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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接见

因平新罗有功,袁世恩屡次受元乾接见。只要元乾提问,袁世恩进退应答皆有理有据纹丝不乱。这一点仪态,元乾很是欣赏。因此之故,袁世恩就成了新旧两党相争的香饽饽。不过,尽管如此,此时袁世恩也不在京中,他回河南项城老家去了。母丧,袁世恩回去丁忧去了。按这玄月朝的规矩,母丧须高告假三年。三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是长。因这袁世恩目前还是启海的直接下属,所以他这一去了,启海跟前缺了一个能办事的年轻才俊,就有些很不适应。虽谭盼生刘銮雄杨大春等人,也是难得的后起之秀,不过他们却是不折不扣的‘帝党’。这些人在启海看来,俱像中了邪似的顽冥不化的。他对这些江浙两广的年轻人,心里半点希望都不报。
因此,启海心里头想来想去,还是要过来求太后。与他心里,其实是不愿为之的。在很多年前,在叶赫那拉?杏贞未入宫之前,他是以她的保护神自居的。不过,时移世易,时移势易,许多事情,想得到开头,想不到结尾。他哪里又知道,好端端儿的,就又冒出来一个央亲王呢?他是个沉静的内敛之人,许多心事,他从不轻易诉说,都将之藏在心里。太后既回仁寿宫,那么启海更是多了面见太后的机会。何况,李忠国崔大友也同启海交好。想他们念及他的好处,也会在太后跟前说上几句中听的吉祥话儿的。
太后知道,与朝中之事,若一概不管,只会引来更多大臣的猜疑。对于朝中形势的走向,太后心里也存了疑惑。因此今儿个她是必要见启海一番的了。启海便一人到了仁寿宫。他刚走到宫门口,却发现有一人却是比他先到此处。此人是何人?李克用的得意门生张有卿。早在二十年前,洋务派和守旧派就已经水火不容了。因此,启海虽和张有卿同僚多年,但二人一旦相见了,都彼此视对方无物一般看待的。启海看着张有卿,心里疑惑,但想了一想,也就明白了。张有卿此番来,自然是受了李克用的托。李克用是同情并支持革新派的。想李克用大概知道朝中局势不稳,恐那些守旧派的大臣来个‘恶人先告状’,因此遣了张有卿入宫与太后陈情。
张有卿是汉臣,启海是满族的亲贵。因此,虽然启海不理,虽然二人同为当朝从二品,但张有卿还是上前一步,对着启海打了个招呼。“荣公一向如意?”张有卿整了整衣冠。启海听了,也只得道了声‘尚好’。那李忠国见启海和张有卿先后都来了,就和崔大友使了眼色。心想,这二位来了,保不定今儿个又要在老圣君跟前长篇大论地辩论一番了。
想到那滔滔不绝口沫四溅的场面儿,李忠国便觉得有些头疼。本来,自打将自己的妹子李富花送出宫后,李忠国的心里头就不大好过。李富花是他唯一的妹子,太后将她遣送出去了,可是断送了他向上爬的路。自己现是太后跟前赫赫扬扬的总管大太监,但也就此到了头儿了。这奴才的身份,他是要坐定一辈子了。本想巴望着妹子能入了皇上的眼,赐个答应、常在什么的,好将他老李家的门楣入了八旗的包衣,在他老李家的姓氏后加个尊贵无比梦寐以求的‘佳’字。这叫他立刻死了,都是愿意的。不过,这一切都成了如梦泡影了。崔大友知道李忠国的心思,见了就道:“李大哥哥,不舒服不如就回去躺着,今儿个我替你轮值。”崔大友是李忠国的远房表弟,这进了宫,受了李忠国的提携后,见了李忠国总是恭恭敬敬地叫上一声‘李大哥哥’。
李忠国听了,嘴里也就哼了一声,点了点头儿,弯着腰出去了。那崔大友将启海和张有卿迎进仁寿宫后,也不知他二人与太后说了些什么。
过了足足两个时辰的功夫,张有卿率先从里头出来,他行动如常,但面色看起来颓丧不振,一双浓眉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反观启海,出了仁寿宫后,却是一脸的轻松惬意。他知道,从明儿个起,这宫里宫外朝中上下的风向可就变了。方才,听了他大段大段的陈述,太后非常动情。最终,她否定了皇上的变法,改而支持守旧一派。
因太后的低调不声张,皇帝那头的人,可谓半点不知。启海暗中写了封信,叫袁世恩即刻从项城启程返京。不过,袁世恩回京的消息,却是先让谭盼生等人知道了。谭盼生知道此人的重要,便连夜冒雨登门。袁世恩刚回寓所,见冒雨登门拜访的人,却是谭盼生。袁世恩不禁大概意外。
他请谭盼生坐下。谭盼生直言道:“世恩兄,你知道我是个直言不讳的人。今见你来了,我便贸然登门。只因好多话,我想和你说一说。”
袁世恩就道:“盼生老弟,你我都是年轻的人,你有什么,就和我直说了吧。”
谭盼生就道:“实不相瞒,如今朝中局势多变。虽然面上一直平静无波,但那水底下,早已是汹涌澎湃。皇上行的是千古帝王的大计。我谭某人誓死也要护着皇上,成全这一大计的。世恩兄,你是皇上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我只想知道,如今你的心里头是怎么想的?在守旧和维新之间,你到底是站在哪一头儿的?”
袁世恩听了,想了一想,知道这要么是谭盼生一人的独为,要么就是皇上派他过来试探自己的心意的。袁世恩到底是个有血性的人,他便慷慨激昂地说道:“世恩兄,我自然是向着皇上一边儿的。”
谭盼生听了,心里大喜,听了就道:“好。如此,皇上放心了,我也放心了。不过,你还在启海手下做事,如果启海有什么风吹草动了,你大可过来告诉我。”袁世恩听了,就点头道:“你放心。我是汉人,汉人都希望行新政之策,我自然也不例外。”
袁世恩这番话固也真诚,与启海等乾元人相比,他的心的确是向着维新一方的。隔一日,启海要见袁世恩,袁世恩便推脱不见。启海恼怒,又面见太后,提出要将那些维新和或在政治上倾向维新的大小官吏都抓起来再说。太后点头默许了。几乎是一昼夜之间,风向陡变,启海的手下便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大肆捉拿维新党人。因启海控制着京城的武装防备,而维新党人几乎都是文官出身,手中并无装备。因此,众人在紧急之间,都急忙去联系袁世恩,希望借他的兵力,与启海倒戈,带兵入宫,将太后软禁,从而反败为胜。
袁世恩得了谭盼生的信,果然就开始筹谋起来。皇帝在宫里也听出了些许风声,因担心谭盼生等,便着莲妃去请赛桑夫人入宫。莲妃听了,不明所以,元乾情急之下,只是对她说道:“赛桑夫人是朕的朋友,你去找她,她是个值得托付的人。莲妃,如今宫里宫外的形势都很不妙。这一回,朕要败了。”元乾说着这话时,语气万分凝重肃穆。
莲妃听了,想了一想,就道:“皇上,果然如此么?前几日不还是好好儿的么?”风向这样快,莲妃的心里,似乎还不信。元乾就道:“莲妃。事情就是这样。怪只怪朕太仁慈了。早知这样,朕不如将启海等人都杀了的。如此,是留下了后患了。”元乾说着,深深一叹。莲妃就道:“皇上。您不必着急。或许,等过几日,事情就又如常了。”元乾听了这话,倒是摇头微笑道:“莲妃。你赶紧去吧。务必在第一时间,将赛桑夫人请进宫来。如果,你不能见朕了,那也不要紧,你且主动将朝中的情况告诉赛桑夫人,赛桑夫人是会帮助文居易谭盼生等人的。”
莲妃听了,心里激荡。皇上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预感到了以后不好了?师傅和盼生,果然危急在旦夕之间?已然来不及多想了,莲妃赶紧说道:“好。臣妾这就去请。”莲妃说着,已然走到了南书房门外。看着她的背影,元乾的心里忽然难过了起来。维新,是他的心血,是他耗费了数个夜晚凝聚的思想结晶,他是低估了太后了。
“如莲。你可要小心。”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这一句。莲妃听了,回过头来,深深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的眼神复杂深沉,只是要将心里的苦痛和哀愁都遮掩去。“皇上,我知道。”莲妃说着,却又朝皇帝行了一礼,方急急匆匆地出去了。这一回,莲妃对着皇上,却是忘了说敬语。她方才说的是个‘我’字。元乾听出来了,目光渺远。
莲妃回去后,元乾才开始真正地坐立不安起来。万万想不到的是,太后竟然提前动手了。他想不到,自己一力推行的变法,竟会惹来那些顽固大臣狂妄绝情的反扑。数多回,太后支持的是他。可这一回,太后却调转了风向,赶来剿灭来了。元乾的心里,升涌的不是失望,而是焦灼。他心里挂念的不是自己的成败,而是这些天里跟随自己不离左右的维新大臣。他的心里,无比担心他们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