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虽然收了银两,心里却在思忖,若是李公公狮子大张口,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这银票还还是不还?最后想到吃到自己嘴里的哪有吐出来的,当即冷笑,只给他扣个失心疯的帽子,这个银票还是自己的。
“给咱家一张纸、一个信封与一枝笔。”
“这就完了?”狱卒愣住,有些不可置信。他还以为李公公提出让人来看他呢?
李公公按下胸中怒气,道:“当然没有,咱家写好后,你给咱家将写封信送出去。”
狱卒一听也没有什么大的要求,也就答应了。不过是送封信,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支人送出去便好。
一想到怀里那一千两银票,狱卒心里就美滋滋的,回去一定叫自家婆娘置一桌酒菜,好好地喝一杯。
“快点写,老子可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耗。”
狱卒不耐烦地催促着。李公公心里烦闷,下笔也快,不到一会就将信写好,装到了信封里,递给了狱卒。
“老五,你在哪里磨磨蹭蹭做什么呐,这一盘又要开了!”
“来了,来了。”
狱卒答应着,随手将信封揣到怀里,问道:“送到哪里?”
“沈相府上的二小姐。”
“什么?”狱卒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顺手就将信封拿出来丢在李公公脸上,“李公公,您可别消遣小的了,那沈相府上是小的能进去的地方吗?”
李公公被这信封打到脸上,又羞又怒,“既然你不愿,就银票还咱家!”
狱卒当然不愿,“李公公说得哪里话,我收你什么银票了?你一个阶下囚,关进来可搜过身了,没有一点宝物,别给我栽赃陷害啊!”
“你——” 李公公气结。
“好啦,好啦。” 看李公公就要发飙,狱卒也不想事情闹大,干脆安慰道:“我替你办就是,不过这好处……”
他伸手做出数银票的动作。
李公公冷哼了一声,“咱家身上一文钱都没有了!”
狱卒立刻变了脸色,冷冷道:“穷鬼!为何不早说,浪费我的口舌!”
说罢就要走。
李公公流着眼泪,牙一咬,道:“别走。” 又从靴子里抽出一张银票来。
狱卒眼睛一亮,劈手就要夺。李公公紧紧攥住不让,只道:“这是咱家的全部家当,若是你这个黑心肠的还不办事,就算咱家死了,也要寻你报仇!”
“呸呸呸!”狱卒一连往地上吐了好几口唾沫,“说什么丧气话,你这还不没死吗?把银票给我,我立马就去给你办事,这个你放心。”
李公公才将银票递了过去。狱卒收了,清了清嗓子,道:“我这就去了,你在这等着就是。”
狱卒支人去跑腿,果然被挡在沈府外面。
“去去去,要饭去那里要,别挡在我们府上门口!”
那人倒也机灵,往门口的家丁手心里塞了一锭银子。家丁暗暗一捏,果然份量够足,面上不显,问道:“究竟是什么事啊?”
“求大哥将写封信送到二小姐手上,小弟感激不尽。”
那人又是打躬又是作揖。
家丁受用,口中道:“你等着。” 说罢,安排另一人看着,自己进去了。
不一会,那家丁出来,对着那人一阵骂骂咧咧,“为了你,我还被人训斥了一顿,你说怎么办?”
那人连忙脸上堆满了笑,又塞了一块碎银子,“大哥受累,大哥受累,敢问府上二小姐收了没?”
家丁鼻孔里发出了一个声响,“嗯。”
那人大喜,连忙飞奔似的回去禀报了。
李公公在牢中左盼右盼,心急如焚。
狱卒提着一盒饭走了进来,李公公一看,两步奔作一步,走到跟前,激动地问道:“怎么样?”
“急什么。” 狱卒慢条斯理地将盒盖掀开,饭菜的香味立刻弥漫了周围。
“他奶奶的,在这牢狱里还有人给你送饭菜。”
李公公只顾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我已经支人送到沈相府上了,这不,她还派人给你送了饭菜。”
李公公听了非但没有喜悦,却警铃大作。沈馨宁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里自然清楚,论心肠恶毒,他不及其一。她收了他那封威胁的信,不仅没有大怒,还派人送来饭菜?这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
他也是急病乱投医,他手中可有沈馨宁的把柄,皇上对于太后薨逝这件事不许旁人议论,而太后薨逝中的隐情还是沈馨宁告诉他的。如果他现在要求见皇上,顺便把沈馨宁供出去,皇上为了掩盖太后的死因,肯定不会放过沈馨宁!
他与沈馨宁,如今可是一条弦上的蚂蚱,他死了,她沈馨宁也别想活!除非沈馨宁想办法救他。
李公公又惊又疑地看着那饭菜,看到狱卒几乎吞咽口水的动作,突然灵机一动,笑道:“咱家现在还不怎么饿,你支人跑腿,想必也饿了,要不你先用这饭吧。”
狱卒对于这诱人的饭菜也是颇为心动,听罢,挣扎再三,笑道:“李公公可真是客气了。我也就不推辞了!”
李公公分了两份,狱卒一边啃着鸡腿一边与李公公东扯西扯。李公公从头到尾,一颗饭粒都没动。狱卒吃饱喝足,打着饱嗝,有些不好意思,道:“李公公,你也用罢。”
李公公微笑道:“咱家不饿,等会再用。”
又过了半个时辰,狱卒依旧生龙活虎地骂这个骂那个。李公公这才拾起冷掉的饭菜,也不嫌弃,勉强用了两口。心中狐疑,难道沈馨宁真的变了性子,想要救他出这个牢狱?
李公公扒着碗里的饭,忽然瞥见里面的纸条。四周一看,连忙抽了出来,上面赫然写着,“今夜子时,救君出狱。”
“好!” 李公公心中狂喜,看来威胁还是有用的。
好不容易挨到子时,狱卒们都开始打瞌睡,李公公却神采奕奕。这不是废话,任谁说后日说要将你千刀万剐,有人今夜要救你,哪里不激动地睡不着觉?
突然一阵风吹过,熄灭了灯。狱卒一个激灵,立刻醒了,“谁?”
起身摸黑将灯又点亮,又看了看牢狱里的犯人,各各睡得正香。就连李公公,也躺着,已经睡了。
狱卒见此不禁骂了一句,“死到临头,还睡得跟死猪一样!”摇了摇头,看了看周围,确实没有任何动静,便又靠着墙开始打瞌睡了。
李公公一双眼睛在昏暗的视线里熠熠生辉。一个黑衣人轻巧地落了下来,惊动了李公公。李公公刚要喊叫,那人低声道:“我是沈府的人!”
“二小姐派来我救你的。”
李公公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起身,“快带咱家走!”
“嘘……”那黑衣人手指放在嘴唇上,看了看周围,
方才放下心来。
李公公心中焦灼,连声催促。那黑衣人只道:“别急。” 手却暗暗地摸到了腰间的刀,一道亮光闪过,只见血喷涌而出,李公公的人头已经落地!
他脸上表情惊愕,似乎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黑衣人按照沈馨宁的吩咐,将李公公的人头用包袱一裹,纵身一个起落,从天窗里跳出,已经不见了踪影。
沈府。
“二小姐,属下幸不辱命,已取李忠良项上人头在此!”
黑衣人跪下,将装有李仙人人头的包袱放在地上。
沈馨宁立刻转身,“好!你打开让我看一眼。”
黑衣人如言打开了包袱,李公公人头在昏暗的灯光下分外恐怖。
可是沈馨宁却如同观赏一件艺术品一般,仔仔细细,连李公公脸上细微的表情都没有放过。
“哼,想要拿这个威胁我,我叫你去九泉之下威胁!”
“二小姐,这人头?”
黑衣人迟疑地问道。
“言一,你现在还要去办一件事。” 沈馨宁脸色狰狞了起来,“你去将这个人头放在叶铃央的房间里。”
“是!”
黑衣人走后,沈馨宁如花似玉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冰冷的笑意。
“叶铃央,我叫你跟我抢凤玄月!”
这个夜注定是不太平的夜晚。
叶铃央因为下午喝多了冰镇酸梅汤,结果拉肚子,晚上不停地往厕所跑。
“怎么样了?”
凤玄月扶着虚弱的叶铃央,担忧地问道。叶铃央捂着肚子,苦着脸道:“不行,我还得再去。”
大夫已经请过来了,在叶铃央再次虚弱地从厕所里出来,几乎瘫在了椅子里,伸出胳膊让大夫把脉。
“今夜你就别睡海棠苑里,睡我哪里吧。”
“啊?”
凤玄月此话一出,把叶铃央炸得七荤八素,她傻愣愣地看向他,“我睡你房间了,你睡哪儿啊?”
“我去睡书房。”
叶铃央脸皮不厚,没有霸占人家房间,还把人家赶到书房去睡的道理,“不用了,我还是睡我哪里吧。”
凤玄月认真地解释道:“大夫说不能再受冷风了。”
叶铃央住的海棠苑是分外凉快,树林繁茂,可也有个缺点,一刮风一下雨,那叫一个酸爽,都快将她冻成狗了。据今晚的天色,那绝对会下雨的节奏啊!
第82章 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