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关家马车行远,孟慕晴才陪着亲人进了府门,至于张慧回府后,会否把今日的事传信告诉孟水筠,她浑然不在意,她既敢把话挑明,就不惧怕孟水筠会知道,更者,即使她知道又如何?杀人灭口?或是日夜难安?不论是哪种可能,都是她想要看到的。
刚入厅中,孟慕晴就被嬷嬷手中的两个小宝宝吸引去目光。
“这就是弟弟妹妹吗?唇红齿白的,好生可爱。”她咻地挣脱高尘的大手,三步并两步走上前去,手指轻轻捧着尚在襁褓里的一双幼童,一边轻抚,一边感叹,那副欢喜愉悦的样子,令高尘微微一怔,心尖似被什么东西拂过。
也许补办完成亲大礼,这子嗣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一个属于她和他的孩子……
淡色的唇无意识上扬,笑如昙花,惊艳了众人的眼。
孟轻礼冷峻的脸色略显缓和,看在五皇子确是在意三妹的份儿上,先前他的疏忽,他暂且不提便是了。
“哈哈,娘,你瞧,妹妹睁着眼睛看我呢。”孟慕晴笑得眉眼弯弯,身子又凑近了些,“妹妹,我是你的三姐哦。”
“你这丫头!”孟母捻着手绢捂嘴笑骂,余光朝高尘轻扫而来,轻声道,“慕晴初次见到一双弟妹,心中欢喜怠慢了五皇子,请五皇子见谅。”
高尘摇头笑道:“无妨。”
她这副快乐的样子,正是他期盼能看到的,又岂会怪罪?
“五皇子,”孟华遥略一拱手,“慕晴和内子许久不见,有不少体己话要说,不如您随草民去书房坐坐?”
高尘脸色微肃,不舍地看了全然把他忘到九霄云外的丫头一眼,颔首道:“如此也好。”
“您请。”孟华遥侧身让步。
高尘出门前冷不丁回头,却见孟慕晴丝毫没在意他的去留,不由心头一堵。
子嗣的事还是过几年再谈吧,否则,以这丫头对孩子的喜爱,往后还不得一颗心扑到孩子身上去?
他率先离去,孟华遥叮嘱孟母几句,方才带着两个儿子挪步前往书房。
“呜……”襁褓里的女婴半眯着眼打了个哈欠。
见此,孟慕晴忙收回手指:“他们这是倦了吧?快带回房好生安置,外边天凉,别受寒了。”
“是。”嬷嬷裹好襁褓欠了欠身,出门去了。
孟慕晴恋恋不舍地目送宝宝离开,回神后,这才发现高尘和爹两个哥哥都不见了人影。
“什么时候走的?”她竟一点儿也没察觉到。
“你啊你,只顾着逗弄弟弟妹妹,竟是把五皇子冷落到一边,”孟母伸手点了点她的脑门,“五皇子陪你回家探亲,你怎能这般怠慢他?若是五皇子因此事心里不痛快,岂不是要生隙了吗?”
看似责备的话里,藏着的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关切。
孟慕晴吐了吐舌头,挽住孟母的臂膀,娇嗔道:“娘,五皇子哪有您说的这么小心眼?他才不会为这么点小事和女儿置气呢。”
“那是五皇子气量大,”孟母虽放了心,但仍不忘提醒,“你万不能因为这样就对他诸多怠慢,要知道啊,这夫妻相处最忌讳的就是这些小事,积少成多,娘就怕……”
“好啦,”孟慕晴连声打断了她的絮叨,“这些理女儿省得的,您就放心吧。”
“你也怪娘磨人念叨,五皇子到底是贵胄,和寻常人家不同,你嫁进了皇家,将来就得依仗他,娘看得出,你是真心喜欢他的,正是如此,你才得更加小心。”她唯一担心的,是女儿和五皇子闹什么不快,使得女儿伤心难过。
孟慕晴轻靠着孟母的肩头,柔声说:“娘的苦心女儿明白。”
不论她做错了什么事,不论她有多任性,娘始终待她如初,全心全意为她着想,她岂会埋怨娘唠叨?
“女儿最喜欢听娘讲道理了。”
孟母笑着敲了敲她的脑袋:“就会哄娘开心。”
“哪有?女儿说的是事实嘛。”孟慕晴直起身子,一副正儿八经的表情,直把孟母逗得咯咯发笑。
谈笑片刻,孟母便走到上首坐下,笑意减淡了些,倒是添了些许严肃,问起了这段时日来的种种事。
孟慕晴挑挑拣拣,只说了个大致,且和坊间的传言一样,毫不提及被困番邦的事。
她身在千沙楼时曾给爹写过信,拜托爹以委托千沙寻她的理由来解释千沙出没在番邦的事实,把高尘从这件事里摘出来,撇清关系,她料定爹不会把此事告诉娘,让娘担心,故而毫无压力的隐去了软禁这桩事,只说遇上了流寇,被高尘所救,然后两人便在各地游玩。
“那你可有受伤?不行,我得请郎中过府来,替你瞧瞧。”孟母说着就要朝门外唤人。
孟慕晴赶紧拦下她:“娘,女儿身体利索得紧,没必要请什么郎中,再说咯,就算您不信女儿,总得信五皇子吧?女儿若有伤在身,五皇子哪会带着女儿游山玩水?”
“这倒也是。”孟母暗暗点头,觉得此话颇有一番道理,“没受伤就好,娘这辈子什么也不求,只求你们能平安百岁。”
荣华富贵不过转眼浮云,哪比得上孩子们的健康安稳来得重要?
孟慕晴笑了笑:“女儿也盼着爹娘能平平安安呢,对了,娘,弟弟妹妹取名了吗?”
她不着痕迹地将话题从这些烦心事上挪开。
孟母并未察觉到她的小心思,摇头说:“名字本是在出生前我和你爹就想好了,但你又出了事儿,这不,就给耽误了下来,你爹他说啊,等你和五皇子平安回到京城,由五皇子取名。”
孟慕晴大受感动,眼中泛起了些许泪光。
“好呀,我晚些时候就把这事告诉他。”
爹娘为何迟迟不定下名字,不就是以此事来做个念想,盼着她平安归来吗?
既是爹娘的心愿,她又怎能不让他们如愿?想来,高尘和她也是一样的。
孟慕晴在前厅陪坐了近两个时辰,眼看着夕阳渐落,霞光熠熠,她忍不住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娘,我去书房看看。”
“去吧。”孟慕晴没阻止她,挥挥手放了行。
孟慕晴健步如飞绕过长廊径直走向书房,刚入房外的院子,就被清讫给拦在了院中。
“清儿,你拦我作甚?”孟慕晴只觉古怪,目光越过她往门窗紧锁的书房看了眼,“莫不是他们在谈的事儿,我听不得?”
除此之外,她倒真想不出第二种解释。
“是主子和孟老爷交代的,任何人不得擅入书房。”清讫没正面回答她的询问,顾左右而言他。
孟慕晴眉黛一抬,心头的疑惑愈发大了。
到底是什么事,让爹和高尘这般神神秘秘?
没等她想出缘由,锁着的书房木门‘吱嘎’一声开启,孟轻歌和孟轻礼走在最前头先行出门,见她被拦在院中,笑容暧昧的打趣道:“三妹啊,我们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怎的,你还担心五皇子会出事不成?”
孟慕晴面上有些发烧,她气恼地瞪向孟轻歌,哪个做兄长的会这般调侃自家妹子?真真是不着调!
“哎哟,就是被二哥说中了,你也不能瞪人啊。”孟轻歌夸张地叫嚷着,“大哥,你瞅瞅,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不就开了个玩笑,三妹她竟然瞪我。”
孟轻礼凉凉看着他,隐忍笑意地说:“你自找的。”
打趣谁不好,非要拿五皇子和三妹打趣,他不知三妹脸面向来薄得很吗?
“晴儿。”高尘落后数步出来,见她来了,便快步绕过孟家两兄弟,朝她走去,“和岳母说完话了吗?”
“你别随便乱叫人。”什么岳母,他们还没正儿八经拜过堂呢!当着两位兄长的面,孟慕晴只觉羞人。
黑眉轻轻一扬:“乱叫?”
她是他的娘子,孟夫人自该是他的岳母,乱叫一说从而何来?
“五皇子,你这就不懂了吧?”孟轻歌摇晃着骨扇,似笑非笑地说,“三妹她是在害羞呢。”
“二哥!”心思被戳穿,孟慕晴顿时恼羞成怒。
“口是心非的三妹,唤二哥作甚?”孟轻歌歪头问道,还特地咬重了口是心非四字,继续调侃她。
高尘眉宇间染上一丝不悦,他紧紧握着孟慕晴的手,抬眸朝孟轻歌看来:“长兄如父,孟二少你失言了。”
暗藏警告的话语,令孟轻歌好生吃惊。
他不就捉弄了三妹几句吗?五皇子竟会为此动怒?
望入那双深幽的黑眸,孟轻歌忙敛去面上的玩闹之色,心头既好笑,又觉欣慰。
孟慕晴红着脸轻轻拽了拽高尘的宽袖:“别再说了。”
高尘顺势点头,柔声说:“听你的。”
语调柔似春风,吹乱了孟慕晴心头的一池春水。
孟轻歌嘴角一抽,有些不忍直视如胶似漆腻在一起的两人,手腕轻动,将骨扇刷地别在了腰间:“大哥,走了,娘等着咱们用膳呢。”
说完,他大步流星朝院外走去,途径孟慕晴身侧时,不忘朝她投去抹暧昧的笑容。
第309章 弟弟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