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三十年前，九爷正值少年，受家族的影响，九爷打小便浸淫古玩和五行风水，还曾拜师习得一些拳脚功夫，幻想自己长大后行侠仗义闯荡江湖。
当时的华夏，时局动乱，一生戎马，成了九爷的毕生追求。
即使长辈坚决反对，他还是一意孤行，后几经辗转在孙英麾下做了一名小成员。
九爷也是在那个时候跟盗墓一行结了缘，跟着孙英这段时间，他对风水堪舆和陵寝规制有了更多的了解，也正是这个时候，他遇到了我的父亲孙茂才。
那会儿，我的爷爷走街串巷给人相面，梢带手帮十里八村的人选坟看地。
渐渐的在周边也算是小有名气，人送外号-孙半仙。
长大后的父亲耳濡目染，开始对风水产生了浓厚兴趣，但爷爷并不希望他子承父业。
主要是因为父亲是家中独子，爷爷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够成为一个读书人，不要像自己这么辛苦，天天跟一些奇怪的事和死人打交道。
人们常说三教九流，这算命就属于下九流中的行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茂才这个名字就有枝繁叶茂，才高八斗这么一层意思。
事情巧就巧在这里，孙英祖籍离我家不远，之前是附近一个小混混，因为性格豪爽，喜欢结交朋友，不少三教九流成了他的拥趸。
他们这帮靠坑蒙拐骗度日的社会闲散，日子渐渐变得不好过。
孙英这时意识到，大势所趋。
孙英年轻的时候，曾听说过我爷爷的名号，就想让我爷爷加入他的掘子军，给他当个倒斗顾问什么的。
由于并不清楚我爷爷的底细和能耐，担心半仙这个名号浪得虚名，就想找个办法试探试探。
孙英身边有一名军师叫梁朗先，此人称得上是孙英的智囊，他悄悄给孙英出了个主一日清晨，有人扣响我家的门，来人打扮像是富绅多党，却无富绅多党的痞气，举手投足间尽显儒雅。
来人自称姓王名景发，家住偃师，靠着倒腾军需粮草，发点国难小财，这不是手里有钱了嘛，就想建宗祠找坟地。
他告诉爷爷：“自己年事已高，听闻老家的城外有一处宝地，想劳烦您走一趟，看看那儿的风水合不合适，等将来长逝了以备后用。”
爷爷打量了一下此人，觉得他言行举止气度不凡，绝不是地主豪绅那么筒单。
算命多年，爷爷从没听说周遭有过这么一号人物，担心有诈，就以路途遥远为由拒绝了王景发不肯善罢甘休，一挥手，随从端了一个合盘过来。
他揭开合盘上的红布，合盘上是两卷红头纸包的贵重东西。
当时，贵重东西属于硬通货，比国民政府发行的金圆券值钱多了。
平日里爷爷给人看命寻坟，遇到光景不好的乡邻，随便给几斤粗粮便打发了。
偶尔碰到个阔气的地主，也就赏一两块银元。
一出手就两卷贵重东西，这么财大气粗的主，爷爷从未见过。
这钱不要说搁在当时，就是现在也能买下百十亩地。
最终爷爷还是被钱迷了心智，他心里盘算着，干了这一票就金盆洗手，买几亩良田和牲口，安享晚年。
拿了钱这事就算应承下来了。
爷爷问王景发：“什么时候动身。”
王景发表示：“即刻动身，鄙人知道您腿脚不便，门外准备好了马车。”
听到他们这么着急，父亲有点放心不下，决定跟爷爷一同前往。
“堪舆之术不是张嘴就来，家伙事儿要让我们先准备准备。”
父亲打点好堪舆所需的东西，二人随王景发一起出了家门。
一路人不歇脚马不停蹄，赶了几十里路，最后把他们拉到一个叫蔡家庄的地方。
马车刚停稳，他们二人觉得便事情不太对头。
只见山头荷刀实弹站了足足几百号的人员。
王景发从高头大马上下来，对爷爷说：“我看中了就是这块地方，您给指点指点吧。”爷爷一看这阵势，赶紧从怀里掏出那两卷银元，双手递上。
“这位爷，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庄稼人，会点看坟相面的粗浅本事，您这个忙我们实在是帮不了，这是您的卦钱，一个子儿都不少，如数奉还。”
这时一个爷叼着烟卷走过来：“老多，白害怕，俺也不为难恁，就是想叫恁看看这个地方，哪里合适安葬有头有脸勒人，俺想等百年以后，也风风光光的埋在这里。”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孙英。
那名叫王景发的乡党，正是梁朗先。
爷爷向孙英深鞠了一躬：“爷，小的真没这个本事，这块宝地不是我这个平头百姓能看得透的。”
爷爷这句话刚一出口，方知自己说漏了嘴。
任凭孙英如何追问就是不再言语。
孙英给手下使了个眼色，几名人员把我父亲绑了，拖到山坡上，掏出王八盒子就要开刀。
爷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爷饶命，我们这点能耐有几斤几两，哪能瞒得了您啊，俺们爷俩就是混口饭吃，求您高抬贵手！”
孙英嘬着牙花走到爷爷面前，夺过两卷银元，抬手就给了爷爷一个耳光。
“闹了这么半天，是个神棍啊，俺费这么大周章，白忙活了，来人了，把这老东西的招子给我剜喽，再把这后生的手给我卸掉一个。”
爷爷心知今天算是裁了，但父亲是家中独苗，要是出了什么意外，爷爷自觉愧对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