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无华抱着胳膊，看着对坐在桌两面的齐擎和百里宇窃笑。
“齐擎，来尝尝我的手艺。”百里宇说着把一碟新研究出来的豆腐推给齐擎，齐擎摇着头把碟子推回去，多看一眼也不愿。
百里宇心有不甘：“来嘛，一起庆祝一下今年的丰收！齐国一下子摆脱了饥荒，可喜可贺呀！你不高兴吗？”
齐擎抬起手拒绝百里宇的邀请，叹口气道：“自然是高兴的。不过自从你开始研究这个豆子的吃法，整个镇安王府的人都被你喂遍了。你还是放过我一回吧！”
百里宇把手里的筷子放下，说道：“我也是太久不打仗，闲得慌嘛。”
他看看凤无华，又看看齐擎，说道：“难得齐国安宁了下来，你们不趁机把婚礼办了吗？你瞧，三公主身边伺候的几个丫头都风光出嫁了，主子却连个像样的仪式都没有。”
他又调侃道：“你们总不定下名分，我心里难免对三公主存着一丝幻想哦。”
凤无华知道百里宇说的是实话，不过更信任他会恪守底线，她说道：“仪式都是表面，我心里知道我这辈子不会离开他，他也不会离开我。”
百里宇耸耸肩，用责怪的目光看齐擎：“你们现在的样子，倒像是三公主跟你私奔一样，天下人都要说嘴的。”
齐擎还未开嘴辩解，凤无华倒先笑起来了：“婚礼本就是要昭告天下人我们结为夫妇了，要是天下人都在谈论，岂不说明目的已经达到？”
百里宇一呆，觉得他竟然无言以对。
齐擎站了起来，对百里宇说道：“百里，多谢你提醒。我忙于练兵，竟然忘了天大的事情。”
凤无华叹口气：“都说了，那不重要……”
齐擎走过去，一把把她抱在怀里，说道：“等着吧，等我们拿下这天下，我以万里江山为聘，给你举世无双的大婚！”
凤无华在他耳边轻笑：“有你已经足够了。说不定真得了天下，你要忙得顾不上我了。”
齐擎捧着她白皙的脸颊，认真道：“那不行，我非要让天下人知道我有最好的妻子，他们有最好的皇后！”
门外传来了一声咳嗽，随后朱冕走了进来，用目光示意齐擎收敛一点。在卫国时他多少适应了齐王和王后无视路人目光缠绵的习惯，现在总算没有搬出之乎者也来劝谏。
他听到了齐擎的话，却没办法融入大殿里甜蜜的氛围，而是肃容道：“陛下要取得天下，那么机会来了。”
他把奏报递给齐擎，齐擎阅了，看着凤无华：“姑姑出兵了。”
凤无华有些惊讶，最终却也不过是点点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早。”
百里宇一拍桌：“不是说好三年之后再决雌雄吗？光华公主为何现在就动手？”
朱冕也是不解：“赵国今年也有旱情，她忙着安抚国民还来不及呢，居然还有心思打仗？”
齐擎走到大殿一侧，掀开墙上的布帘，露出那张五国的舆图。
上一次他这样做，是在一年前，姑姑乘胜追击而来时。
上一次，他和凤无华在姑姑的轿前下跪投降。
而一年已过，这一次，必定是不同的结局。
湛卢剑就在他手边，那是象征天下共主的佩剑，齐擎将它放在举目可见的地方，却很少碰它。
五国之三属于姑姑，他有什么资格执剑？
但是现在，他觉得拿得起这把湛卢了。
“百里，我们走！”
百里宇大笑起来：“在沙盘演练了那么多遍，咱们的战术计划终于可以用出来了！”
他说完，笑容又缓缓消散了，语气复杂难明：“当初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无奈上战场觉得很是害怕。后来我习惯了战争，你们又与姑姑议和了，我只好去修水渠种地。如今啊，我又要上战场了……”
凤无华走到他身边，问道：“厌倦战争了吗？”
百里宇叹口气：“不过和最初不同了。我不喜欢，却知道这事必须有人去做，光华公主一定要阻止。”
齐擎拍拍他：“你和那个被强盗追杀的太子爷真的不一样了。”
百里宇笑起来：“会做豆腐了，是吗？哈哈哈，别这么看着我，走吧！”
他们走到门口，凤无华喊住了他们：“只有你们两个？”
齐擎和百里宇看着她，颇有为难之色。终于还是齐擎开口：“无华，光华公主是你的生母，你去岂不为难？”
凤无华走上去，挽住他的手，和他一同看着远处，仿佛目光能一直触及千里外的赵国。
“百里说得是啊，不喜欢，却必须去做。”
她扣住齐擎的手指，说道：“我发过誓，永远不再离开你了，你还记得吗？被暴风吹散而分开的经历，我不要再有一次。”
齐擎握紧她的手，郑重道：“好，无论姑姑如何对你，我与你一同承受。”
凤无华笑起来，风轻云淡。
齐擎觉得这一战虽然胜负还在未知，可是看到这一笑，已经值得。
比起赵国，衣食无忧的齐国人为军队送行时要欢快得多。他们都知道光华公主心狠手辣，而齐王和王后曾在光华公主手中吃亏，所以这一次是为齐国雪耻。
人们夹道相送，姑娘把花瓣抛向队列，让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红了脸。
走在队伍最前端的天子一号队乘着白马，手中高举的黑龙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子挥动，士兵齐声高唱战歌，昂扬之气直冲天际，仿佛连遮日的云都能刺穿。
这一年间，齐擎一日不辍地训练新军，许多人仰慕齐擎和凤无华的事迹，慕名参军，齐国的战力一下扩充了三成，如天字号队伍一样强大的士兵也有上千人。比起从前姑姑借给他们的江湖乌合之众不可同日而语。
凤无华听到身后的歌声，不由得停下马回望高高的城楼。
随齐擎来这里的那一天还在眼前，那时她是个有幸攀上齐世子高枝的落魄公主。如今她要离开这座城去征讨，回来时手里会有整个天下。
她策马向前奔去，前方是青草地，更远的地方是淮河，河对岸有她的生母，她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