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太阳已经达到了沸点,热狗张的脸就印在蓝天的阴影底下,漫无目的飘流着…已有一段时间没再见到爆米花;不管是手机发简讯还是电子邮件都石沉大海,没消没息的。顺着窗沿望去,几栋廉价公寓的小阳台上像在垂钓似的,纷纷都将长竹竿上的衣物任由酷暑来回扫射──而在他的狗窝里,几坪不到的空间,他一直以为是天堂;二手电风扇不断从送风中发出惨叫,那是一种属于无忧无虑的大学生活所该有的节奏。他就坐在桌前对着窗口,边戴耳机边阅读,彷佛这世界发生的所有事都与他无关;他小心曳曳地隔绝俗世的干扰,浸淫在短暂以自我为中心的里面。严格来说,那本书他不久前才看过,而且是在电影院;是一本制作精美的小说集,后来被某导演开拍成电影。
他看过的电影不超过十部,能享有的娱乐不过就是在离校不远的旧书摊上,走走看看;要是有多出的零用钱便会与老板讲价,买几本还不错的书消磨大半时光。这次老板却向他推荐这本书,有意思的是书的封面上还印有烫金序号,而他拿到的是"666”。
“你可真幸运!这书的主人才买不到三天便急着抛售,据说……”头载灰色鸭舌帽的书摊老板,笑说。
“是吗?”他说。对于被老板直夸赞的书,他向来照单全收;只不过他仍感兴趣还是那一排醒目的数字。期后考后爆米花始终没回应,他也乐得轻松不以为意,倒是可以利用暑假期间另作规划。
大学生活他可是惨淡经营,不见得要闯出什么名堂来;以为用了高中三年没日没夜的啃书进入大学第一志愿后便能有个不一样的未来──其实当他如愿已尝之后才发觉,对于人相当迟钝,就连女友的心他也无法猜透;混四年拿到毕业证书在现今的社会中已是常态,若说要在所修的学科上拿得高分他已失去那份兴致,?他总以为大学生总该有些什么作为,除了念书之外──?
想起他认识她的第一天起,他就已经知道是女孩子在倒追他,因为他根本就是个不善言词的呆子;要不是她主动搭讪──他可能连体会第一次初恋的滋味都要延后。他也不是特别想念她,只是出于习惯有她相陪的日子会比较多姿多彩;他很早就知道她是个懂得交际的年轻美眉,系上就有许多男生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都说她是个火辣又热情的人,至于花大钱请她吃饭出游那是理所当然的;甚至有传言指出已有男生跟她发生了一夜情,说她在床上技巧有多高超,让人回味无穷,像这类绯闻──他完全不予理会,也不会为这种事吃醋;因为男主角的长相根本就没有说服力,要知道男人都爱吹牛皮,说得天花乱坠也不犯法──也许他是个非常实际的人,关于女友的事传到他耳里都像是一个刚被吹出的泡泡,飘浮在半空中,随即又会破灭,没什好在意的。他空洞的思绪慢慢地在书页间降落。
女友叫他便随传随到,不会有太多自己的意见。反倒是他不会奢望会有下一次,于是他们俩一拍即合;事实上还没有人知道他们在一起的事,或许成为她手中木偶为之操控,让他较无负担──女友交代他的事没有一样是他没做到的,像是规定特定时间要发简讯给她或者电子邮件──尽管她没回;不过他是个信守承诺之人,也觉得应该如此做。?
在医院的最后一天,阿但的心情显得格外落寞;一位挚友帮他办理好出院手续打包好行李,坐在病床前与他共进早餐。
“没想到我还这么耐命,我还以为…没什么。”他说。
“老但,瞧你尽说些不吉利的话,这是我内人特地为你煮的"猪脚面线”,你就快趁热吃了吧。”
“嗨,阿但先生,早呀!”阿娟依然挂着笑,轻盈走近。”这位是…”
“哦,让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老友,刀疤佬。””
她显些被这称呼给吓住了,随后又是一阵窃笑。”敢问:“这位刀疤先生,全身上下哪有刀疤?””
“哈哈,我说老但,难怪你的病好得特别快,全要感谢这位护士小姐了。”
“那倒是,哈哈──”阿但看着阿娟,眨眼眨不停。
“你们两人一搭一唱的,我都听不懂你们在笑些什么──我的问题有那么好笑吗?”
“不是的,老但称我为刀疤是因为我右眉上曾有刀疤,不过现在已经被岁月给磨平了;绉纹可明显得很──又深又多。”
三人笑成一团。
“阿娟小姐多亏你的细心照顾,我的病才得全癒,怎么说你可是我的大恩人!”阿但感性地说。
“快别这么说──照顾病人是我的天职──见到你能出院我也很高兴。”
“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阿但从枕下拿出一本书。”要不是你的帮忙,我还真不知道何时才完成这小说?”
“那能不能请你在书上签名?”阿娟兴奋地说。
“那有什么问题!我现在就签!”
阿娟心口上捧着书,不由自主地站在病房内,就在她环顾四周时赫然发现枕边还留有一信封,里面藏着一架纸飞机。瞬间,回忆开始向她放映着好多与阿但共处的片段,而她就像坐在旋转木马上绕着他转。有光投射进来,她的影子被拉得好长;某个人无端开启了她的内在世界:她也清楚地看见了自己和那个人之间。
热狗张的手机这个时候也响了。
第26章 爱的长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