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您就吃吧,兄弟们跟着太子殿下习惯了,风餐露宿那是常事,不碍的。”有离得近的护卫嚷嚷。
苏愈倾看了看他挂彩的胳膊,把油纸往他手里一塞:“跟着你们爷和跟着我不一样,不过这次没你的,帐子里三五个伤的重的,一人分一块,不管吃得下吃不下都给我吃,不然明天哪有力气启程?这是命令,去,送进去!”
这护卫也是府上当值的,对苏愈倾那些闹腾的惊天动地的动静都听过一二,却没想到她竟然比太子爷还体恤他们,而且这口气,竟是和太子爷一样有着上位者的睥睨,他一时愣住,下意识去看文钰:“爷?”
“听太子妃的,去吧。”文钰淡淡开口。
这边苏愈倾已经在对南以晴招手:“以晴,拿过去,你和南前辈将就吃一点。”
本来是想偷偷给她加个餐,这下一只烧鸡,被她闹腾的所有人都知道了。文钰无奈地看着她:“你倒是想到了所有人,怎么就没想着分我点?”
苏愈倾笑着从干粮袋子里掏出来个饼子,掰了一半递给文钰:“我饭量小,带的干粮多,分你一半饼子,够意思了吧?”
文钰伸手拿过干硬的饼子,嘴角一直挂着微微的笑,可是一边好好走路的南以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摔了个跟头,两只鸡腿齐齐飞了出去。
“以晴……”苏愈倾哭笑不得,“不想要也不要丢啊。”
南以晴也欲哭无泪:“谁说我不想要了。”
……
篝火已经噼里啪啦快要燃尽,刘白守着的上半夜安静祥和,周围几个护卫已经有些困倦,却还在相互提醒着不要睡过去。
为了方便,只搭了两个帐子,一个里面睡了几个女人,另外一个横七竖八睡了一堆护卫,连南晟都将就着和他们挤在了一起。
“好了,换班,你们赶紧去休息!”文钰心下的警惕一直没有放松,睡得也很浅,半夜准时醒过来换职。其余人听见动静,也都窸窸窣窣爬起来,换到自己应该的岗位上。
苏愈倾其实一直没有睡过去,一来是她冻得浑身发颤,二来她已经习惯了等疼痛过去再入眠。就在她屏气凝神运功打坐的时候,忽然心中一动,人已经飞快地冲了出去:“文钰!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苏愈倾急得不行,拽着文钰就往帐子后面跑:“快去看后面的两位兄弟,今天和刘白回来的那个,不是出去的那个!那人有问题!”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飞奔到帐子后面的树林中,本来是留守的两个人,已经有一个变成了死尸。
苏愈倾心底暗叫一声迟了一步,那人却像文钰行了个礼:“爷,已经解决掉了。”
恩?苏愈倾定睛看过去,地上躺着的,正是跟着刘白采购东西以后,回来的那一个。她转头去看文钰:“你早就发现了?”
文钰蹲下身在那人脸上抹了一把,果然有一层人皮面具:“这些人,都是跟随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他们。兆亚回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但是我没敢确定,只在分派轮值的时候提醒了吴峰小心些。”
吴峰接口道:“其实他已经演的很好了,却还是没逃过殿下的眼睛。刚刚我假装打盹,果然他想对我动手,被我一掌毙命。”
虽然已经解决了危机,可是苏愈倾还是心有余悸。她不敢想象,如果没有文钰对自己手下的了解,现在躺在这里的会是谁,又或者会有多少人牺牲在这里。
“真正的兆亚……”苏愈倾只觉得心里难过,她再强大,终究没有面临过这样的情况,那样一条鲜活的生命,甚至自己在他已经过世的时候,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吴峰,去留个记号,让这边的人留心探查兆亚的尸体,务必好好安葬。”
“爷……?”吴峰有些奇怪地想要问话,被文钰制止:“去吧。下半夜都打起精神,虽然按照他们的行事作风,今晚不会来袭,但是恐生有变,今晚我守这里,你去前面吧。”
吴峰领命下去,却看见文钰对他做了个手势。手势的意思是,刚刚的话是假的。
这是他们在战场上对敌的时候经常用的手势,文钰也用这样的忽真忽假的计策险胜过好些个战争,只是刚刚爷又是为了什么?吴峰心中疑惑,却依旧领命而去。
文钰回头看看苏愈倾,知道她一个寻常女子,看见一具尸体还能如此淡定,已经足够坚强了。所以他假装说还能厚葬兆亚,让她心中好受些。
然而事实上,以那些人的行事作风,必定是用了化尸粉,兆亚……怕是已然成了一缕亡魂。
苏愈倾沉默了一会儿,再说话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嗓子竟然哑了:“文钰,你知道这些人是谁。”
“在南启,有一个秘密组织,组织成员忠诚无比,行事狠辣,擅易容、毒杀、控术、侦测、暗杀,他们的奸细曾在各国无孔不入。我很久之前与他们的首领交手过一次,后来一直在暗暗探查他们的人。”文钰口气波澜不惊,“我一直怀疑,我母妃也是死于他们之手。”
苏愈倾震惊地抬头去看文钰,半晌才问道:“所以从我们开始调查,你就是知道幕后真凶是谁?”
“也不尽然。”文钰背靠着一棵树坐下来,“他们这几年销声匿迹,我一直不太确定来着。”
“所以其实,你一直都在追查你母妃的事情?”苏愈倾犹豫了一下,坐到文钰身边,知道文钰一定要和自己一起南下并不全是因为自己,苏愈倾有些如释重负,“很棘手?”
“我母妃过世前,只见过你父亲。”
苏愈倾终于恍然,怪不得他对自己那么排斥。苏愈倾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所以你现在是相信苏家了?”
“不。”文钰的口气依旧冷冷清清,“我只是相信你。”
苏愈倾继续沉默,也是啊,自己都快要被毒死了,就算是苏府与人勾结,就算自己曾经是别有目的,如今也只能算是弃子,他自然觉得自己没有威胁了。
文钰率先终结了这个话题,侧过头问苏愈倾:“你怎么想到他有问题的?我记得你可是只从他手里接了只烧鸡。”
“他胳膊上的伤口有问题。”苏愈倾回忆着,这也是拜她自己强迫症所赐,在现代的时候就喜欢研究各种穿帮镜头,力图自己演戏不穿帮,于是包括这些伤口化妆,她都颇有研究,“这个人的伤口和别人的都不一样,很明显是自己弄伤的自己。”
文钰诧异地侧头,这个细节,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居然能够留意到,还能察觉到问题,这个女人,果然总是能给自己各种各样的惊喜,越是了解她,越是觉得她与众不同:“明天还要走一天的路,你回去休息吧。”
苏愈倾起身,忽然觉得还有什么不对:“等等,所以南以晴刚刚摔的那一下,根本就是你使坏了吧?”
文钰给了她一个你终于明白过来了的眼神,笑着看她:“就是你这一好心,让我又多忙了好一会儿。”
出门在外,万事谨慎为上,苏愈倾出门之前已经狠狠地在心里嘱咐过自己,心里的警觉也已经是前所未有的高,却还是差点出事。苏愈倾没有挫败感,却只觉得后面的每一步,都会凶险异常。
如果自己不够机警,是不是文钰就打算默默处理掉所有事情,根本不告诉她?如果这样,自己就真的成了累赘:“文钰,你应该在察觉的第一时间就告诉我,而不是任由我坏事。”
文钰默然,这个女人是在说,遇到事情要想着和她一起解决,而不是自作主张把她保护起来。这是她的风格,也是她的骄傲。
“其实我并不确定,所以才不想告诉你们,引起恐慌。”
苏愈倾皱眉,不赞同地看着文钰,直到文钰终于无奈妥协:“好,以后就算是不告诉别的人,也一定告诉你。”
“文钰,你要知道,既然你相信我,就也要相信,我可以保护好我自己。”
“好。”
苏愈倾点头,从地上跳起来:“那我先去睡了,你自己小心。”
文钰静静看着她离开,看着她瘦削的身形拔的笔直,透着从不服输的倔强。这样干脆果断的女子,自己竟然差点错过她。
还好,为时未晚。
第二日天气不好,阴沉沉的山雨欲来。
南晟在一边和文钰低声交谈:“那条小路奇险无比,最险的是中间一段小路,左靠悬崖,右为峭壁,如今天色阴沉怕是有雨,要是加上下雨路滑,老夫担心……”
“我的护卫是没有问题。”文钰看了看远处正在收拾马车里行李的几个人,“只是怕是会难为南姑娘。”
“既如此,那就尽快启程吧,至于晴儿,殿下不用担心,她的轻功,怕是老夫都不及。”南晟笑笑,留下文钰一个人目瞪口呆。
因为改走小路,带着思烟和绿竹两个着实不方便,苏愈倾用最快的方式处理了两个丫头——一人一包蒙汗药,一人一个小护卫,送回太子府。
马车早就坏了,一行只有南晟和文钰原来骑着的两匹马,现在也都用来背行李,连南晟都事出从权地跟着步行。
行至断崖边,好在天公作美,没有下雨。
苏愈倾看了看那条小路,还真是只能一个人通过——还得长得瘦,胖的没准都要掉下去。
马匹是肯定过不去,所有护卫都十分默契的开始将行李背到身上。文钰的东西自然有手下来拿,绿竹不在,就算她在自己也不会让个小丫头给自己背东西,苏愈倾也开始认命的往身上背行李,却忽然背上一轻。
“得了,我给你拿,你顾好你自己别掉下去就行了。”
“不用。”苏愈倾伸手去抢,“我自己背着就行,我不恐高,走路很稳,掉不下去。”
“我们都会轻功,你会么?”
一句话,苏愈倾偃旗息鼓了。
南晟早就在一边开始教育南以晴:“晴儿,你自己看见了,如今事态紧急,为父解开你的穴道,但是必须老老实实跟在为父后面,不许任性!”
“我知道!”南以晴开始兴奋,以为要等父亲帮自己解开穴道能够使用轻功,怎么样也得等回了家求娘好好求求情才行,没想到一帮黑衣人,成全了自己,“我不会溜走的,我要跟着我师父,确定她是平安的。”
南晟拂了拂衣袖给南以晴解开穴道,回头去看苏愈倾,只觉得这个女子着实不一般——这么难管的南以晴都服她,难得啊难得。
第68章 并肩而战(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