是理解,而不能接受.
“北冥渊他很好,我相信他.”
对于萧文茵和沈归帆,即便知道他们并没有撒谎,可陆清浅依旧无法做到全然的信任.
于她而言,他们不过是血脉上与她有关联的陌生人罢了.
而北冥渊的真心与为人,她全都看在眼里.断然是不会允许旁人如此说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