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今儿个去账房取银子的时候,崔管事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要奴婢告诉小姐,今儿个府库里入了一笔厚礼,是一株血玉珊瑚,而那份拜帖上写的是夜王府贺。”柳叶一五一十地回答道。
夜王府贺?
幽冥湫这份拜帖是何用意?赢婳心中疑惑,按说秦汉虽是个丞相看似风光,可这天御的丞相也有不下十位,赢婳不认为秦汉哪里有值得幽冥湫的图谋的,难道他真是为了她不成?这个念头刚刚在赢婳脑袋里冒芽就被她狠狠地甩了出去。
“崔管事还说什么了?”赢婳问道。
柳叶仔细想了下,缓缓说道:“崔管事还说五小姐房里最近新调进了两个丫头,看着面生的很。”
“秦府这么大,姨娘小姐的园子里调动两个丫头也算不得稀奇的,崔管事怎么对这还上了心了?”赢婳低声说道。
“崔管事在进咱们府里之前跟着商队走过不少地方,崔管事小心叮嘱奴婢一定要告知小姐,五小姐房里那两个眼生的丫鬟不是土生土长的中原人。”
“哦?”赢婳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柳叶皱了皱眉,说道:“说像是南疆人。”
赢婳不出意外地勾了勾唇角,开口道:“柳叶,去叫崔管事过来一趟。”
“奴婢这就去。”
赢婳坐在房里开始理起了事情的头绪,秦紫衣与歌瑟之间的密谋不用细想也猜得出,无非是各取所需,原还想着怎么这么久也不见动静,今儿个就有消息了。
想来,当时赢婳也没有错看了崔管事,这人看起来普普通通,其貌不扬,实际上却是个可用之人,此番若不是柳叶提起,她倒险些忘了还有这么一步暗棋了。
“小姐,您找奴才。”
这不,赢婳正想着呢,崔管事就到了。
“崔管事请坐吧,柳叶,去给崔管事砌壶热茶暖暖身子。”赢婳笑着说道:“今儿叫崔管事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是听柳叶说起,崔管事说四妹妹房里新来了两个丫头。”
“是,前些日子奴才也没听老爷和姨娘提起扩招的事儿来,可昨个儿五小姐说是姨娘的意思从伢子手里买了两个丫头回来,特意亲自去账房支了银子,按说,五小姐千金贵体,是不该亲自去的,奴才好奇就看了几眼,但见着的那两个小丫鬟可不像是伢子手里买回来的,倒像是大户人家训练出来的,奴才这才留心让柳叶姑娘告诉二小姐。”崔管事恭敬地讲道。
赢婳微微一笑,说道:“这事儿劳崔管事费神留心着了。”
崔管事忙受宠若惊地直摆手,说道:“不麻烦,不麻烦,能为二小姐办事是奴才的福分。”
赢婳轻声问道:“崔管事说,那两个丫鬟不是中原人?”
闻言,崔管事神色一肃,点了点头说道:“奴才不知道五小姐是从哪里领回来的人,那两个丫鬟虽然鲜少开口,尽力掩饰,衣着行为都与咱们中原人别无二致,可是细看之下,那两个丫鬟的下颌略尖,后脑骨轻微突起,颧骨比正常人略高起一些,而这些正是南疆人的特征。奴才想着五小姐给这两个丫鬟掩饰身份进入秦府,一定不是简单的事,这才劳柳叶姑娘告知二小姐。”
“崔管事这次是帮了大忙了,我还不知该怎么谢你呢。”赢婳轻笑道,“不过,崔管事倒真算得阅历不浅,这些细节寻常人可少有会注意的。”
崔管事恭敬地低下了头,缓缓出声说道:“奴才为二小姐做事,自当事事留心,不能给主子添麻烦才是。”
赢婳放下渐渐凉了的紫金暖手炉,为自己斟了一杯热茶拿着手里,开口说道:“天道酬勤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崔管事为我的事如此辛劳,我也没有小气的道理,前些日子我就想着左右也是闲来无事,不如找点乐子打发时间,这就让人盘下了前几条街上的烟华楼,我这身份时常出入那里多有不便,正愁着每个得心应手的人打点,日后怕是要麻烦崔管事帮忙照看着了。”
闻言,崔管事忙起身对赢婳行了个大礼,沉声回应道:“能得二小姐信任,是奴才的福分,奴才必会竭尽全力,绝不会失了您的颜面。”
赢婳微微勾唇:“崔管事能如此想,我很高兴,不过崔管事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什么叫避嫌,你接手烟华楼的事后,秦府的管家就可当不了了。”
崔管事神色肃穆的点头:“二小姐说的,奴才明白。”
在秦府再好,也是个管家,始终要看主子的脸色,但在外面自己可是半个主子啊。
“如此甚好,那我就不送崔管事了。”
“奴才告退。”崔管事躬着身子小步退了出去。
千娇阁是个利器,可赢婳自始至终没想过把它掌握在手中,无非是不想再与锦域有什么牵扯,魔宫虽是杀器,可说到底还是与锦域脱不了关系,现下赢婳身边真正属于她的只有南宫无双和柳叶两人,看惯了那些血腥杀戮,赢婳深深地明白一定要有属于自己的势力,因此她让南宫无双盘下了以珠宝闻名的烟华楼,以此作掩护,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烟华楼的生意不能倒,财力是培养势力的关键,所以把它交给崔管事来管理在合适不过。
烟华楼有了安排,赢婳乐得清闲,而现在,她想要做的就是,一点一点地拔掉歌瑟的獠牙。
众人纷纷入了座,秦汉这才携着兰姨娘姗姗来迟,一步入筵席间,秦汉立刻堆起满脸的笑意,朗声说道:“老夫在这儿先多谢各位大人赏脸了。”
“秦丞相这是哪里话?”
“秦丞相客气了。”
“秦丞相……”
一时间,各位大臣纷纷抓住机会恭维起来。
秦汉心情愉悦地大笑,一双鹰眼扫过席间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最远处的两桌,正是锦王府与辅国公府的席位。
秦汉大步走去,对锦王府席位上的青衫男子抱了抱拳,恭声道:“微臣参见侯爷。”
青衫男子文雅一笑:“秦丞相免礼,本侯是来贺寿的,岂有让寿星行礼的道理,秦丞相就免了那些繁文缛节吧。”
“微臣谢过侯爷。”秦汉微微颔首,随即走向温老太君,“有劳老太君亲自前来,秦汉惭愧。”
温老太君温和的声音响起:“秦丞相不必客气,老身与赢婳这丫头投缘得很呢,你倒真有福气生了如此讨人喜欢的小丫头。”
闻言,秦汉一张老脸顿时笑开了花,现在赢婳真真儿是秦汉放在心尖上的人,至于原因,不言而喻,其中多少虚情多少假意赢婳不在意。
“爹爹寿辰,女儿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物件儿,就为您奏一曲《霓裳》可好?”秦紫衣迈着四方步施施然地走了过来,巧笑嫣然地说道。
秦汉心情大好应声,吩咐下人摆了琴架。
秦紫衣的琴技在宫宴之日众人就见识过,技艺之高就是被赞为第一才女的容琴也难以与之比肩,当日秦紫衣就是凭一曲《高山流水》入了皇帝的眼这才有幸赐婚给大皇子,现下听到秦紫衣要为秦汉献技《霓裳》,众人也是充满了期待。
秦紫衣十指轻拨,悠扬的琴声向汩汩的泉水般流动而出,琴音清脆,时而沉郁,一曲结束,场中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秦紫衣盈盈一拜,说道:“女儿愿爹爹身体安泰。”
“好,好。”秦汉连连说了两个好字。
这时,金姨娘尖锐的声音传了过来:“这老爷的寿辰,怎么独独不见二小姐的礼物?莫非是二小姐没准备?”说罢,忙伸手捂住嘴,佯装失言,说道:“哎呦,瞧妾身这张嘴,净说些不找边际的话,二小姐至仁至孝,哪能忽略了老爷的寿辰呢。”
闻着场中淡淡的火药味,众人识趣的没有开口,只是眼神奇异的看向赢婳,心中思量着莫非公主真的没有准备自己父亲的寿辰?
蓦地,赢婳唇角绽开一抹明媚的笑:“也不是没准备,只是不曾想竟叫四妹妹抢了先,这倒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了。”
闻言,金姨娘喉间一哽,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地堵在胸口,赢婳这一句话听在诸位心思活络的大人小姐们耳中,无疑是在说秦紫衣为了出风头抢先献了她的礼,秦紫衣也是脸色一白,同时心中暗骂金姨娘把她当枪使。
金姨娘气急,怒声道:“二小姐准备了只管表演出来就是,难道是怕被比了下去不成!”
“住口!”秦汉忽然怒斥出声。
金姨娘眼眶一红,委屈的险些掉下眼泪来,秦汉视若无睹,他不可能让赢婳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这么一次人,他决不允许,显然,在秦汉的心里,也是认为赢婳在琴技方面是比不上秦紫衣的。
赢婳微微一笑,柔声道:“爹爹莫气,既然金姨娘想听,女儿就成全了她一次又有何妨,今儿可是您的寿辰,您莫要动气。”
闻言,秦汉将信将疑地看了眼赢婳,兰姨娘心念一转,扬起笑脸走到秦汉身侧,开口说道:“老爷,二小姐既然这么说了,您就让她弹奏一曲,说不得会有什么惊喜呢。”秦汉思虑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第四十八章 夜王拜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