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样的掠到荷塘边,却看不到她的身影。云遥发誓,在这园中,就算是只鸟,也躲不过他的眼睛。
可是她就那么眨眼间不见了,就在他眼皮底下!
难道……溺水了?
这若是在他园中发生了此事,后果可真不是多愉快的。想想背负的大山般的责任,他咬牙欲在先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探一探这荷塘。
一只鹭鸟忽然从藕塘深处飞出,振动了田田荷叶,漾起一圈绿波。
绿波里有低柔的声音念叨:“常记溪亭日暮,沈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呵呵,我又不曾醉酒,也不曾想要争渡,你这鸥鹭何必急着就飞走呢?连个伴也不肯与我做。”
上官云遥忽然忍不住笑了,索性悄悄坐了下来。
忽有铮钟的琵琶声响起,来自涤尘轩中。
藕荷深处跟着响起低低的歌声,应和着传来的琵琶曲,竟是有一种说不出韵味。云遥不禁静听下去。
“琵琶声,到如今还在这响起。
穿越千年的寻觅,旧梦依稀。
这一声叹息,是人间多少的哀怨?
天涯漂泊落浔阳,伤心泪滴。
琵琶声,到如今还在这响起。
素手弄琵琶,琵琶清脆响叮咚叮咚,
信手低眉续弹,续续弹,弹尽心中无限事,
分明眼里有泪,有泪滴,人间何事长别离?
分明眼里有泪啊,有泪滴,人间无处寄相思……”
歌声婉转低柔,带着一丝轻愁,让人心中涌起一抹淡淡忧伤。
云遥从来不知道,原来,歌还可以这样唱,歌词还可以这样写。这是一种他从未触及过的神奇感觉,却那么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所有知觉和感官。
这一刻他想要留住这个女子,哪怕只是为了她的歌声。只因,她的歌声不仅仅是听在他的耳里,更是落在了他的心上。
既知她无事,他便也放心了。
虽不舍,但云遥依旧悄悄离开,回了涤尘轩。
此时那些人的胜负已不在他心上,挥手让云飞两个人自己去处理,惹来两个人的抱怨,他也懒得理睬,兀自呆想。
直到朝阳站在他面前,满脸的幸灾乐祸。
“你说谁?谁要我的绿雪含芳簪?”云遥皱起了眉。绿雪含芳簪是贤妃娘娘赐下来给未来紫衣侯夫人的,满京城谁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人家的女子,竟然敢提这样的要求?
“还能有谁?不就是你那个青梅竹马的亲亲表妹么!”朝阳乐呵呵地看他笑话,“她一直就不声不响地躲在那群女人中。这可是你自己挖的坑,你不跳谁跳?”勾着头看了一眼楼下,俯身凑近耳旁又道:“依我看,她等这个机会很久了,是不会放过你的。不如,你就凑合着依了吧?”
“依你的头!要我依她,我还不如,”“怎样?”云飞一脚踏进,接口问道。
“不如让我去跳荷塘!”云遥恨恨地,引得两人大笑。
“跳荷塘!哎呦你听他说的,这把表妹比的连荷塘的臭烂泥都不及了。”
“好了,我不管你们想什么办法也要把她的念头打消。”云遥嫌恶地推开粘在身边打趣的弟弟,正色说道。
“要是不行呢?”云飞也皱了眉,“我可怕娘和姨妈的闹腾。”
“那……那就告诉她,我已经送人了,叫她不要再记挂着了。”这个理由不错,送人,也不错。要不,就送了吧?给那个女子?
不知为何,云遥想像着晚亭乌发上插着他的绿雪含芳簪时,心情竟颇为愉悦,流露的笑意晃乱了众人的眼。
“这是怎么了?中邪了?”云飞和朝阳不约而同的想。
一想到要去应对娇滴滴的表妹,云飞汗毛都炸开了。
从小这个表妹就会讨大人欢心,无论她做错了什么事,只要哭一哭,再撒一撒娇,一切就烟消云散了。云飞倒也不是讨厌她,只是觉得她太做作了。
比如,他小时候爱打架,也喜欢跟这个表妹开玩笑,藏她戴的花儿什么的,明明不大的事也能被她拿来做文章,不是背着人训得身边服侍的丫头们只满口求饶,就是一惊一乍的满院子鸡飞狗跳。最后得着大人夸奖的反而是她,什么懂事,知礼有教养有威信,是个当主母的料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反正,他不喜欢她。好在表妹也不喜欢他,满心满眼里装的都是三哥云遥。可惜三哥压根不喜欢她,真替表妹她难过喔。
自从传出绿雪含芳簪的意义后,姨妈不止一次地露出想要结亲的意思,而且压根看不上袭了武昌伯的自己,眼花花的盯着紫衣侯。虽然自己不在乎,可也不能这么打脸不是?
而且三哥是个惯于掩藏自己心思的人,他知道三哥看着风光无比,其实过得很苦。
不说那帮死去的,就是现在府里头的二哥,每天的花费就像淌水一样,三哥为了武昌伯府和那些去了的人,至今紫衣侯府还是个光杆府邸。
三哥的背上是沉重的山。三哥的悲伤是越不过的河。而表妹却只是一朵花,一朵需要娇养,不能时刻放松的花。否则,她枯萎,否则,你崩溃。
“你们看着办吧,我不想管了。”云遥摇手,提起这个表妹就心烦。
“只要你能搪住娘和姨妈的盘问,我是没问题的。”云飞说。反正大庭广众之下,表妹也不能拿他怎么样,还不是担心三哥你嘛?
“要不我舍出去了,纳她为侧妃吧?这样她该不会纠缠你了吧?”朝阳壮烈地昂起头。
第十二章:别样心怀别样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