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侯的孙女胡真儿与南宫钰的长子南宫默订了亲事,两家结成秦晋之好的事瞬间传遍了整个京城,虽然说什么的都有,但是南宫家的人向来大气,他们才懒得理睬那些无聊人士呢!
大哥的亲事已经没了悬念后,南宫黔静极思动,想要出去走走了,南宫钰夫妻自然是不肯。两个儿子是双生子,这哥哥亲事订了,可这弟弟还没有着落呢,哪里能放他离开?再说这个小兔崽子腿脚利索,他一跑出去想再看到他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因此任凭南宫黔说破了嘴皮,又是撒娇又是耍赖的,南宫钰夫妻只是咬紧牙关不松口。
南宫黔没了办法,整天唉声叹气没精打采的,有时过来三房这边诉苦,被南宫黠笑话是黔驴技穷,果然不亏了这个名字,把南宫黔气的哇哇大叫,堂兄弟两个非要打上一架才能消停。
不管南宫黔出不出的去,反正晚风是坚决要走的,为此这段时间二房的李氏也是头疼万分。
其实俞毅早就想走了,他的心里一直惦记着浙南,不知道自己走后民团的训练怎样了?桃花汛期的时候也不知道海上的倭贼是不是又趁火打劫了?还有上次那一伙流贼在经过自己严厉打击后也不知道藏哪儿去了,总要快点找出他们来消灭掉才能安心……俞毅一想到这些就恨不得插翅飞回浙南去!只因之前许捷和晚芙的事起了波折,晚风又再三跟他说要走一起走,他这才耐着性子留了下来。
晚风愿意跟他走,这是俞毅最大的快乐!他也不舍得与晚风分离,只要一想到自己走后,晚风从开心快乐转变成愁肠百结泪眼汪汪的样子,俞毅就觉得心痛的要死。若是有可能,他恨不得把晚风揣在自己口袋里,藏在心口上,带着一起走遍千山万水。
如今晚芙的事已经过去了,南宫家又添了一桩喜事,晚风趁机提出要跟俞毅一起去浙南,当然打的是照顾南宫锦的旗号,只是李氏不答应,这叫俞毅彷徨了,他真的是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的。
“娘,你想爹爹一个人在那里过了这么多年,身边又没个至亲的人照顾,那该多冷清多可怜啊?”晚风咬着帕子,两眼湿润地看着母亲李氏。
“哼,他活该!”李氏愤愤地道:“谁叫他不肯回京城来的?那么多官儿,独有他这么多年还死在那个窝窝里不动弹,害的老娘受尽了嘲笑!”说起这个,李氏就有满腹辛酸,哪里还管南宫锦冷不冷清?又不是她逼的,她难道不想一家团圆?别人家有什么事都有人商量,可她呢?找谁商量去?京城离浙南千里迢迢,写封信都得十天半月才能收到,有了大事急事想找丈夫商量,等信到了,好嘛,别说黄花菜都凉了,就连黄花菜都落了!唉,满腹辛酸向谁言啊!
晚风的缠功向来一流,哪里会被李氏几句牢骚就打退?这丫头向来是,认准的事,说什么也要达到,于是每天早中晚三次请安,三次请求,从家事说到国事,亲情讲到人情,只有她想不到的,没有不说的,把个李氏烦的见了她就想躲。
如此不屈不挠地过了半个月,李氏也是烦不胜烦了,便对晚风说,只要她能在家里找到愿意陪她同去的人,她就放行,否则单让晚风跟着俞毅,她可不放心。虽说是俩人名分已定,可终究还没嫁娶呢,被人闲话总是不好的。晚风听了觉得这话也有理,可是急切间到哪里去找这么个人出来呢?因此闷闷的来找晚亭散心。
恰好南宫黔在这里听晚亭讲故事呢,听了这话便急忙说道:“妹妹要去浙南么?那好啊,我正想出去走走,只是爹娘不肯,我又找不到理由。若是妹妹能说服我爹娘,我倒是愿意陪着走这一趟。”
晚风眼睛一亮,对啊!若是有堂兄陪自己走,母亲自然就没话说了。可是怎么去说服大伯和伯母,这却是个问题。伯父母虽然待人温和,可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爹娘,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也不能像对自己爹娘一样撒娇痴缠。一时间几人都一筹莫展。
晚亭想了想,觉得南宫钰和封氏应该不会太难说,南宫黔毕竟是个男孩子,之所以不让他出去,无非是想要给他寻亲事,怕放他出去后这位个性活泼的堂兄跑的无影无踪。如果南宫黔能保证自己会回家,只是时间稍微长一点,想来是可以的。尤其是可以打着护送堂妹的名义,应该不成问题。
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两人也觉得有理,但鉴于南宫钰夫妻现在一看见南宫黔开口就直接走人的情况,晚亭建议先找南宫默商量,由这位刚刚订了亲事的大哥开口比较好。两人听了点头,南宫黔拍着自己的脑袋直说自己蠢。晚亭笑道:“哪里是哥哥蠢,不过是人都习惯看远处,反而对眼皮底下的事模糊罢了。这就是俗话说的灯下黑。”
南宫黔果然去找大哥说了,只说自己陪堂妹走一趟浙南,再顺便游历一番,保证过年前回家。又道:“如今弟弟还没成家立业,正好趁着这时候再出去增长些见识,回头就安心地待在家里了。哥哥此时帮我尽孝,等明年哥哥大婚后弟弟就代替你在家尽孝,哥哥只管带着嫂子出去游玩,权当是旅行婚礼罢。”南宫黔把晚亭教给他的旅游婚礼名词搬了出来,一个劲地鼓动南宫默。晚风又在一边帮腔,苦苦哀求。
“大哥哥,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就看在我爹爹的份上,帮帮忙罢。可怜我爹爹一个人只身在外这么多年,也不知道饿了有没有人为他老人家做饭,冷了有没有人提醒他添衣。最怕是病了,身边连个照顾的子女都没有。养了我们这些儿女都是不孝顺的,一个个只知道躲在家里享福,全不记得他老人家一个人在外受苦,晚风真是不孝。”说着晚风真的呜咽起来,把商量好了一起来说服大哥的南宫黔看的目瞪口呆,心里直道这个四妹妹厉害,连演戏都这么逼真。
南宫黔却是误会了,晚风还真的不是演戏。若说一开始存着演戏的心思,晚风倒是有的,只是她说着说着想起父亲这么多年孤身在外的,就算是做官也是做的不安稳的官,时时刻刻都要提防倭贼进犯,想必就连夜里睡觉也是睁着一只眼睛的,哪里有在家里舒心?再一想到人吃五谷杂粮,总会有个生病作痛的时候,父亲又不是铁打的,病倒了身边连个端茶递水的亲人都没有,想来该是多么凄凉!想到这个,心里泛酸,不由就真性情起来。
南宫默也没拒绝。他自己的本性就跟双胞胎弟弟相像,也是个喜欢在外跑的,只是因为晚云出嫁了,自己再要出去,父母亲在家真的是凄凉的很,他们大房又不像二房和三房人多热闹,要是只顾着自己的喜欢让父母在家孤零零的,实在是于心不安。虽说人心里都有一个梦,但是现实总是比梦重要的。
有南宫默出马果然事成,晚风又去跟李氏说了,李氏也无法把自己说出的话收回来,只得答应了,又再三再四的嘱咐晚风,出门在外要注意分寸,自己是个女孩子家,就算是跟俞毅有了婚约也要保持距离,千万别丢了南宫家的脸面,“否则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你也别回来了!”李氏严肃地说,晚风连连点头应是。
因为晚风要去浙南了,连日来晚亭晚晴等人都在给她践行,众女儿依依不舍,环眼四顾,已不见了晚云晚雪,晚芙更是已去,想起众姐妹一起欢笑相聚,尤觉的仿如昨日。如今晚云远在泉州,也不知过的如何,想来夫家再好也不及自家轻松。更有晚芙,昔日如仙般的舞姿尤在眼前,转眼却是天人永隔,怎不叫人泪洒衣襟。
大家说一阵笑一阵又哭一阵,许多人不觉就醉了。晚亭不善饮酒,喝的不多,此时看着一屋子东倒西歪的姐妹,好笑之余不觉又有些伤心,再想到刚才晚风说的话,心里只觉得怪怪的,又一时理不出头绪来,便摇摇头暗骂自己神经质。
三天后,晚风跟着俞毅踏上了去浙南的路,南宫黔被李氏千拜托万拜托地叮嘱,要一路上好好照顾晚风,又叫了俞毅一边去不知道私下说了些什么,只见俞毅红着脸点头。
晚亭拉了晚风过去,私下将一叠银票交给她,说道:“穷家富路,在外面处处要用钱,这个你仔细收着,以备不时之需。姐姐是个俗人,也没什么给的,也唯有这东西还能帮帮你了。”
晚风打开一看,足足的五万两银票,吓了一跳,便不肯收。晚亭道:“原本就跟二伯母说了给十万两的,这个是二伯母只要了一半剩下的,还是属于你的,不给你给谁?”
晚风摇头:“当时只是权宜之计才那样的,后来你不是帮了我们了吗?怎么还能要这个?”坚决不肯收。
晚亭笑着说晚风是傻瓜,哪有送银子还不收的?“要是我才不会呢,只会嫌少了。”又严肃地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身上有钱心才能不慌。更何况你到了那边样样都要置办,哪一样不是要钱的?再不然你俞大哥不是在训练民团么?你拿着,说不定还能帮他一把呢!那样你俞大哥会更把你放在心上,疼宠你一辈子的。”
晚风听了这话不由心动。在她心里,自然是把俞毅的事当做头等重要的事情来看的,何况她深爱俞毅,更是希望自己在俞毅的心中属于至关重要的人,若是自己真的能在紧要关头帮助到俞毅,想来像俞毅这样的君子更是会对自己回报千万的好。她倒也不要求太多,只要俞毅的深爱就够了,她不过就是个小女子,又不祈求什么大富大贵的,还有什么比自己爱人的心更重要的呢?想到这里,这才脸色微红地收了,果然在后来这笔钱帮了俞毅的大忙,也让俞毅对晚风更加敬重。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虽然万般不舍,众人还是相送出了城,各自拉着手相互叮嘱一番后,这才洒泪依依惜别,晚风便随着俞毅去了。晚亭默默地看着三人走远,眼眶发酸。望着路边绵绵陌陌铺向远方的青草心道:“这一去,自是山高水长,从此以后,只能梦里相聚了。”
望着晚风三人渐渐远去,众人才拭泪转头回去。晚亭心中闷闷不乐,进了城便想往风荷园去看云遥,才吩咐马车调头,只见一个身穿月白衣衫,满面风尘的青年男子走了过来,远远地便向着驾车的青石打了个躬,朗声问道:“借问兄台,请教南宫府怎么走?”
第一百二十七章:芳草无情斜阳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