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梧神抬首凝望空中异象,嗅着幽幽兰花香,口鼻猛吸一口气,登时两条白眉直立,十指掐决一指,高空中莹白大手只见光影连连来来回回挑抹凤凰虚影所化巨大箜篌,弦音猛然停止,幽咽难闻其声。
弦声凝滞如暴风骤雨前的平静,不闻其声但能感受其中蕴含的音量,一声能够划破天空的声响。凤梧神凝眉一展,双手陡然停止,被禁锢的琴音如山洪般倾泻而出。
平静的桐林上空猛然一声尖锐嘹亮的凤鸣之声,高亢清脆,响声通天彻地,直达九霄。一时间风停了舞动;丰乐山上霭霭冰雪都似因此而退却了不少;空中摇动的莲花静立灵池之中;蛟龙停了奔腾;鲤鱼停了游弋;兰花香气凝而不散。
整片世界因箜篌模拟的一声凤鸣而停止不动,下方守着阵角众人呆呆楞楞失了心志,心神完全沉浸在凤鸣所带来的震撼之中,不能自拨。
当然青羽也在所难免,凤凰的声音他也是第一次听闻,未曾想竟如此美妙,像暖风吹遍肌肤,带给他的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舒坦,还有心神上的放松,近日来压在心头的重担似乎一下轻松了不少。
“诸位好友,当心应对,凤梧在这里拜托了。”
青羽心神飘飘渺渺,游走于天地间,览四海五湖风光,端的是开心无比。可是正当他继续游览下去时,耳中突起闷雷,声音极低极细,但是直入心神,“呯”的一声把他惊醒。
青羽惊醒,冷汗涔涔,没曾想凤首箜篌弹到极致不仅能够模仿凤鸣之音,更能惑人心智,今日如果凤梧神存心留难场中诸人,恐怕他们就要迷失在乐声之中而无法自拔。
不及多想,晴朗的晨空一声“即即”传于西方天际,如箫笙如钟鼓,声音清净悠扬,听在耳中,心神一轻。
此声刚过,遥远东方天际当下传来“足足”之声,声音雄浑如铜钟大闾,顺风而来,传于耳中,心神为之一震。
声音刚过,二声同化,“即即”、“足足”之音相汇交融,再起变化,音色陡转为“锵锵”之音,听在众人耳中不同于之前听到的任何一种。
“凤凰已出,诸位小心静候。”
响声如水般融合,青羽也如众人般心中诧异,正自不解时,脑海中却响起凤梧神的声音,才明白先前所听声音正是凤鸣,比之于凤首箜篌所模拟出的声音更多玄妙。
凤首箜篌虽然声音神妙犹如天籁,但乃凡物强自模拟,其中更多靡靡之音,也因此才会使众人心智迷失。但是凤鸣本天成,没有修饰也没有雕琢,纯净自然,天然去雕饰,更能传达天地之妙理,意象之无穷。
青羽沉思之际,凤梧神十指仍自不停弹奏,声声凤鸣之音由琴弦间流淌而出;上方辛子丑舞于仙鹤之上,宽大袖袍随风飘拂,随着身形转换,下方玉精所化灵湖,疯狂扩增,转瞬间遮天蔽日,而湖中白莲迅速开枝散叶,须臾间满塘莲花送香,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此外,蛟龙猛然吐了一口气,鲤鱼蜕去飞翅重新化为一条尺许大小的鱼,只几个摆动,湖中鲤鱼满满荡荡,荷海翻波,跳动不已。
辛子丑于此时突然停了变化,猛然坐回仙鹤,乾指一指身下大湖。湖中陡生涟漪,只听“噗”的一声,滴落于湖中,接着湖面顿起狂风,层层叠叠的荷叶随风卷起如少女吹起的裙裾。
片刻之后湖面平静下来,所有的荷叶朝着湖中央紧紧靠拢在一起,接着大湖渐次缩小,重新化为原本的池塘般大小,所有的白莲也重新化为一株,莲叶浓郁几乎能够滴出水来,塘中灵水清澈无光,再无墨绿之色,仿佛所有的灵气都被白莲吸取殆尽。
白莲静立于塘中,叶片再起变化。莲叶纠缠交结,刹那间化为一根绿色的长矛,长矛正直直的指着上方蛟龙。
辛子丑双目精光四射,足踏八荒,一道灰蒙蒙雾气罩住蛟龙。蛟龙当即张开大口,如长鲸吸水般照着长矛吸去,一道道绿色光柱由长矛之中射出,缓缓流向蛟龙体内,直至白莲所有叶片缩入根茎之内,只余一朵白莲兀自开放。
蛟龙吸取绿色光柱之后,并未变大,滑溜的身子一片片鳞片凝结而出,如细小刀片,锋利异常,闪耀着冷森幽绿光芒。与此同时,身躯两侧突起两只肉翼,翅膀张突,威风凛凛,如此蛟龙却一举化为应龙。
应龙一出,扬首沉尾,双翅连扇,大口一张,一声龙呤直冲天际,轰得四方白云飞速后退,下方众人更是震得耳膜生疼。
此时,凤梧神手下更急,单手一点,虚影箜篌重新化为凤凰。凤凰听闻应龙嘶吼,五彩羽翼轻轻一扇径直飞向应龙,绕其盘旋飞舞,似乎极为亲昵,声声凤鸣更流露出欣喜之音。
此时应龙,身影一阵模糊,化为一条丈许大小小龙,像一条蛇般首尾相接,团成一团,紧紧将凤凰包裹其中。
凤凰于此并未惊慌,安恬居于其中,亦是首尾相接,紧紧团在一处,丈许大小的圆环占得满满的没有丝毫空余。如此却成了一个天然的图案,正是龙凤呈祥,龙声呤呤,凤鸣足足,一派和乐安平。
随着虚影凤凰于空中欢鸣不已,片刻之后东方与西方,翩翩飞来两只五彩凤凰。鸡头、燕颔、蛇颈、龟背、鱼尾、五彩色、高六尺许,形容俊美,不可方物。身背五种像字纹,首文曰德,翼文曰顺,背文曰义,腹文曰信,膺文曰仁。
两只凤凰一出现,于九天之上盘旋而飞,五彩双翅翩然抖动,相对嬉戏。时而冲左,时而冲右,一会儿又飞上,一会儿又飞下,忽尔吻颈相交,忽尔抵足相去。
凤舞九天,百年难得奇景,竟于此刻现于众人面前,青羽神色激动,双眼直楞楞盯着眼前一凤一凰翩翩舞于九天之上。
一凤一凰身形婉转,如游鱼戏水般嬉于九天,长身纠缠一起,凤首仰于两方,随着风不断旋转。接着长尾一抖,分了开来,凤鸟首尾弯成一个半圆形的弧,长喙突出于外,与此同时,凰鸟飞于凤鸟身旁,长喙突出,两喙相咬,紧紧啄在一起,揉身一抖,也弯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弧。
凤凰长喙相接,于空中翻转,时而正立,仿佛一个散发着五彩神光的火轮;时而平立,如一只闪耀着五彩光芒的圆盘悬于当空。
众人虽然紧守阵角,双目仍不忘紧紧盯着空中飞舞凤凰。凤梧神急着收取精血,却没有沉浸于凤凰舞姿美妙,当下手中更急,凤首箜篌弦声急切,如骤雨突下,一时噼噼啪啪,听在耳中不知是音乐还是嘈杂之声。
众人面现疑色,不知他为何突然弹奏出如此凌乱不堪的音乐而大煞风景,纷纷转首看向凤梧神。却见凤梧神骤然停止抚琴,也不抬头,大手虚抬,天空中陡然出现一只硕大的手影,手影一捞,凤凰虚影登即如镜子般破碎。
与凤凰虚影组成龙凤呈袢的应龙哪堪被人破坏如此好事,当即化为千丈大小,爪起风云,飞凌空中,张口咆哮,流云飞散,直震得在场诸人,身形摇晃,几欲栽倒。
听闻下方龙声呤呤,飞舞于九天的凰鸟,五彩双翅一震,抽出紧咬长喙,当即身形一抖,凤鸣足足,响彻天地,直直冲向下方应龙所在之处,这情形却是抛弃了一旁的凤鸟奔应龙而来。
应龙本欲起滔天大浪以发泄不满,蓦然听闻凤鸣声声,仰首一望,五彩凰鸟如风般冲向它,当即双翼一扇,卷起一阵狂风,呼呼飞向凰鸟,龙呤呤声声,温柔婉转再不复滔天怒意。
一龙一凰,方一接触,又是一番游戏亲昵,一时之间,高空之上,云雾之中应龙若隐若现不停舞动。一旁凰鸟闪耀着五彩光芒绕着应龙巨大身躯盘旋飞舞,双翅紧贴一身森冷鳞片,最后凰鸟飞临龙首,单足踏在龙角之上,凤首一低,另一足抵在长喙之上,竟自形成了一个圆弧。
而被抛弃的凤鸟正自得意,不料凰鸟突然弃他而去,一声不甘“即即”之声冲天而起,九天之上如一道五彩火焰紧紧追随着凰鸟不放。待得近时,却见一条长达数千丈应龙突然横亘阻挡,登时一个激灵停了身形,远远看着凰鸟另投应龙怀抱。
凤鸟怎肯罢休,仰首冲九天高鸣一声,当下一个加速飞临应龙之上,就欲啄瞎巨龙。孰料,应龙早有所备,凤鸟还未近身,陡然一摆巨尾,带起一阵狂风,大口一张,喷出一口风云,直把凤鸟裹向远方。
凤鸟于空中连变数个身形才狼狈不堪的稳了下来,一身五彩光泽时隐时现,显是吃了大亏。凤鸟双目几欲喷出火来看向横刀夺爱的应龙,但是斗也斗不过,争也不争不来,只得远远的绕着凰鸟飞舞。
第59章凤舞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