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府内,夜风萧瑟,隔着一道屏障,鱼螺在外面搭好了铺子,抱着一团棉絮啪地一声扔上去,自己也拖了鞋子爬上去。
“小姐姐,我说过真的不用了,你快回你的房间睡吧。”曲笙抱着被子蜷缩在床头,朝着屏风撅着小嘴外无奈道。
只见屏风外的身影翻动了一下身子,带着慵懒地倦意道:“已经很晚了,小少爷你就别再折腾了。小姐不在,鱼螺定当竭尽全力照顾好你,不能让你有半点损伤,万一你半夜踢了被子或者跌落塌下,我怎么向小姐交代?还是快些睡吧,乖!”
最后一句话已经带上了梦呓,不一会儿就传来了轻微的呼吸声。曲笙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响动,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嘟囔道:“娘说过,跟别的女孩子睡一间屋子会当爹爹的,我还这么小,怎么能当爹爹呢?”
曲笙微微抬起头,遥想多年以后一间不大不小的房子,一个沧桑颓废的男人背上背着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孩儿,弯着腰,驼着背,手上拿着扫帚,辛勤地打扫着房间,“孩儿他爹,家里又没米了!”一个老版鱼螺双手叉腰,声音从厨房越过院子直接传达进了卧室,吓得男人浑身抖了三抖。
“不行,我不要当爹!”曲笙的小身板儿猛地一颤,看了看窗外,又侧着耳朵听了听帘外的声音,蹑手蹑脚地跳下床,随便捞了一件衣服挂在身上,推开窗跳了出去。
“谁!”曲笙刚一落地,身形还未站稳,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个黑影正向着这边张望。
那黑影听见曲笙的喝声之后,一个闪身便消失不见,黑暗中一点银色从他身上掉了下来。
曲笙站在原地迟疑片刻,还是追了出去。
“这是什么?”行至黑衣人方才站立的地方时,曲笙弯腰捡起刚才掉落在地上的东西。
这是一个令牌一样的东西,上面裹着一层银,拿在手心里感受到里面传出一股刺骨的寒意,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也就是因为这样,曲笙才能轻易的看见它,“密令?”曲笙红润的薄唇噙着淡淡的笑意,麻利地按动边缘上的一个突出点,那令牌里面忽然传出机械运作的声音,咔擦咔擦作响,片刻后,令牌完全展开,里面伸出一个平板,吐出一张字条。
“还不快出来?”曲笙突然冷冷道。
背后一阵黑影晃动,带起了野草乱摇,只闻得膝盖跪地的声音,那人恭谨地伏地叩拜道:“参见门主。”
曲笙再次转身时,稚嫩如玉的小脸上不知何时又多出一个苍白的白玉面具,带着一股冷冽地气息,“既然知道是本主,方才为何不出来。”
“回门主,夜色深沉,实在很难辨清模样,属下不敢妄自断定,直到方才门主熟练地解开手中的密令,属下才敢确定,请门主恕罪。”那黑衣人字字在理,说得也卑微虔诚无比,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个五岁不到的孩子而有所轻慢,异常的恭敬。
“很好。”曲笙清脆冰冷的声音响起,赞赏地点了点头,手中的字条抽出,将银色密令扔下。
“你可以回去复命了。”曲笙依旧冷冷转身。
黑衣人双手接住扔下的密令,弓着身子双手垂立恭谨道:“是。”转眼消失在夜色中。
曲笙展开字条,仔细地看完上面的内容后,笑着道:“终于开始了。”转念一想,小脸又纠结起来,一手支撑着脑袋,敲着光洁的额头道:“可是那个本娘亲又跑到哪里去了呢?要到哪里去找她呢?哎!还真是麻烦。”曲笙学着大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背着手大摇大摆地向院子的另一边走去。
“小姨,在吗?”芍药正脱了衣衫准备休息,却听见门外脆生生的童声响起。随即又把刚脱下的衣服披在身上,开了门。就看见一个小乞丐模样的男孩儿站在门口。
“曲笙?”芍药的眼睛莫名其妙的在曲笙身上打量了一番,皱着眉头问:“有事?”
“嗯。”曲笙点点头,却又人小鬼大地扶额哀叹道:“现在的女人怎么都这样?小姨,你能把你的衣服穿好吗?好歹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也是个男人。”
“男人?”芍药的大眼睛闪了闪,指着曲笙的小鼻子不屑地问:“你指的是你?”
曲笙双手一摊,一耸,满腔无奈,“难道不是?”
芍药满脸黑线,面无表情道:“进来吧。”说罢,返身回了屋。
“你的鞋呢?谁给你穿的衣服?”进屋后,芍药蹙着眉心问。点上了灯火,才发现曲笙是赤着脚丫子过来的,也不知道他都去了什么地方,脚丫子里面全是污泥,把她干净的房间也印上了许多小脚板。
曲笙低头看了看,小脚丫往后面缩了缩,抬头瘪嘴道:“这不是重点。”
“那什么才是重点?”
“师公那边来信了,说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可是娘亲……”曲笙顿了一顿,又道:“我需要小姨跟我去一个地反,我娘很可能就在那里。”
“你知道姐姐在哪里?”芍药惊讶,冷曲意已经消失了三天了,这三天里她找了很多地方也没有发现冷曲意的踪迹,“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我也只是猜测,不敢确定。再则,那个地方若是贸然闯入恐怕会有生命危险。而我娘虽然极有可能被困在那个地方,但绝对不会受到伤害,所以我也只是一直在等机会。但现在事态紧急,顾不了那么多了。”曲笙咬牙道。
“事不宜迟,走吧。”曲笙说完,小手拉上芍药的手疾步向门外掠去。
许是因为速度过快,耳畔的风极速掠过,裙摆带起的风将某处人家门外挂着的灯笼也弄得虚晃不止,灯火摇曳不定。
两道身影在一处高屋翎宇处落定。
“你确定是这里?”芍药两眼如狼目般死死盯着前方,问着身边的小孩儿。
曲笙轻哼了一声,先一步毫不犹豫地向另一处屋顶掠去,身体轻薄如燕。芍药也趁着巡夜人离开的空挡,跟着曲笙的身后。
一大一小的身影如同黑夜中的幽灵,在苍穹下旋起轻灵的乐章。
而在中心耸立的一座高楼上,两人临窗而立,伴随着夜风掀起风铃地叮当声,幽暗魅惑地声音传出,“他们来了。”
“有人!”芍药头颈微侧,一手按住曲笙将要继续跃起的身体,突然出声警告道。
曲笙闻言,两人不约而同地翻身闪进了屋檐下,飞起的檐角足以让两人将斜上方的情形看个一清二楚。
芍药和曲笙凝神屏息地看着斜上方,从那一端突然跃出了两三个蒙着面的黑衣人。
“他们是什么人?”曲笙在心里暗自猜疑,低头略一沉思村,“看来这个宸王爷的仇家还挺多的。”复抬头余光瞥过另一端,“不对!”心下微怔,猛地甩头看向左方,在左方的屋檐上也出现了三四个黑衣人。
“你看那里。”芍药的声音忽然传来,曲笙顺着芍药指的方向低头看去,只见巡夜的侍卫行至转角处,被突然出现的一队黑衣人杀了个措手不及,手法之迅速,甚至没有给对方留下一声惨叫的机会,一招毙命。
那群黑衣人将那些死去的侍卫统统丢尽了花丛中,脱下他们自己的衣衫,每个人的手臂上都刺上了一个奇怪地图腾,迅速地换上了巡夜侍卫的衣甲,学着巡夜侍卫的样子,在宸王府中大摇大摆地巡逻了起来。
“好大的手笔!”曲笙感叹:“这些人绝对不是一般的人,他们的身手大多在裂甲境,其中最高的已经接近裂甲巅峰,嗯……你可看清了他们身上纹的是什么东西?”曲笙问道。
“小姨?”隔了半晌也不见芍药回答,曲笙转过头却见芍药呆在那里,像是丢了魂儿一般。
“小姨?”曲笙轻轻推了推,再次唤道。
“什,什么?”芍药被曲笙推得一惊,惊慌道。
“你,怎么了?”曲笙好奇地打量着她,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淡定的芍药突然出现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
“没什么。”芍药神情依旧,面无表情道。
曲笙揉了揉眼睛,难道刚才都是错觉?
“快走吧。”芍药拉起曲笙就要出去。
“慢——”
“咻咻咻”数声后,待回神,两人已经被四面八方的黑衣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着。”曲笙终于把没吐完的字给吐了出来,但是已经晚了。
曲笙白了芍药一眼,干嘛急着作死还拖他下水啊?“刚才一定不是错觉!”曲笙心底愈发肯定。
“你们是谁?来王府做什么?”黑衣人将长刀横至身前,随时准备向对方砍过去。
曲笙双眼闪了闪,急忙躲到芍药的身后,忽又露出颗小脑袋来,天不怕地不怕道:“我不告诉你!除非你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说完,曲笙贴紧了芍药的身体,进入戒备状态,但猛地一怔,不敢相信地抬头,芍药的身体在颤抖,没错,芍药的身体在抑制不住地颤抖,眼底对对方流露出深深地恐惧!
第四十九章 芍药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