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套话?孟慕晴有些警惕,可终究不忍他站错队伍的念头占据上风,极为冷静地分析着:“京中唯三五七皇子已成年,且母妃皆家世雄厚,其中,五皇子文武双全,其舅父是昔日天下兵马大元帅,去年得皇上青睐,以千名骑兵围剿漯河当地作乱多年的贼子,在军中威望不低,有大将之才。”
可惜……
孟慕晴眸中稍暗,她清楚的记得,上辈子手握重兵的五皇子,被扣上屯兵谋反的罪名,连带着孟家,也卷入其中。
那人也许志不在朝堂,否则,以他在军中的声望,被朝廷缉拿时,当真心存反心,为何不一鼓作气正式起义,争顶帝位?而是给了高湛机会,以至陨于边关,死后还落得个天下骂名。
“你若想从军,五皇子是最好的依附,可若是想依附上未来的天下之主,趁早罢手,朝堂的是是非非,并非普通人能插手的,稍有不慎,莫说高官厚禄,或许连命,也会丢掉。”孟慕晴好心提醒着,这些话,她本不该说,但她着实不愿见到朋友他日落入危险之地。
孟家财力惊人,难逃宫廷斗争的漩涡,她没得选,方才会踏进去,如果有另一条路,她何尝不想过闲云野鹤的日子?
“我不清楚你究竟为谁在办事,作为朋友,我能给你的忠告只有这一个,尽早抽身吧,京城看似繁华,实则暗藏杀机,一步错,将满盘皆输。”苦口婆心地游说,充斥着满满的真挚。
雅懿如何会听不出来?
银面后,双眼愉悦地眯起:“你在担心我。”
并非是疑问,而是平静的陈述。
“担心朋友有何不对?”孟慕晴面颊沸烫,略显羞恼地反问道。
“呵,这些话日后莫要再对旁人说起。”她的身份本就特殊,一言一行都该谨慎才是,妄自谈论皇家子弟,被有心人得知,又是一桩不小的麻烦。
当然,雅懿心中亦有些愉快,他很喜欢孟慕晴对五皇子的评价。
“我省得的。”若对方不是他,她怎会冲动地把这些话说出来?
孟慕晴看出他并未松动的态度,知晓自个儿的劝说之举是失败了,心头难免失望。
该说的,她已经说了,要如何抉择,端看他自个儿。
“你的好意我收下了,”凉薄的唇线缓缓勾起一抹清浅的弧线,“多谢。”
明知这些话大逆不道,仍肯说出口,呵,果真是个善良的丫头。
雅懿未在府中久留,小谈片刻后,便飞身离开了屋子,离去时,一道传音入密的话,悄然滑入小白的耳畔,也不知他说了什么,小白竟连连点头,一脸坏笑。
清晨,细雨绵绵,孟府却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厨工精心准备好上等的膳食,送往秦氏母女居住的院子,血燕粥配搭松花糕,一顿早膳价值连城,便是孟母以往的膳食也是比不上的。
孟慕晴听着雨声,在屋中抄写孝经,清秀的小楷布满信笺。
忽然,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悠悠刚踏上台阶,将纸伞搁下后,风风火火推门进来。
憨厚圆润的面庞上,挂着欢天喜地的笑:“小姐,你猜奴婢方才打听到什么事儿了?”
孟慕晴停了笔,挑眉问道:“何事?”
“嘿嘿,奴婢刚才去给您端膳食的时候啊,听厨工们说,早上那对不着调的母女打扮得漂漂亮亮想去向老夫人献殷勤,可您猜怎么着?她们俩刚出门,也不知是老天爷看不过眼,还是怎么滴,脚下一打滑,当场就摔了个四脚朝天,听说那慕菀菀的脸面还磕在了花盆上边,破了相呢。”悠悠高兴得指手画脚,那对母女她打从心底不喜,仗着对老夫人有恩,就妄想进孟府的家门,还害得少爷和小姐和老爷闹别扭,害夫人以泪洗面,哼,活该遭报应。
“哦?”孟慕晴来了兴致,搁下笔后,披上件轻薄的白纱披风,带着悠悠看热闹去了。
这庶姐受伤,作为妹妹,能不出面关心体贴一下吗?
李叔和白芍站在院外,他们俩既在此,想必爹和祖母已是到了。
“大小姐,这儿见了红,不吉利,老爷找了最好的大夫过府,您啊,还是别进去了。”昨儿个大小姐才和老爷红了脸,今儿有发生这等事,老爷心情糟糕,指不定会迁怒到大小姐身上。
李叔有心想让孟慕晴避避风头。
“爹倒是有心。”孟慕晴讥笑道,心头想去落井下石的心思,竟是淡了几分。
娘卧病在床,无人问津,而这对母女不过是摔了一跤,却能让爹和祖母出动,还专程请了最好的郎中,何其讽刺?
孟慕晴只拜托李叔,有消息知会自己一声后,便拐了道,去了主院探望孟母。
房中药味不散,孟慕晴亲手接过药碗,一勺一勺喂孟母喝,喝过药,她还取了几颗甜枣:“娘,这枣子可甜了,吃些冲冲涩味。”
“好。”孟母欣慰地笑了,但眉宇间的百结愁肠却不见散。
纵然儿女再贴心,可想及陪伴多年的相公,她心里仍是苦的。
“娘,你放宽心,有女儿在,谁也不能把爹抢走了去。”孟慕晴挥手撤下了伺候的下人,低声说着,“爹和祖母反常的态度,女儿已有几分猜测,您相信女儿,过不了几日,爹他定能恢复正常。”
孟母一听这话,心中大惊。
相公并非是移情看上了别的女子?而是另有玄机?
她对女儿的话向来深信不疑,仔细一想,亦是觉着相公和婆婆的态度分外古怪,便信了孟慕晴的说词。
“那你打算怎么做?她们对你爹做了什么?”孟母急声问道。
“娘,您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身子骨养好,女儿向您发誓,等您好起来,一切就都结束了,您还不信女儿吗?”孟慕晴没明说,具体的计划,得等到雅懿那边确定了爹和祖母中的秘术后,方能制定,她之所以告诉娘,也是想让娘从痛苦中走出来,安心养病。
孟母连声叮嘱她小心,莫要遭了歹人的道,把自己给折进去。
孟慕晴在主院待了小半日,直到中午时分雨停了,才起身离开,出了院子。
“那边又在吵什么?”绕过花园,从南北角的院落中,有骚乱声传来。
这对母女受了伤还不肯消停?
飞茗拦下了一名下人,询问后,忍俊不禁地回到孟慕晴身边:“奴婢刚问过了,听说是那对母女魔症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正在大闹呢。”
孟慕晴眸光微转,秦氏母女忽然受伤,还性子大变,怎么看都有些诡异。
她可不信真是老天爷开眼惩治了恶人,细想后,便怀疑是有人在暗中动的手脚,而这人选嘛……
“悠悠飞茗,你们且去偏院瞧瞧,大哥和二哥的禁足令解了没有,若是解了,让他们去娘那儿报个平安。”支开了贴身的婢女后,孟慕晴孤身一人回了院子。
明亮的目光扫过院中美丽的园景,笑道:“小白,那方的骚乱,是你做的?”
府中能避开侍卫,恶整秦氏母女,帮她出气的人不多,孟慕晴头一个怀疑上的便是雅懿派来保护自己的暗卫。
小白从枝头跃下,落在孟慕晴身旁半米处,面无表情地说:“属下也是奉命行事。”
这奉的是谁的命无需明言。
孟慕晴面上微怔,心窝里掀起几分复杂的思绪。
有感动,亦有甜蜜。
那人昨夜不曾对她受伤一事多说半句,更不曾对秦氏母女表露过半分不喜,但他却在背后,默默为她出头。
雅懿……
单单是念着他的名讳,她便做不到心如止水。
嘴角抑制不住地朝上弯起,弧线带着几分幸福,几分喜悦。
“你是如何做到的?”
“属下仅是在暗中稍动手脚,可那二人却不肯安份,”便是伤了躺在床榻上,还在给孟姑娘上眼药,“属下只得稍稍在她们服用的药里添了些味儿,好让她们没机会寻姑娘的麻烦,姑娘放心,主子昨夜离去时交代过,此番只需小惩大诫,待一切尘埃落定后,如何处置她们,由姑娘您决定。”
他竟为自己考虑至此。
孟慕晴眼圈微热,是老天爷见她上辈子受过的苦难太多,这辈子才让他出现在自己身边吗?
“代我谢谢他。”略带鼻音的话脱口而出。
小白眉心一跳,躬身说:“这话还请姑娘见着主子时,当面说给他听,不过,姑娘别怪属下多嘴,主子他怕不会喜欢姑娘这般客气。”
比起言语上的感激,或许姑娘可以想想别的法子来回报主子?
譬如以身相许?
小白腹诽着,却是没胆子把心里话说出口的。
孟慕晴也觉此话在理,寻思着,待家中的风波解决后,给他准备一份厚礼,答谢他的恩情。
秦氏母女在床榻上怏了五日,闭门不出,这面上受损,又闹了个大笑话,她们哪敢出门来丢人现眼?
这倒是方便了孟慕晴兄妹三人调查爹和祖母态度改变一事,借着供上孝经抄本的机会,孟慕晴近了孟华遥的身,虽只是一瞬,她却清楚见到爹的腕上有一条细小的黑丝。
深夜,小白无声无息闯入老夫人的住所,同样在她的腕上发现一条黑线,但与孟华遥腕上的相比,其色泽更为深沉。
第75章 谁在帮她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