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使出全力向远山飞奔,这山本就是南正国第一大山脉,整个山系绵延数百里。逃入山中,便如鸟入林中,再难搜寻。
正飞奔中,听得身后一声长啸,知道龙卫已经追了上来,却不回头,继续拼命向山中奔去。而啸声刚落,却听得前方远处传来一声长啸相应,李云心中一紧,也顾不得许多,只是埋头狂奔。
前后的呼啸声越来越近,似是警告。
李云脱下外衫,拧成绳状握在手中。进入院子的军士多不能佩戴兵器,他只能以此为武器要冲过去。两只长剑鬼魅般地出现在眼前,李云抡起衣服,和长剑绞在一起。
李云大喝一声,将九天神攻运至极致。对方二人后退两步,露出一个空隙,李云如箭一般从中间穿了过去。但背后却似有极大的吸力,令他脚步滞住。李云也不回头,反手挥出衣棍,试图破了这凝结之气。
但龙卫毕竟是龙卫。李云被纠缠住不能脱身,而追赶的人已经越来越近,李云心里愈发焦急。
几个人影冲了过来,留下二人与方才的二人彻底将李云的四方去路封死,另外的人则继续前驰,去搜寻柳烟。
“皇上有旨,云无心要活的,骆柳烟杀无赦。”追上来的一名龙卫冷冷传令。
在四人的封堵下,李云完全冲不出去,心知四人的目的便是要困住自己,不会真正伤到自己,但是却无计可施,当年楚歌也是折在龙卫合攻之下。每个龙卫都是顶级高手,他们本就是为了保护皇帝而训练的,若他们想要取敌人性命,是势在必得,若他们想要防守敌人的进攻,更是滴水不漏。
远处的火把越来越近,大队的人马已经赶来。
周遭被火把照的亮堂堂。在队伍的中间,皇上满脸怒色喝道:“李云,还不束手就擒!”
李云一咬牙,将九天神功尽数注入衣棍,大喝一声,欲来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四人不敢跟他真的拼命,包围圈似乎有了缺口。
听到李云的吼声,皇上喊道:“是骆柳烟,杀了她!”
四个龙卫听到这命令,顿时不再缩手缩脚,招招都是致命之击。
这个当然不是李云,否则只需一个龙卫,几个回合大概就被拿下,又岂能支撑到此时。若论单打独斗,这几个龙卫未必是柳烟对手,但他们所受的是有针对性的训练,并且配合默契,有多次面对强敌的经验。而柳烟除了在边关战场上,基本没和人动过手,战场上的敌人不过是些普通人,而现在面对的是四名必取他性命的龙卫。
柳烟靠真气与他们相搏,发挥不出曾在战场上一吼震天的霸道真气,手上用做武器的衣衫早已成为碎片,赤手空拳的柳烟渐渐不支。身上多处受伤后,终于被几把剑指住各处要害,躺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皇上骑在马上,冷冷地瞅了一眼,挥起一只手,嘴里蹦出一个“杀”字。柳烟闭上眼睛,等着死亡的来临。
“且慢!”程庭轩慌忙阻止。“皇上,若是杀了骆柳烟,只怕您永远也见不到万公子。”
皇上略一思索,说到:“先拿下,等那混蛋自己送上门来!”
柳烟被点了几处要穴,用牛皮绳捆了,扔在地上。脸上的面具已经被人扯掉,送到皇上手中。皇上将面具狠狠地捏成一团。
柳烟想起李云曾说过,逃的代价可能会很大。他本来以为李云已经放弃逃走,因为李云似乎在认真考虑紫卫的事情。他看见那两个面具的时候也非常吃惊,他不知道李云什么时候做了这两个面具。
李云说:“在谷里无意中看到有本关于易容的书,便学了些,做了好几个,这两个最象,便留下了。”
不知道李云逃进山里没有,但是自己被拿下,李云即使已经逃出去,也还是会回来。皇上说的没错,李云在会合的地方等不到自己,必然还会回来。柳烟心里十分难受,也许是在边关战场上的威风让自己太过自大,对于李云所说的龙卫的实力还是太小觑,太轻敌。自己丢性命倒无妨,却不知那皇帝要怎么折磨李云。
没想到他们关于弱点的对话,竟然这么快就应验了。李云说他会宁死不受威胁。死便死吧,反正早就说过要和他同生共死。如此这样想着,柳烟的心到放下了,他甚至抬起眼睛,挑衅地看了看恼羞成怒的皇帝。
这个行为立刻招致了几脚重踢。
“皇上,您先回去歇息吧。今晚怕他不会回来,他总要等到一定时间后,确定了骆柳烟出事才回来。”程庭轩小心地劝到。
皇上满脸恶气。“将这个人,拉出去狠狠打,一直打到那个混蛋回来求朕!但是不准打死他!”
李云,你真对得起我!我对你还不够好?你真对得起我!皇上紧闭牙关,双眼冒火。众人战战兢兢,不敢发出一点声响。人人自危,心里无不在咒骂不知好歹的李云。
尽管有九天神功护体,但毕竟是血肉之躯,被捆吊起来的柳烟已经变成血人,女孩子的遮蔽之处也被血浸的分辨不出。渐渐昏厥过去。有人前来小心地试了试鼻息,确定柳烟还活着,但也不敢再继续毒打下去。
出去搜寻的人陆续回来,这个夜里无人敢入眠。
李云已经进入山中,但是他隐约间也听见了龙卫传信的啸声。他伏在一棵大树树冠之中,不敢轻举妄动。如果没有人非常巧合地从他身边经过,是不可能找到他。
他以为会有搜山的队伍,但是居然没有。李云想了一想,心中一沉。想要逃脱数名龙卫的围追堵截,几乎是不可能,但是当他看到近在咫尺的大山时,想要逃走的渴望太强烈了,以至于他疯狂地做出了漏洞百出的逃跑计划。
李云再次听见龙卫的啸声,那是收队返回的暗号。完了,柳烟定是被抓住了!李云心神一散,几乎从树上掉下去。皇上定会将所有的怒气发泄到柳烟身上,他也许已经死了!李云从树上跳下来,往山外走去,他要去看个究竟,若柳烟死了,他立刻便死。
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皇上知道自己懂龙卫的传信暗号,会不会是陷阱?李云犹豫着。
李云终于决定还是到约好的碰头地点去等,那是很久以前他们二人在这座大山里乱逛的时候发现的一处飞瀑之后的山洞。这座山里有不少飞瀑,当时李云站在瀑布前说:“这个瀑布很壮观,不知道后面是不是也别有洞天?”于是柳烟进去探了一探,发现一个山洞,却只是个普通的山洞,没再发现别的机关。
洞里潮湿阴冷,李云勉强找了个能坐下的地方,抱膝而坐。水声震荡着李云的心,令他烦躁不安。李云钻出瀑布,找到一个隐蔽的角落,痴痴地看着夜空,等着天亮。
皇上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出离的愤怒。这个胆大妄为的东西,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等捉住他,非把他~~咬牙切齿地想要狠狠收拾他,但是,真的舍得象对骆柳烟那样对待他么?
皇上无力地坐下,愤怒之外又加上一丝自嘲。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已经凉透,火立刻上来,“啪”得将茶碗砸在地上。门外侍奉的太监连滚带爬地近来收拾了碎片,逃窜出去。不多时,小心翼翼地端上一杯热茶,心惊胆战地伫立在一边。皇上挥挥手,太监如同大赦般以极快的速度退到屋外。
天色才微亮,山中的鸟鸣已经此起彼伏了。清晨淡淡的山岚渐渐凝聚成浓厚的一片随风向山外的方向飘去,那是出岫的云么?
李云猛地站起来,向山外狂奔。原来驿馆距离这山竟然有这么远的距离,昨夜逃的时候一点也没感觉。李云飞快地跑着,惊起大群飞鸟走兔,撞下无数落叶碎花。
昨夜,他这么拼命地跑着,想要离开那驿馆越远越好,今日,他依然这么拼命地跑着,却是要重回到驿馆。
远远看见驿馆的高墙和士兵的营帐时,李云顿了一下,又继续飞奔。
那被捆吊着的人是谁?是柳烟么?没错,是柳烟!李云心中一阵剧痛,扑了上去。“柳烟~~”李云抱住柳烟的身体,柳烟低垂着头,没有回应。李云颤抖着双手扶起柳烟的脸,惊见自己满手鲜血。镇静了一下,试了试鼻息,一息尚存,心中略为安定。
李云已经被团团围住,各种武器从四周指向他,但他浑然不觉,只是呼唤着“柳烟~~柳烟~~”
有龙卫来点了李云穴道,将他拖入驿馆院中,扔在地上,按着跪下。
皇上满脸寒霜居中而站,双手背在身后。“跑?有本事你别回来!”皇上咬牙切齿吐出这几个字,突然手从背后伸出来,竟然捏着一条皮鞭,狠狠地向李云抽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何曾见过皇上亲手打人!李云也惊呆了,惊得没觉得疼,竟然挺直了背,怔怔地望着皇上。
皮鞭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两个太监一个抱腿,一个拽胳膊,跪着呼到:“皇上,保重龙体,莫要气着了身子~~这等事情,让奴才们去做!”
皇上大喝一声,“滚,都滚!”将手中皮鞭狠狠掷在地上。一众人呼啦啦快速退出院子,只剩下皇上与李云二人。
李云抬起头,直望着皇上的眼。“恨么?心里难过么?恨我不知好歹、恨我的背叛,难过自己的一片真心却被人随意丢弃,是不是这样?”李云冷笑起来。
怒火从皇上的眼睛里升腾起来,皇上抓起地上的皮鞭,又狠狠抽了几鞭。
李云挺直身体咬着牙说:“当年~~你明明可以留下我!我记得那天我象往日一样在李云园等你,你却让人传话让我回府,回去送死!我回到府中,弄明白了发生的事情,听到你宣的诏。我想既然是你让我死,我就死好了,我没想到我还能活下来~~如果我那时真死了,也好了,再没有后面那么多的痛苦。如果你那时心中对我有一点点情意,留我在宫里,也没有后面那么多的痛苦~~可是,我居然没有死!”
李云泪流满面,嘶哑着声音说:“你知道我醒来后,面对一切天翻地覆,心中是怎样的恨?怎样的痛?六年过去了,我好容易可以平静地生活着,你却又要我再次沦入痛苦!你摸着我的伤痕口口声声说要补偿我,如何补偿?就算把皮剥了,你会看到,当年的伤痛都已经深入骨髓!而我~~居然还是这么傻!我曾经有那么多机会可以轻松离去,却还是忍不住留下来,想看一眼你再走!”
“现在这里,离我的家、我的山谷已经近在咫尺,我发疯了地想要回去,不顾一切地要逃走。可是还是跟以前一样,你想让我生,我便生;你想让我死,我便死。皇上,你对李云,真的还有一丝丝情意么?那你便放李云走,或者杀了李云。”
第051章: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