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出版文学> 道德真经集义>第5章
希言自然,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孰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死於人乎?
何氏曰:經曰聽之不聞名曰希,夫希者何,言自然也,言大道之言也。此句當以希字句絕,不可以希言與多言對解,淺矣。學道者遊心於淡,合炁於漠,廓然無形,寂然無聲,故首言以希之一字。大音希聲之希,自然也。曰希曰自然,此玄門也。飄風暴雨不終日,飄風暴雨,行強粱之氣,故不久而滅此也。夫飄暴之氣不自然,則不能以常然。天地者尚不能以此為久,而況人乎。
○吴氏曰:聽之不聞名曰希,希言言無言也。得道者忘言,因其自然而已。飄風,強疾之風。自旦至食時為終朝。驟雨,急暴之雨。自旦至暮時為終日。不因其自然而輕躁發言,譬如天地飄風驟雨,皆反自然之常,而為變怪者也。天地反自然之常,尚不能久,不及終朝終日而止矣,况人而不能因其自然,可乎。
○李氏曰:飄風驟雨,言妄動躁進,不久遠之喻。
○呂氏曰:飄風驟雨,不久之喻者,此太上戒人之喜怒哀樂,發而不中節,動止失常也。希者視之不見之道也。
故從事於道者,道者同於道,德者同於德,失者同於失。
吴氏曰:從事於道,謂以道為事也。道者謂有道之人,德者謂有德之人,失者謂庸下之人。所為不能無失者也。同與《莊子》齊物論之齊相近,謂與之合一而不相非異也。惟因其自然而希言,故凡上等次等下等之人,皆視之一同而無相非異也。蓋道者德者,與我為一,無所容言矣。至若失者,他人雖以為失,彼則自以為是,固亦有自然之是也。豈可不因其所是以是之,而乃妄言以非之哉。《莊子》不言則齊,齊與言不齊,言與齊不齊也,故無言,亦老子希言自然而玄同之意。
○李氏曰:從事於道者,和順於道德,混同於事物,自然感通於物,物亦自然相應也。又曰道者同於道,一體同觀也。德者同於德,謂不生二見。失者同於失,無分別也。
○呂氏曰:至人同於道同於德同於失,不與物親,不知其有道,不知其有德,不知其有失,超然出於形器之外,而無得失之憂也。
同於道者,道亦得之。同於德者,德亦得之。同於失者,失亦得之。
吴氏曰:道德之人,以我同之,與我印證參同,夫何間然。失者之人,以我同之,亦或緣彼之獨是,以悟我之公是,則三者之人皆以我同之而有得也。然此惟有道之實者能之,苟道之實有所不足於己,則其待人發有不以其實者焉,而是是非非,強加分別矣,豈能如此玄同也哉。
○李氏曰:我同於我,道亦同於我,我同於德,德亦伺於我,我同於失,失亦同於我,我疑於物,物亦疑於我。
跂者不立,跨者不行。
李氏曰:此章總證前三章,跂者不立,跨者不行,如飄風驟雨之謂也。
○吴氏曰:此章又以人之行立譬喻前章,立與行亦因其自然,或於自然之外而求益,跂起洪腫而立,以增高其身,跨開其足而行,以增闊其步,暫時如此,不能久也,終必不可以立,不可以行。
○名氏曰:跂者似立而非立,人貴其有立,非道則不立,跨者似行而非行,人貴其有行,非道則不行。苟以立為未足,而加之以跂,以行而未足,加之以跨,未見其可也。類夫冒進之士,跂望非分,欲求榮寵,有若延頸舉踵,何能久立哉。而又材力卑劣,欲超軼於人,跨步挾物,心覬速達,何由得行乎。是以違其常性,而強其所不能,若夫以道獨立乎萬法之表,超然不移者,曷可同日而語。
○何氏曰:跂,翹足也,則離於立,言人企望之心重,不可與有立也。跨,大步也,則促其行,言人進取之心重,則不足與有行也。
自見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無功,自矜者不長。其於道也,曰餘食贅行。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也。
李氏曰:自見自是自矜自伐,渾是私意,私意確則害公,何可久也。故有道者不處。餘食贅行,殘飯贅疣,眾所不美。
○呂氏曰:至人道心太虛,睨物玩世,以生死為一條,以可不可為一貫,回視自見自彰自矜自伐之人,譬諸棄餘之食,贅餘之行,天之所虧,地之所變,人之所惡,而况至人窮理盡性,造道之極,曷嘗顧之,終身當勿處也。
○林氏曰:自見自彰自是自伐自矜,皆是有其有而不化也。
○吴氏曰:自見者之終不能明,自是者之終不能彰,自伐者之終無功,自矜者之終無所長,亦若跂者之不可以立,跨者之終不可以行也。食之不盡曰餘,肉之附生曰贅,或曰:行讀作形,古字通用。司馬氏曰:棄餘之食,適使人惡,附贅之形,適使人醜。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呂氏曰:太易者未見炁也,太初者炁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始也,太素質之始也。氣形質具而未始相離,故曰渾淪。非清非濁,湛然常存,非高非下,萬派莫分。天地由之而生,萬物由之而化,至人體之,是以歸根復命,返性於初。恍惚之中,千和萬合,極物之真,原其本來,先乎覆載,混沌成體,道之源也。在人為妙覺之性,亘萬劫而不間,故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林氏曰:有物混成,道也。無極而太極,其生在天地之先,言天地自是而生也。
○吴氏曰:有物混成,物謂道也,混成謂不分判而完全也。先天地生,猶首章所謂天地之始,四章所謂象帝之先。
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
呂氏曰:寂兮無聲,寥兮無象,空洞杳冥,無今無古,獨立無配,未嘗遷革,何物可偶,故能周游八紘,應用無盡,斡旋不忒,物有盛衰,道無窮極,萬物莫見其行而行,莫見其止而止,行而復止,止而復行,如環無端,物無大小,咸向於道,得之則全,離之則損,生之成之,咸有所賴。
○林氏曰:寂兮寥兮,不可見也。獨立而不改,常久而不易也。周行而不殆,行健而不息也。可以為天下母,天下萬物之所由生也。寂,闐靜也。寥,虛廓也。言其無聲無形也。獨立乎萬物之表,無可與對,而未嘗變易,故曰不改。周行於萬物之中,無不遍及,而未嘗窮匱,故曰不殆。生育萬物,故曰為天下母。
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
林氏曰:吾不知其名,不可得而名也。名不可得,字之曰道,字者代名之謂也。曰道不足以盡之,又強而名之曰大。大又不足以盡之,又名之曰逝,逝者往也,不可追逐也。逝又不足以盡之,又強名之曰遠。遠者不可近也,不可得而親附也。遠又不足以盡之,又強而名之曰反,反者復歸於根之意也。
○李氏曰:大者無有限量,逝者無有疆界,遠者無有邊際,反者收拾來歸。
○何氏曰:反者則復歸於無物也。
○柴氏曰:反者用復歸體也。
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
吴氏曰:王謂聖人之有位者,古今惟道最大,無可與並,此以天地聖人與道而言,而曰四大何也?蓋天得此道以為天,地得此道以為地,聖人得此道以為聖人,其所以能大者,以其有此道故也。
○李氏曰:人只知域中有四大,殊不知自己一物更大。
○呂氏曰:至人喻之於己,道者虛無神妙,天者天谷神宮,地者黃庭真土,王者真性元神。元神乃心也,不離方寸,濳天濳地,經緯萬方,亦可謂大者矣。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呂氏曰:王者淵默沉靜,與陰同德,所宰無私,是法乎地也。地者守一不動,剛健中正,與陽同波,是法乎天也。天者高明至公,出真兆聖,酬酢萬變,惟德是輔,與道同體,是法道也。惟道則任物遂性,無為自然,守而勿失,與神為一,道體圓通,出入無礙,所謂自然也。其誰曰不可,故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吴氏曰:人之所以大,以其得此道而與地一,故曰法地。地之所以大,以其得此道而與天一,故曰法天。天之所以大,以其與道一,故曰法道。道之所以大,以其自然,故曰法自然。非道外別有自然也,自然者,無有無名是也。
○林氏曰:其意但謂道至於自然而極,如此發揮,可謂奇論。
○何氏曰:人法地之人,即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