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明星稀,小雪纷飞.新年宫宴结束后,众人纷纷散去,白雪皑皑的地面上印着一个又一个鞋印.
冷风直往人的颈脖里钻,吹得人不住地打颤.
陆清浅拉紧身上的斗篷,看了看四周：“我们去哪儿？”
“冷宫.”北冥渊意简言赅.
冷宫位于皇宫中最为冷清的角落,到处长满了杂草,仅剩一条小路可走.墙面虽是没有坍塌,却也都长满了青苔,布满了蜘蛛网.
陆清浅看着,忽然有些理解为何现代的电视里冷宫总是那么的阴森恐怖.那分明就是真实的写照.
小馥害怕地搂紧寒雪的胳膊,怯怯地用余光打量着四周的景色.每每有冷风呜呜吹过,她就会害怕地闭上眼,小声地喊着：“寒雪,救命,寒雪救命……”
对此,寒雪哭笑不得.
不过这一条路,她倒是异常地觉得熟悉.就好像从前她便来过一般.
星垂见小馥怕的厉害,想了想,上前几步,走在她的右侧.也算是给予了她一些安全感.
北冥渊有内力傍身,倒是不觉得冷,只是搂着陆清浅的感觉实在过于美妙,遂舍不得松开手.
北冥渊忽然说道：“我们要去看望淑妃.”
“淑妃？”
陆清浅疑惑地看着他.
北冥渊耐心地解释着：“淑妃乃是我母妃的好友,不过因犯了些事,惹得父皇龙颜大怒,一气之下便将她打入了冷宫.”
“据星垂查回来的资料得知,淑妃年幼时曾与沈家有来往.”
沈家……
陆清浅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淑妃居住在冷宫最里边.
许是因为有柔妃和北冥渊的照拂,日子看上去过得还不算难过.
院子修缮齐整,门口还种了两棵树,不过如今严冬,树枝上压着厚厚的一层雪,门前却是干净的,好似有人日日打扫一般.
往里走进去,里边简陋得很.仅有一个小庭院,一两间厢房.
他们来的时候,淑妃正坐在走廊栏上,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神情凄凄.
身上虽无华丽的衣裙与首饰,却也难掩其风华.
“淑妃娘娘……”
虽然早已经剔除了妃位,可北冥渊每回来看她,都是唤她淑妃.
听闻轻唤,淑妃回头,瞧见来人,展眉轻笑：“渊儿来了.”
她起身一面走过来,一面打量着陆清浅：“这位是？”
北冥渊看着陆清浅的眼里饱含柔情：“她是陆尚书府里的二小姐,也是我的准六皇妃.”
陆清浅抽回手,轻轻对着淑妃行了个礼：“清浅见过淑妃娘娘.”
“起来起来.”淑妃连忙扶住陆清浅,“我如今不过是个身居冷宫的妇人,哪儿担得起你这一礼？”
“淑妃娘娘乃是长辈,晚辈给长辈行礼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淑妃低低笑着,将几人迎进屋里.
屋内简陋,只有一张桌子,几张椅子,一个碳炉和一张床榻.窗边还摆放着一小株花儿.
淑妃给二人倒了两杯热茶,然后才坐到一旁,问起了柔妃的近况.
“母妃一切安好,只是如今天冷,身子有些受不住,所以就连今日的宫宴也未参加.”
淑妃闻言,点了点头,又问起了他们的来意.
北冥渊和陆清浅对视一眼.
踌躇一下,北冥渊还是选择了开门见山：“实不相瞒,我今日来,是为了问一件事.”
“何事？”
北冥渊目光一凛：“沈家当年险些灭门的真相.”
北冥渊想,若是想查出萧家灭门的真相,那么就得搞清楚事情的源头.
萧家是为了帮助沈家翻案而灭门的,可当年的沈家究竟是犯下了什么罪责？
这一点,他们目前还是一无所知的.
“沈家……”淑妃低低呢喃着,转目看向窗外.窗外小雪纷飞,飘无定处,一如她的人生.
沈家在前朝时,尚还是名门望族,当年的惠贵妃沈雅楠更是深得天顺帝恩宠.
可在这皇宫之中,得宠,乃是一件极其致命的事情.
具体的事情经过,淑妃并不是很清楚,只是依稀记得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与惠贵妃同时怀有身孕.
作为嫡皇子,当时的皇后备受重视.但同样的,太医院和御膳房也因天顺帝的吩咐而对惠贵妃关注有加.
“后来,事情是如何发展的,我也不大清楚.”淑妃蹙着眉头努力回忆着,“我只记得,当时太后受惊小产,导致嫡皇子成了死胎.而其中缘由,好像是惠贵妃意图谋害嫡皇子而造成的.”
天顺帝龙颜大怒,下令将惠贵妃捉拿起来.可在问罪的时候,惠贵妃突发早产.
惠贵妃为避免祸及宫外的沈家,遂向天顺帝求情.愿以自身性命为代价,求天顺帝照顾好孩子.
天顺帝应下后,她便自杀身亡了.
而惠贵妃所生下的孩子,便由太后收养膝下,成了如今的皇帝.
听罢,屋内陷入了沉寂.
北冥渊没有预料到这事竟然和他的皇祖母还有关联.
淑妃看了看二人,连忙补充道：“这些不过都是我道听途说回来的,你们可千万不要将此事说出去.”
毕竟涉及到当今圣上和当今太后,若是传了出去,淑妃只怕是要惹上麻烦的.
北冥渊点点头,承诺道：“您放心,此事我们定会守口如瓶的.”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三人还没回神,便听见了外边安和的声音：“淑妃娘娘,安和来看您了.”
“今夜我这院子还真是热闹.”淑妃笑道.
气氛渐有回暖.
安和走进来,瞧见坐在屋里的几人,怔愣一下：“六皇兄,你也在！”
随即瞥了一眼陆清浅,讷讷地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说.
陆清浅忍俊不禁.
北冥渊应道：“与你一样,都是来看望淑妃娘娘的.”
淑妃遗憾地砸吧嘴：“早知你们今日过来,我便早些准备点好吃好喝的了.”
“不必准备了,今日吃得够多了.”安和往后看了眼,洛云便上前一步,将食盒放在桌上,“这是我特意命人准备的.”
打开食盒看了一眼,里边赫然摆放着淑妃最喜欢吃的糕点.
“还是安和懂事,你瞧瞧你六皇兄,可是空着手来的呢.”
安和睨着陆清浅：“六皇兄把六皇嫂给带来了,也不算是空手.”
几人哈哈笑着,气氛融洽.直到时候不早了,北冥渊才起身送女主回陆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