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话你无动于衷，那么我的话呢？”
门外穿来一阵骚动，一个嘶哑的女声从门外穿来。
士兵们大喊着“不可入内”，不过那女子的声音还是越来越近，直到来到凤无华面前。
她带着凤冠，日光下灿烂夺目，手中横握着一柄短刀，正放在自己颈间。
“凤无华，放了凤浩轩，是我说的。”
“敏敏……？”凤无华喃喃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敏敏厉声道：“你不配喊我的名字，我是皇后！”
士兵到凤无华面前汇报：“攻占王宫的兄弟原本想按您的吩咐，把所有人囚禁在原地。但是皇后以死相逼，因为您曾下过命令，不许伤害皇后一根头发，我们只好放她出来。”
凤无华抬抬手，表示算了。
“好，我称你为皇后。我不明白，你嫁给凤浩轩本不是心甘情愿，为何要替他求情？”
“你当然不懂！这世上的人你又真的在意过谁？我真心把你当做姐妹，可是你却故意陷害我，毁了我的清白！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理解别人的心？”
她已经恼羞至极，不怕不堪的过去被揭开。
敏敏听说凤无华破城的消息时，心中浮现的是凤无华大摇大摆走在街头的模样。
她才是晋国的王后，这座城的一草一木都属于她，她虽然不在乎，可是被凤无华占有就不行。
就好像她不在乎凤浩轩，但是凤浩轩被凤无华打败，就是不行。
所以她以死相逼，逼那些封锁禁宫的人放行。也亏得凤无华惺惺作态，传令他们不可伤害宫人，特别是皇后，所以她竟能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刘府。
凤无华伸手，将敏敏的刀取下：“你听我说，也许你是看在凤浩轩终究是你夫君的份儿上来，所以想要他活，可是敏敏，他若不死，不足以平晋王城百姓之愤，民愤不平，我们也很难保护你。”
“谁又要你的保护了？”敏敏一挥手，几乎打在凤无华脸上，“我的生命里若是没有你，根本不会是今天这副模样！”
凤无华想要为南宫易下药之事辩解，可是敏敏在气头上，她如何会信？其实，就算她是冷静的，她又能接受凤无华的解释吗？
她的生命因那一场阴谋而陷入痛苦，如果不恨着什么人，她只怕没有力量面对后面的人生。
凤无华看着齐擎，说道：“凤浩轩总算与我同父，如果我在宫门口披发长跪，城中百姓会给我这分薄面吧？”
齐擎扣住她的肩膀：“无华，你何至于为她做到这种程度！”
“确实是我欠了敏敏。”凤无华伸手按住齐擎的嘴唇，要他不必再说。
敏敏扬着头，眼角瞥着两人，笑道：“当然，这是你该做的。你要把凤浩轩册封为安乐公，赐予封地，永享俸禄！”
“你得寸进尺！”齐擎扬起手，他恨不得打在敏敏的脸上，可是他明白凤无华对敏敏的感情，也知道敏敏曾经真心实意地对凤无华好。
那些单纯的日子，让他没办法真的下手。
敏敏看他的手迟迟不能落下，越发有恃无恐，“你倒是打呀？若是不敢下手，就答应我的条件！”
忽然，久久没有作声的凤浩轩大吼一声：“够了！都够了！”他挣脱了刘太后给他的衣服，又露出破破烂烂的锦袍。
他含血的眼睛环顾四周，从一张张脸上扫过：齐擎、凤无华、那诡异的姑姑、母后……
还有敏敏。
就算他们之间充满了算计和利用，就算他娶她的动机不纯，她嫁来也只是为了遮羞，可终究是他唯一的妻子。
“够了！本王不需要你们为我求情！要靠女人换一条命苟活，我凤浩轩还有什么脸面立于世间？”
吼声震耳欲聋，在小小的院子里回荡。吼声静下来时，他忽然发力狂奔，一头碰在大门前的石柱上。
“浩儿！”
“凤浩轩！”
刘太后和敏敏齐声惨呼。
可是一切都晚了，鲜血遮盖了凤浩轩的脸，也遮盖了上面的尘垢和伤痕。他就那样静静地躺在被他查封的刘家宗祠门口，和他的祖先沉睡在同一个地方了。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刘太后痛彻心扉，抱着他的尸身痛哭。
哭着哭着，她沉默了，沉默片刻，她又笑了，对满身血的凤浩轩说道：“浩儿，你该读书去了。你不喜欢？没关系，读得不好娘也不骂你，娘以后都不骂你了……好不好？”
“读了书，娘带你吃饭饭，你不喜欢吗？娘给你做点心？娘亲手来做。浩儿从来没尝过娘的手艺，对不对？”
“吃过点心，我们去放风筝好不好？宫里规矩太多，这也不许玩，那也不许玩。没事，娘去求你父王，你开心娘就开心啦……”
她轻声细语，再也没有一国之后的威严端庄，只是絮絮不绝，竟然没个停止。
凤无华上前扶起刘太后，发觉她只是痴笑着，双眼已经涣散了。
“她是失心疯了。”凤无华不觉有些惆怅。
“凤浩轩，还是厚葬吧！”她望着齐擎。
她知道以凤浩轩荼毒百姓的所作所为，应该将他鞭尸悬挂，才能收拢民心。可是眼前之景，又让他们如何能下这样的命令？
齐擎明白她的心意，只是点点头不语。
这一对母子如此收场，纵然是对手心里也升起几分唏嘘。
“凤浩轩……”敏敏忽然呼吸不畅，闷哼一声，晕厥过去。
“敏敏！”凤无华忙上前扶住她，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只觉得冷汗涔涔。
姑姑走上前来，搭了敏敏的脉，冷笑起来：“真是祸害遗千年，凤浩轩这小子竟然留下了一颗孽种！”
凤无华将敏敏更紧地护在手臂间，问道：“她有身孕了？”
因为有了凤浩轩的孩子，所以不遗余力地回护他，一个她不可能爱的人？
姑姑的手指扣住了敏敏的咽喉，长指甲几乎嵌入了敏敏的肌肤：“娼妇，带着凤家的血脉去死吧！”
凤无华推开姑姑，齐擎同时拔剑，凝在姑姑的颈间。他沉声道：“晋国遗孤的命运，还是该我这个齐王来定吧！”
凤无华传来了马车与大夫，命他们送走敏敏。她站起来，看到姑姑凌厉的双目，却毫不畏惧。
“你胆敢忤逆亲娘吗？”
凤无华淡淡地回答：“我是晋国的公主，齐国的王后，你要荣华富贵，我会给你。你要伤害我在乎的人，我一万个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