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的士兵们今天得到了新衣服，展开一看，众人却很诧异：“这不是咱们齐军的衣服啊。”
主帐内，百里宇也在换装，他说道：“要攻下栾阳，最好的办法就是这个，乔装混入。”
发给士兵的和他身上新换的，正是赵国士兵的衣服，上一次淮河岸边之战缴获的赵军军备。
凤无华正在帮齐擎整理衣带，笑道：“你们反复演练几百次的攻城之法就是这个吗？”
齐擎一脸正经：“这可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栾阳水网复杂，适合藏身，最容易设伏兵，我们上次不就是吃亏了？不过因此赵军不得不分散在各处，彼此不能有效地沟通。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混入他们之中，从内部解决。”
凤无华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她帮齐擎抚平衣服上的皱纹，说道：“你和百里也要亲自去吗？”
百里宇说道：“当然，我想这个法子的时候就觉得十分有趣，不亲自参与太可惜了。”
“而且，我要设法见见卜算子。他终究是被我拖累，才落入姑姑手心。”齐擎掩饰不住话里的担忧。
算起来，卜算子为姑姑诊治也有一年了，齐擎和凤无华向姑姑献上降表的时候，为了满足她的条件，请卜算子前往赵国诊治姑姑的病。
卜算子收到齐擎的信，回信上只有一句“即刻动身”。从此他再也没有听到这位从小为他调理身体的大夫的音信。
凤无华本想提醒他问问解药如何，不过他知道相比于区区解药，齐擎在意的还是故人的安危，于是这话她便不再提。
齐擎拿起桌上的印鉴：“无华，我和百里不在的时候，齐军就全权交给你负责了，如果后方有奏报来，也由你替我处置。”
凤无华知道齐擎信任她，却还是有点意外，她知道没有一个身在高位的人不对权利上瘾，无论是她在现代世界保护的高官们，还是这个世界里她的生母。
“交给我，你确定？”
“不敢接？”
“有何不敢？等你们拿下栾阳，我会带着后方部队跟上。”
齐擎重重地搂了她一下，说道：“不会让你等很久。”
齐国人已经换装完毕，按小队站在放造的小木舟上。百里宇正在做最后的叮嘱。
“记住，混入赵国军营之后不要喊打喊杀的，把蒙汗药下在他们的饮水里，或者干脆用手巾蒙他们的脸，力求不闹出动静。”
不然一个营帐闹起来，其余营帐都有了戒心，这计划要泡汤。
“还有，你们从现在起就是赵国士兵了，在河道里遇到的都是战友，要自信，要友善，就不会露出破绽！”
齐军士兵稀稀落落地答了一声“是”，因为齐擎训练他们时教得都是杀敌和骑马，演戏是没有练过的，于是底气便不是很足。
百里站在高处重新问道：“听懂了没有？！”
士兵被他感染，齐声道：“听懂了！”
“出发！”
小船三五一群，前前后后地入了水，分散驶入不同方向的河道。这里原先还有许多芦苇遮挡视线，不过水网中有了毒之后便衰败了，现在只有岸边几从枯草而已。
“明明山清水秀，却是一片死地，光华公主真是作孽啊。”百里宇感叹道。他和齐擎分乘两船，向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这是水网中一道中心河段，许多细流从此处分出，所以排查的赵军也比别处多。
果然，没有几里水程，他们就遇到了巡查的赵军。
“什么人？”
百里宇笑呵呵地回答：“我们刚刚巡查西南方向的水网，刚刚换班下来，回营。”
对面船上的人看他言谈自然，不疑有他，只是随口说道：“那也得照例对一下口令。”
百里宇并不害怕，他还能想不到这个，早就派人探听了：“葛藤。”
口令葛藤，回令沉香，这就是赵军今天的暗号口令。百里宇觉得太过文雅了些，士兵都是粗人不一定知道说的是什么，不过倒是挺对姑姑的才女身份。
他自觉问题解决，谁知对面回答说：“不对。口令半天一换，你说的那已经是旧口令。”
百里宇呵呵笑道：“换口令时我们在外面，哪里能知道？”
“和你们交班的人岂会不告诉？快点说新的口令，不然我们没法放你过去。”
百里宇的笑脸一僵，他没有防备着赵军防备探子的体系如此严密，他干笑两声，说道：“我们累糊涂了，给忘了。”
要不是他一直不慌不乱，对面必然怀疑他们这群人的身份，不过看着百里宇傻乎乎的笑脸，对面船上的人还是网开一面：“我说口令，你答回令也行。”
百里宇摸摸额头，一手的冷汗。
对面自顾自地说了：“癸未。回令？”
“回令……”百里宇嗫嚅着，癸未必定指的是年份，谁知道是哪个癸未年啦，那年里又有什么事啦？
他心里乱糟糟，已经没心思去猜测口令的含义。是现在就冲到对面的船上制服敌人，还是等他们察觉不对再动手？还是先下手为强吧！
只是这样一来，乔装混入的计划要毁了，毁在他这个策划者手中……
他想着，手悄悄暗上了腰刀，拔与不拔，他却拿不定主意。
“锵——”刀身颤抖着，出鞘一寸。
齐擎忽然说道：“七月。”
百里宇侧头看他，什么七月？他在对口令？
对面船上的人撑了下岸，让开一条通路：“过去吧。”
齐擎的船当先进入，他面无表情，仿佛说了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可是一边的百里宇却汗如雨下。
他命船夫追上，和齐擎并肩前进。“你从哪里探听到回令的？”
“猜的。”齐擎叹口气。
“我就说，你的探子不会比宁国的好。快说说，怎么猜到的。”
齐擎悠悠道：“癸未年是无华出生的那一年，她生在七月。”
百里宇张张嘴，答不出话来。
来和女儿决战，口令用的却是女儿的生日，姑姑终究还是念着三公主的吧？
可惜啊，天下只容得下一位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