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琛卧在躺椅上，双腿交叠，优哉游哉地喝着茶，就是没有往我这边看一眼。
“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我伸出三根手指摆出一副信誓旦旦的架势，其实已经心虚得不行，眼睛偷偷朝历琛瞥了一眼，见他没有动容，于是我继续朗声道，“你又没问我，而我觉得没有刻意提起的必要。”
忽而见历琛神色一滞，我的语调渐渐弱下来，“对吧？”
历琛缓缓搁下茶杯，抬眸看了，清清冷冷的目光与平时没有太大差别，正当觉得可以松口气的时候，他开口道，“他吻过你。”
我不觉一顿，他记得真清楚……
抬头看他，他清亮的双眸平静地看着我，没有起伏，听起来没有怒意，就像在陈述一件事实，我的眼珠转溜溜的，很快应道，“可是他失忆了，以前的事都记不起来了。”
“嗯。”历琛淡淡点头，“你的语气，像是在惋惜。”
“没有！”刚放下来的三根手指顿时又笔直地竖起来。
送别之日的那个吻让我尴尬，甚至担心再次与他见面时应该如何开场，更别说拜托他助我成魔了。虽然知道不应该，但申仲谦的失忆确实我松了口气……
我扯了扯嘴角，徒然发现自己原来蛮自私，刚才的理直气壮随之被一点点磨灭。
历琛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目光渐渐柔和下来，招手让我上前，我闷着个脸，没了刚才的激情。
“怎么了？”历琛坐直，把我搭在我的腰上，我默默垂头站着，一边点头，一边低声碎碎念，“我这种小心眼的人果然不适合当人。”
原来成魔也有成魔的好，可以成为自己不够善良的借口，可越是这么想就越觉得伤心。
我和历琛，已经不是同一类人了。
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打转，快落下的瞬间历琛的手便覆在我双眸上，湿润的睫毛在他的掌心上下刷动，溢出的泪水沿着他的手掌滑落，他另一只手搂着我的腰将我往下带，我便顺势与他一同躺在长椅上，我们两侧身相对，他依旧蒙着我的眼，他的呼吸声有种让人安心的神力，我的手也搭在他的侧腰上，向他凑近，好像只要被他的气息缭绕就觉得是种安慰。
至少，还能在他身边，这是我成魔的初衷。
如此一想，心也跟着柔软起来，拉开他的手，眼里亮光闪烁，灿然一笑。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自己，又哭又笑的，既矛盾又狼狈。颤颤地将唇贴上他的手背，恨不得把自己的心给掏出来。
“不管遇到了谁，我变成了什么样子，你都是我回来的唯一理由。”
说完我将脸埋进他的手掌，感觉他身体微微一震，贴着我脸颊的掌心也微微发热，隔了好久才羞涩抬头，随即看到他促狭一笑，微微上翘的嘴角一副早就料到的样子。
顿时有些窘迫，原本弥漫的伤感与深情就这么被戳破了，自己就像个被看穿心事的小孩，别扭地在他怀里闷声不语。
历琛忽而抬起我的下颚，低醇的声音渐渐贴近。
“听徒儿此番诉情，为师甚感欣慰。”
因为在天牢里的折磨，历琛消瘦且苍白，尽管看上去虚弱不堪，可炽热的目光明亮有神，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我的脸颊，尽管有些硌人，但我无比怀恋。他的指尖停在的我眼角，沿着我的眼眶细细描绘，碰到我睫毛时，我忍不住眨了眨眼，他笑了笑将掌心又覆在了我的双眼上。
我刚想挪开，他的唇便凑了上来，轻轻一啄，“徒儿在引诱为师。”
说完唇又贴了上来，一下又一下，温温热热的感觉，脑子也跟着迷糊起来，他刚才的那句话我久久才消化，明白过来后有些愤愤地扯开他的手，“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历琛盯着我的紫眸，笑意渐深，“看，又在引诱我了……”
我下意识地闭上眼，但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惜他的吻来得太快，我已无暇思考。
他撬开我的唇舌，长驱直入，手紧紧拽住我的腰紧紧与我相贴，和刚开始的浅尝辄止不同，我慌乱地张开眼就撞到他灼热的眼神，我一时看呆，而他凝视着我的双眸，唇舌间的纠缠更加热烈，我的呼吸变得紊乱，却不敢用力推开他，一方面是怕碰到他身上的伤，一方面是……舍不得。
历琛微亮的眸色像是早已看穿我的顾忌，于是更加肆无忌惮，环在我腰间的手开始变得不老实，而另一只则紧紧贴住我的后脑勺，唇齿相碰，不留一点缝隙。
他的手在我身上游走，刚开始隔着衣服，但不知什么时候腰带已经被他扯开了，刚探入衣内我就开始手忙脚乱，但只能被动地躲躲闪闪，最后还是避免不了手肘撞到他的胸口，他闷哼一声，微微皱眉却强装镇定。可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手上的动作，但我已经不敢有所举动了。
他在我的唇上轻轻咬了一口，而后舌尖在我的眼角摩出细细碎碎的吻，我怕痒，咯咯地笑着将头扭过一边，忽而感觉胸前一凉，衣襟已被他轻而易举地解开，看到了我神色微动，历琛停了下来，侧卧撑起上半身，扯了扯自己的领口慵懒道，“若徒儿不服气，同样可以解开我的。”
他抓起我的手往他领口摸去，我瞬间往回缩，五根手指头握成团，历琛了然一笑，却无限感慨，“为师有伤在身，徒儿舍得让为师自己来？”
我瞬间脸红，眼睛不由自主地在他腰间一晃，想起帮他动手的那次，一种火辣辣的热由内而外地蔓延。
见我一动不动，历琛竟自己解开衣带，刚开始我只是羞涩的快速一瞥，看到他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疤，我的心就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想起萧王说过，历琛入狱，是因为被刘真人用幻药陷害，萧王还说，像历琛如此克制的人，中计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历琛……”我神色复杂。
“嗯……”历琛还在宽衣解带，目光时不时地在我身上打转。
“你为何会中刘真人的计？”我是真的很想知道，“难道你不知道他给你喝的是幻药？”
历琛一顿，但完全没有影响到他的兴致，“我猜到那是幻药，但没想过会中计。”
我皱眉，没听明白。
历琛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精瘦的身体撑在我上方，手臂因用力而显露出的线条看上去一点不像是大病一场的人。
“为了套出刘真人的话，我喝下幻药，并且自信能保持清醒，但那次失算了，唯一的一次。”难以想象，历琛在回忆这件事的时候竟没有痛苦，嘴角挂着浅笑，让我吃惊不已。
“喝下幻药之后……你看到了什么？”我的声音也跟着紧张起来。
历琛忽而像个害羞的大男孩儿，将头埋在我的颈间，“想知道？”
“嗯！”我重重点头，非常想知道！
他在我耳边嗤声一笑，弄得我脖子痒痒的，“既然如此，那为师重演一遍给徒儿看便是。”
我就知道喝了幻药之后的历琛看到什么了，他的脸依旧埋在我颈间，我的心就像被填得满满的，除了哽咽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其实用内力将药排出体外就能清醒，但我就是想多看你一眼，况且……”历琛就像陷入了某段痴缠难忘的回忆，即使埋着脸，我也能感受到他舒展开怀的神色，“况且……那次你很主动……”
他是说……幻药中的我很主动？
可是我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全身的神经似乎都被拉扯着，紧紧抓住他的双肩，在意识到自己的指甲陷入他肩上的伤疤后立即松开，改成咬住自己的下嘴唇以缓解这样强烈的冲击。
这样的姿势，我们两人谁都没动，但已经热得不行，历琛的呼吸喷在我耳侧，我知道，他跟我一样在隐忍。
历琛原本苍白的脸微微泛红，手紧紧箍在我腰侧，不停地用脸蹭着我的眼角，来来回回，我咬咬牙，酥酥麻麻的感觉蔓延到全身。
大概是太用力，舌尖传来血腥味，等察觉到嘴角被自己咬出血的时候……历琛已经在舔了……
我有些尴尬地往后退了退，但一动就顿住了，他的灼热依旧在里面，酥麻得让我睁不开眼，历琛也是一颤，而后就是……激烈的碰撞。
身体像被他撑到了极致，尽管我坐着不动，他的手一直在我腰间发力，我垂头，与他额头相抵，两人的黑发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我像着了魔般捧起他的脸，小心翼翼地凑近，虔诚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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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已是半夜，我们依旧躺在长椅上，狭窄的空间侧躺的两人紧紧相依，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我不禁又往他怀里蹭了蹭，他脸上的微红已经褪去，又变成苍白的颜色，他的伤口有些裂开了，我悄然起身帮他去换药重新包扎。
去熬药的时候碰到了管家，他看到我大半夜的一头散发一身白衣出现在厨房，差点吓得跳起来，定睛看清是我才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气。
“顾姑娘……您这大半夜的也太吓人了……”他扇着火还想说什么就瞥了一眼我的脖子，于是就不说话了。
我尴尬地摸了摸脖子，上面的红痕和牙印一定很明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想给历琛熬药。”
“要的要的。”管家赞同地点头，“大人的伤口一定裂开了。”
管家一脸认真，我已经无地自容了。讷讷地站在一旁等管家熬药，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但自己杵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厨房全是药味，听到咕噜噜的水沸声，显得夜里异常静谧。
“老奴有一事，不知该不该问。”管家突然出声，一边煽火一边看我，和蔼一笑，就像一个谈心的老者。
我点点头。
“大人娶了公主，顾姑娘介不介意？”管家示意我先别急着开口，继续说道，“即便公主已去，但名分犹在。”
“不介意。”我低头淡笑，没有犹豫就开口了。历琛娶公主是早就定好的，是为了完整她这短暂的一生，倨傲的历琛也有可贵的善良，我何来介意？
但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苦涩，微微皱起的眉看在管家眼里，他大概以为我心口不一，但其实我只是更加明白，就算没有公主，我想我还是不能如愿以偿，毕竟花好月圆，离不开门当户对。
“大人对您的心意老奴看在眼里，以前或是以后，都不会再有第二个。”管家一脸笃定，惹得我开怀一笑，“你对历琛这么有信心？”
“当然。”管家敛眉，一副不容置疑的姿态，“难道顾姑娘还能找到比我们家大人更优秀的人？”
我赶忙摆手，管家就像个护崽心切的老母鸡，我要是敢反驳他肯定免不了争论，我重重点头，有感而发。
“他很好，谁能不喜欢他呢……”
只是当你手捧着一件太过矜贵的东西，最害怕的是还没来得及表达满心欢喜，它就已经不再是你的了。
所以，我愿当他一世的徒儿，并肩而立，若他日有佳人相伴，我也算功成身退。我有奋不顾身的勇气，也有不与他人坐享的傲气。
我想，历琛会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