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妃回了繁花宫,便着人去请赛桑夫人。无奈,太后下旨,近日里外人一概不能入宫,那些夷人使节和他们的夫人也是一样。只因太后知道:夷人们也是从心里头支持变法的。太后以为:这变法当然可行,将国力由弱变强,自然是好事。但那些维新的汉人,要一心蛊惑皇上,来革他们乾元人的法,那可就不行了。就是在这个紧要的当口,太后转而支持守旧了。
莲妃不能将赛桑夫人邀请入宫,心里焦急。她左思右想,决定换装扮作宫女的模样儿从后门出宫。这一切,本已惊险,不想莲妃走得竟也顺遂。她顺利出了宫,想了一想,决定乘轿子去婆罗国的大使馆。到了大使馆前,那赛桑夫人听说有个中国女人要见她,心里感到很是奇怪。因和丈夫赛桑先生说了几句。赛桑夫人点了点头,赛桑夫人也就出了门去瞧。待走到门口,莲妃见了她,赶紧低声用广东话说道:“赛桑夫人。今天我受了皇帝的托,特地赶过来,拜托你几件事。”莲妃说着,便转过身,看着大街。赛桑夫人打量着面前的女子,看了好一会,方认出是莲妃。
赛桑夫人见了,心里吃惊。玄月皇帝的莲妃,为什么会易装出宫来找她?定然是有什么大事。赛桑夫人心里一紧,忙也四下看了一看。方拉着莲妃的手,也用广东话说道:“原来是皇妃您。来,请随我进屋。”
赛桑夫人将莲妃引进屋子,请莲妃坐下,她对着丈夫简单说了几句英语。赛桑先生听妻子说,这来见他们的竟然是玄月国的一位皇妃,都以为惊奇。他对莲妃鞠了个躬,莲妃点头,又对赛桑先生道:“大使先生,我会说英语。”莲妃就将皇上目前的难处,和需要紧急保护的几个大臣的名字,逐一告诉了赛桑大使夫妇。赛桑先生听了,便拿了一支鹅毛笔,将那些名字都细心地写下来。赛桑先生叹道:“皇妃殿下,还有什么需要保护的人吗?”
莲妃听了,就紧蹙着眉头道:“大使先生,皇帝更有危险。”赛桑先生听了,便将双肩耸了耸肩,意思是他爱莫能助。莲妃就道:“果然就没有办法?我担心皇帝在宫里,凶多吉少。”赛桑夫人听了,就安慰道:“皇妃殿下,大概事情并不会这样坏吧。皇帝难道一点实权都没有吗?贵国的太后不是退居幕后了吗?”莲妃听了,只是沉默不语。赛桑先生就道:“我们与贵国而言,是外国人。外国人自然不能干涉贵国的政事。皇妃殿下您口中说的这几个人,我会派人去找他们,将他们先接到使馆,避一避。要是还有风险,那我就将他们交给东瀛人。”莲妃听了,就讶异道:“东瀛人?”
赛桑先生就道:“据我所知,贵国维新的法律,俱是从东瀛照搬而来的。这外国人中,就数东瀛人最支持维新。虽然贵国与东瀛曾有过一场战争,但请相信,这一次,东瀛人是真诚的。”
莲妃听了,想了一想,只得说道:“既然如此,我多谢赛桑先生和夫人了。”莲妃说着,就要站起身。她要急着回宫里去。要是时间长了,待太后发觉她并不在宫里,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赛桑夫人懂莲妃的心情,她将莲妃送出使馆大门,替她雇了一顶轿子,握着她的手,安慰她道:“皇妃殿下,放心回宫去吧。去安慰皇帝吧。您嘱托的,我一定尽力。”
莲妃听了,便用英语对赛桑夫人道了谢。莲妃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入了宫。她混杂在那些出宫采买的宫女中间,竟然顺利过了贞顺门。她走小路,一路从贞顺门走到繁花宫的门前,刚要缓解一下心情,只听她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沉沉的声音:“站住。”莲妃听了,心里更是吃惊。她顿下脚步,回了下头方,发现立在后头的人,不是别人,却是自己的妹妹萼妃。
萼妃走到莲妃的面前,上下打量着莲妃的穿戴,就狐疑问道:“这还是我的姐姐么?一上午,我就过来繁花宫寻你。也是蹊跷儿了,无论我怎样问,墨梅就是不肯说你在哪儿。”因是萼妃,莲妃的心也松懈下来了。她对萼妃道:“你别为难她,她的确不知道。”
萼妃就道:“是吗?因为好奇你的去处,所以我出了繁花宫,就一直守在这里等你。我想你总会回来。”莲妃就道:“如萼,我是去办事去了。”萼妃听了,就问:“哦?办什么事这样重要,以至你要改了旗装,扮作一个宫女的模样?莫非,你是去了宫外,现在从宫外头回来的?”萼妃一脸的锐利之色。
莲妃听了,就叹:“不错。我是去办一件要事去了。”想想,莲妃就道:“如今事情很不好。想你也听说了。听说师傅和盼生几个,都被人控制住了。启海倒戈,太后也出面了。原来太后支持的并非皇上。想皇上那里,更是危险。现在,我须换了衣裳,赶紧去德仁殿见皇上。”
萼妃见莲妃要走,哪里肯让。方才和莲妃的一番对话中,她还不知道莲妃出宫到底干什么去了。“姐姐,你到底去了哪里?”莲妃就叹:“如萼。我方才去见赛桑夫人了。”
“赛桑夫人?就是那个经常入宫画画儿的赛桑夫人?”
“是的。她也是婆罗国大使的夫人。师傅和盼生他们大概是在劫难逃了。皇上让我去将赛桑夫人叫进宫来。可太后颁布了懿旨,说近日无论什么外国人都不许进宫。无奈,我只得化了妆出宫去,去大使馆见赛桑夫人。所幸,还是见到了。”因为萼妃是自己的亲妹子之故,所以莲妃还是将这些事儿告诉了她。
萼妃就问:“皇上这是要请赛桑夫人将盼生哥哥几个安置在了哪里去?”莲妃就道:“赛桑先生告诉我,明日就将盼生等八人接入他的大使馆里。如果事情再危急的话,赛桑夫人会将盼生哥哥几个送去东瀛人的大使馆。”
萼妃听了,就深深地点了点头。她看着姐姐急匆匆地往德仁殿南书房走去,就在原地深深地思索起来。这样紧急且又重要的事情,皇上找的确实姐姐。果然姐姐在皇上心中,占据了极重的分量。萼妃的心里,想的不是如何使师傅和盼生哥哥暂度难关,而只是一味嫉妒姐姐。
彼时的太后,虽然心恼皇帝,但到底还没有将皇帝囚禁或将皇帝废黜的想法。太偶到底还是念及了亲情的。过一会儿,皇后听闻了朝堂的动静,心里不放心,便也一个人赶着往仁寿宫来了。皇后经过繁花宫门口时,就看见了低头作沉思状的萼妃。皇后便停住了脚儿,问萼妃:“大白天儿的,既然到了繁花宫的门口,怎地又不进去呢?”
萼妃见是皇后,便与皇后行了一个礼,方慢慢道:“皇后主子。臣妾的姐姐去德仁殿了。因此,臣妾也并不进去。在这里散一会步,便还是回锦绣宫去。”皇后听萼妃说话这样散漫,心里就有些生气。她对萼妃道:“你呀,你难道还不知道宫里出了事么?皇上近日推行变法,太后起初也不闻不问的,可也不知是谁,到底又苦口婆心地死命谏了太后几句,弄的太后可是动摇了。听说在,这会子,太后正在仁寿宫里命顺王将那些新党的名单一一地呈上来,该抓捕的抓捕,该贬斥的贬斥。如今我正要过去瞧瞧。”皇后面儿上虽着急,但言语之间,还是有些事不关己的意思。
萼妃就问:“果然如此么?”
皇后就道:“难道我还骗你不成?只怕,这几日,皇上可是要被太后挨好一顿训了。”
萼妃听了,就又问:“皇后主子,难道皇上挨训,您心里很高兴么?”
皇后听了,就看了看萼妃,淡淡道:“我不高兴。可我也犯不着难过。反正皇上心里头,也没我。”
萼妃听了,就又道:“皇后主子,难道您并不赞成皇上行变法之事么?”皇后听了,就告诉她:“不,我赞成。只是我赞成了,又能有什么用?终究,这宫里谁也抵不过太后。到最后,还不得听太后的。就连皇上也是一样。”皇后说着,就又往仁寿宫里去了。皇后知道,此时莲妃就在南书房里。可即便她受皇上的宠,可那又怎么样呢?经过了此事,皇上手里的权只会越来越小。因此,皇后心里倒是有几分同情起皇帝来了。
不过,皇后虽然恼恨皇帝,但心里还是挂牵的。她这番去太后那里,也是进一步试探太后的意思。萼妃见皇后走远了,还是立在树下沉思。
话说,莲妃去了南书房,见了皇上,便将出宫去会客赛桑夫人一事,告诉了皇上。元乾听了,深深叹了口气道:“从今日起,朕就再不能见他们了。只要他们安逸,朕怎么都好。”元乾上前握着莲妃的手,缓缓而又沉重道:“莲妃,你为朕出力了,朕在心里会记住的。”
莲妃听了,便道:“皇上。那么,以后可怎么办呢?太后终究对您的变法,是持了否定的态度。一想起以后,臣妾就担心。”
元乾就道:“你不必担心。朕的性命总是无碍。现在朕只想知道袁世恩的消息。朕对他还是报了希望的。朕希望他能想起朕给予他的恩惠。”
第21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