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出版文学> 紫阳真人悟真篇注疏>第2章
七吉四韻一十六首,以表一斤二八之數
不求大道出迷途,縱負賢才豈丈夫。百歲光陰石火爍,一生身世水泡浮。
只貪利祿求榮顯,不覺形容暗瘁枯。試問堆金等山嶽,無常買得不來無。
註曰:人問世所重之極至者日富、日貴,二者皆人之所欲也,故天下之人,莫不央其性命之情,盡其平生之志,爭先力求而以得之為快也。觀其所以然者,無過浸淫於利祿聲色而已矣。殊不知利祿聲色,實為伐性命之戈矛,囚一身之桂桔。夫世之人不明道德性命之妙,惟饕利祿,日恣責瞋,汨沒愛河,漂流慾海,是非、人我交戰,胸中喜怒哀樂互殘軀體,是致尸魔,促其氣壽。寒暑削其容光,不覺在生一世,瞥然水上之嘔。光景百年,瞬若石中之火。縱使金高北斗,玉等南山,迨至無常,而欲買身,使不為螻蟻之窟穴可乎。
哀哉,痛哉!命未告終,真靈已投於別殼矣。
虛靜天師曰:今生不覺,別後換殼,投入別殼,展轉不覺。吁!與其不覺投於異類,曷容棲遲於大道耶。道遂功成,身超碧落,乘雲氣,御飛龍,而游乎無極,死生不變乎己,而位號真人矣。至此乃大丈夫得意之秋,至榮至顯之日也。若乃區區俗務,碌碌塵心,而墮於世網者,縱負班、馬之雄才,兼有蘇、張之榮顯,抑不過為土上之游魂,行屍之陰鬼耳,烏云為真大丈夫哉。
是以仙翁首詠是章,蓋於時達高明之士言之,可因一言而自悟,速求大道出離迷塗,為無為事,乃真大丈夫,降此俱無足取。參學弟子宗源日觀仙翁之詩、無名子之註,而不省悟者,真愚冥之甚也,見聞之士可不下手速修耶。
別本註曰:難莫難於遇人,易莫易於成道。現宰官長者之身,結同志得道之友,鍊一黍於一霎之中,立地成道。然紆朱懷金,門深似海,有道之士,望望然去之,此遇人之難成道之易也。易莫易於遇人,難莫難於成道,百錢掛杖,四海一身,風植靈根,親傳至道。然龍虎之文易解,刀圭之鎖難開,得藥忘言,鍊鉛無計,遇此人之易,成道之難也。安得親扣玄關,二者俱全哉。
仙翁瞻游成都,遇青城丈人,得傳金液還丹之道,警歎成道之難,故作是詩,以結丹友。其章云:試問堆金等山嶽,無常買得不來無。辭意近切如此。雖有拱璧以先駟馬,不如坐進此道。仙翁遠矣,高山流水,落落知音。子野陸墅曰:道不負人,人乃負道。
人生雖有百年期,壽夭窮通莫預知。昨日街頭方走馬,今朝棺內已眠屍。
妻財拋下非君有,罪業將行難自欺。大藥不求爭得遇,知之不鍊是愚癡。
註云:人壽夭窮通、富貴貧賤,未有不默意於未然之先,然非常人可測度而預知之者。故人壽雖日百年,迨其七十固已稀矣。今以有限易摧之身,終日汨汨而逐無涯不測之事,不亦難乎。
一息不來,則茶然疲投而不知所歸,可不謂之大哀耶。是以昨方走馬,今日眠屍,出息不保入息者也。當斯之時,雖則榮耀居極品俸祿,至萬鐘家豐無價之珍,室美傾城之態,悉皆拋下,非己有也。所可與之偕行而不可欺者,昔所造之罪業而已。所以萬般將不去,惟有業隨身也。夫人欲免輪迴而不墮於世網者,莫若金丹大藥,為升天之靈梯,超几之捷徑也。其道至簡至易,雖愚昧小人得而行之,亦立躋聖位。奈何上聖祕重,不許輕泄,傳之者皆口口相授,不記文字,是以難遇也。自匪勤求苦志,誠動高穹,未或聞於一二也。昔謝自然以玆道之難遇,欲求真師於蓬萊,竭其家產以備舟楫,不顧洪濤巨浪之厄,直往而不少憚,遂感神人而語之曰:蓬萊隔弱水三萬里,一芥不為之浮,子將安往。赤城山有司馬子微在焉,子往師之。謝回舟尋訪赤城,果遇子微授道,修之不輟,不數載白日昇天。噫!人之精誠一發於中,感格於神人者,將無往而不遇矣。人苟能操心秉志如此,奚慮金丹不得耶。道不負人,人自負之耳。
《參同契》曰:大道無適莫兮,惟傳於賢者。倘不推誠而力慕,爭得遇之耶。惟夫金丹祕要誠難遇矣,得遇之者,皆風有仙骨,祖宗陰德累積深厚也。然亦須有財力,丹友三人,方能成就。此理惟達者知,誠難一一具言也。陰真君《六五精微論》曰:欲學此道,須假資財。如無資財,金丹即不成也。
又須三人,方可修鍊。所以沖熙王君遇仙人劉海蟾,得金丹衍,無財下工,遂入洛謁富韓公,賴其力成道而去。苟通之而又有力,不早修鍊者,不亦愚癡之甚乎。
仙翁贈劉君詩曰:聞君知藥已多年,何不收心鍊汞鉛。莫教燭被風吹滅,六道輪迴莫怨天。亦此意也。
別本註曰:麟鳳不出世,神仙不常見。有能空夢泡幻影之身,可脫生死老病之苦,為人間希有之事。道上逢師,師邊得旨,下手速修猶太遲耳。仙翁非是詩,其末章云:大道不求爭得遇,知之不鍊是愚癡。其叮嚀懇切如此語。儕。如未聞則已,既遇至人,豈容癡鈍。中夜以,興,行其素願,結半辰之黍米,抱九載之靈胎,以藏太虛,神遊八極,露紫雲之半面,應仙讖於洪都,罔俾旌陽,專翼晉代。
疏曰:果州謝真人上昇,在州城西門外金泉山,貞元十一年月十二日,白晝輕舉,州人盡見。時郡守李堅以狀聞,且為之傳。上賜詔褒諭曰:所部之中,靈仙表異,玄風益振,至道彌張。韓昌黎詩曰:果州南充縣,寒如謝自然。童駭無所知,但聞有神仙。輕生學其衍,乃在金泉山。一朝坐虛空,雲霧生其間如聆竿笙韻,來自冥冥天。須臾自輕舉,飄若雲中煙。里胥上其事,郡守警且嘆。驅車領官吏,屹俗爭相先。入門無所見,冠屨如蛻蟬。皆云神仙事,的的信可傳。
王伯厚《困學紀聞》載:王荃,字半真。岐下陽平人。元豐中,賜沖熙處士。張芸史為功行碑,謂超世之姿,與陳圖南伴。程伊川先生不聞作詩,惟寄王子真詩云:我亦有丹君信否,用時還解濟斯民。伊川先生入嵩山,子真已候於松下,問何以知之,曰:去年已有消息來矣。蓋先生前年欲往,以事而止。
又《改齋饅錄》載:王荃,字子真,有道之士。富鄭公嘗客之。元豐中,神宗賜號沖熙處士。元符三年,游茅山,受上清錄。先是,茅山中峰石洞忽開,乃華陽洞天便門也,自左元放仙去即開閱千載矣,至是復開。又前期累日甘露降,道士劉混康曰:此鈴有異。無何,先生至受錄之夕,仙樂聞于空,浮之上。山中刻石載其事。
草木陰陽亦兩齊,若還闕一不芳菲。
初開綠葉陽先倡,次發紅花陰後隨。
常道即玆為日用,真源返此有誰知。
報言學道諸君子,不識陰陽莫亂為。
註曰:草木未生之初,含孕至朴。及其甲拆,稟一氣以萌芽。故抽一榦以象一氣,次分兩葉以象陰陽。又於兩葉中間復抽一藥,以應三才。過此已往,漸漸支離,花葉芬菲。春以之生而開綠葉,夏以之長而發紅花,此陽氣使之然也。秋以之肅而結實,冬以之殺而糞本,此陰氣使之然也。陰陽兩齊,化生不已,若還缺一,則萬物不生。故真一子曰:孤陰不自產,寡陽不自成。是以天地氤氳,萬物化醇。男女媾精,萬物化生。常道即玆,以為日用。真源反覆,有陰陽顛倒互用之機,人能鍊之,可以超生死。學者苟不明此而反我者,乃蒙蔽耳。
陽裹陰精質不剛一作,莫把孤陰為有陽,獨修一物轉贏廷。勞形按引皆非道,服氣餐霞總是狂。舉世饅求鉛汞伏,何時得見虎龍降。勸君窮取生身處,返本還元是藥王。
註曰:陽裹陰精,己之真精也。精能生氣,氣能生神,榮衛一身,莫大於此,油桔燈滅,髓竭人亡。此言精氣實一身之根本也,奈何此物屬陰,其質不剛,其性好飛,日逐前後便溺、涕唾汗淚,易失難擒,不受制鍊,故聖人謂之太陽流光,其性猛烈,若不得混元真一,陽丹以制之,兼以陰中陽火以育之,則無由凝結以成變化。若只修此一物,轉見廷贏。按引勞形,皆非正道。養霞服氣,總是狂圖。設使吞日月之精華,光生五藏,運雙關於夾脊,腦補精還,以至尸解投胎,出神入定,千門萬法,不過修陽裹陰精一物而已。孤陰無陽,如牝雞自卯,欲抱成雞,豈可得乎。
鍾離公曰:涕唾精津氣血液,七般物事總皆陰。若將此物為仙質,怎得飛神貫玉京。以此言之,一身之中,非惟真精一物屬陰,五臟六腑俱陰非陽。分心腎為坎離,以肝肺為龍虎,得乎?用神氣為子母,執津液為鉛汞,得乎?若執此等治身而求純陽之證,猶如去玲加冰,除熱用湯,飛龜飛蛇,愈見乖張。
《參同契》曰:使二女同居,顏色甚殊,蘇秦通言,張儀結媒,發辨利舌,奮為美辭,推心調合,諧為夫婦,弊髮腐齒,終不相知。此喻以女妻女,以陰鍊陰,安能有產化之道哉。
真龍真虎者,一八是也。真鉛真汞者,龍虎二弦之氣也。此道至簡不繁,至近匪遙,但學者執僻堅,以傍門非類之藥為鉛汞,及以大道真訣為非,深可悲傷。故鍾離公曰:求仙不識真鉛汞,護讀丹經千萬篇。不識箇中含蓄意,謗他真語作虛言。故仙翁直指鉛汞所產川源之處,身從何生,命從何立。返此之本,還此之源,顛倒修之,則真龍真虎自降,真鉛真汞自伏。非藥之王,其孰能與於此哉。
近世多矣,十六歲童男童女,使之交合,泄而成胎,謂之胎元丹,謂之紫河車,以此為金丹大藥,是猶接竹點月,不亦遠之愈遠乎。
後天地生有形有質者,皆非至藥。蓋形而下者,非先天之道也。
又上陽子曰:《契》云:是非歷藏法,內視有所思,陰道厭九一,濁亂弄元胞,諸衍甚眾多,千條有萬餘。彭真人曰:世人不達大道之宗元,而趨傍門之曲逕,此屬多般皆為左道,乖訛天理,悖亂至真,不達黃帝之文,全失老君之旨,本期永壽,反爾傷身。僕曰:只為世人執己而修,則千條萬徑無非傍門者矣。仙翁垂憫直言,窮取生身處,豈不直露天機。此正合鍾離公云:生我之門、死我之戶。大哉,上賢說道,下稍無人承當何哉?綠為世人因業識中來,卻又因業識中去。一陽奔走於形,雖男子身中皆陰,若執一己而修,豈能還其元而返其本,又將何而回陽換骨哉。
是以大修行人,求先天真鉛,叉從一初受氣生身之處求之,方可得彼先天真一氣,以還其元而返其本也,此為男子修仙之道。女人修行,則以乳房為生氣所,其法充簡。是以男子修仙日鍊氣,女人修仙曰鍊形。坎女修鍊,先積氣於乳房,然後安爐立鼎,行太陰鍊形之法,其道易成者,良有旨。宣和中,洞賓遊吳興,見一妓張珍奴,色華美,性澹素,雖落風塵,每夕沐浴更衣灶香告天,求脫去甚切。洞賓作一士訪之,珍奴見之,風神秀異,殊敬盡歡而去。明日又至,如是往往月餘,終不及亂。張珍奴曰:荷君春顧甚久,獨不留一宿,罄枕席之歡娛,豈妾猥漏,不足奉君子耶?士曰:不然。人貴心相知,何叉如此哉。
且如汝每夜告天,實何所求。珍曰:失身於此,又將何為。但自念奴入是門中,妄施粉黛,以假為真,歌樞艷曲,以悲為樂。本是一團臭膿皮袋,借為飾以惑人,每每悔嘆,世之愚夫不自尊貴。過我門者,觀我如一枝花,情牽意戀,留戀不拾,非但求財,多致身頂。妾雖假容交懼,覺辦愈重,惟旦夕告天,早析了脫。士曰:汝志如此,何不學道。珍奴曰:陷于此地,何從得師。士曰:吾為汝師可乎。
珍即拜叩。士曰:再來乃可。遂去。珍日夜望不至,深自悔恨,自書曰:逢師許多時,不說些兄箇。安得仍前相對坐,懊恨韶光空自過。直到如今問頭我。筆未竟,士忽來見,所書讀其韻曰:別無巧妙與,你方見一箇。子後午前定息坐,夾脊雙關崑崙過。急時得氣力思量我。珍大喜,士乃以太陰鍊形丹法與之。珍自是神氣裕然,若大開悟。不知密有,所傳尤多,珍亦不以告人。臨別留步蟾官云:坎離坤兌分子午,須認取自家宗祖。地雷震動山頭雨,要洗濯黃芽出土。捉得金精牢閉固,辨甲庚要生龍虎。待他問汝甚傳人,但說先生姓呂。珍方悟是呂先生。即佯狂,丐于市,投荒地密修真訣,愈三年,尸解而去。修行事不問男女,若勇猛心堅成道爻矣。
疏日;太陽流珠,《參同契》本旨正以喻靈汞之難伏。今無名子取以喻人身之汞,解此亦通。太上曰:萬物負陰而抱陽,是皆因陰陽而成也。人與萬物未嘗無陽,今以人身皆為陰者何也,以其後天地生,有質生質。既有質,則為陰陽五行所拘而為陰矣,所以不能變化。
《參同契》云:物無陰陽,違天背元。彭真人云:孤陰寡陽,不能自生。成外藥之妙,非無陰也。今以為純陽者何也,以其氣得之先天地生,無質生質,能化有形為無形。故能變化後天之氣,亦為先天之氣而為純陽,故日陽也。或問曰:陽裹陰精質不剛,不可用也。今又曰:兼以陰中陽火以育之,何也?曰:此大小爐鼎中之真火也。人身純陰,只有一點元海真火,若得陽丹以制之,則不復飛走。又以陰中陽火以育之,則還丹可結。是知陰精不可以獨修,鈴用以兼修,則呼吸涵育,接大小爐鼎之火歸於身,自然還丹凝結,以成變化。在大小爐鼎,則日陰中陽火。在人身,則日陰裹陽精。紫河車在仙方補益病軀,非可比變化形神者。
紫陽真人悟真篇註疏卷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