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唐并没有直接回答苏言的话,而是朝李定使了个眼色。李定上前回道:“回相爷,皇上已经命人把苏小姐接出宫了,想必也快到了。”
话音刚落,一抬青顶小轿匆匆而来,除了两个轿夫以外,随行的只有四个侍卫。宋唐未等小轿,拉着顾倾倾便朝丞相府中而去。显然是不想见到苏贵媚。
苏言见宋唐已经先走一步,他作为主人,又不能不陪同,更何况宋唐可是当今圣上。所以他只好上前几步陪笑,随同宋唐一同进了府。一众大臣心思百转,暗道:“这苏小姐怕是不会复宠了!”
轿一落地,苏贵媚就欣喜地掀开轿帘,看到只有门房和侍卫,还有府里的大管事时,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昨天,她的父亲还告诉她只要一回到家就能在门口见到皇上,可现在只看到皇上的车驾,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她刷地一下放下轿帘,手里的帕子都拧成了麻团。只听轿外有人在说话,正是奉命出来的李定和丞相府里的大总管说话。
“皇上说,苏小姐乃是代罪之身,还是不要从正门进的好。免得有人看到,又要传苏小姐的流言,为了苏小姐的名誉着想,还是从侧门或者后门进吧。”李定边说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主子是个腹黑到极点的人,每次即使宋唐针对的不是他,他都还是心惊胆颤。
嫁出去的女儿回省是可以从正门进入的,只有未出嫁的或是府里的妾室才会从侧门入。宋唐故意这样传旨,这不是明摆着打苏贵媚的脸吗?也不知道苏贵媚是怎么得罪了皇上,不过,都被打入冷宫了,还没有一刻消停,也难怪宋唐针对她了。
苏贵媚气得从轿里走了出来,拎起裙摆快步走到李定面前,一巴掌扇了过去,李定右脸上立刻红肿了一片。
“作死的奴才,敢假传皇上旨意,本宫要面见皇上,诛你九族!”苏贵媚愤恨地看着面红耳赤的李定道。
李定也不真的就是没脾气的泥菩萨,直接不理会苏贵媚,手里的拂尘一甩转身离开了。苏府的管事站在旁边不敢上前劝自家小姐,自家小姐在丞相府作威作福惯了,没想到到宫里做了娘娘,没练就贵人的气度,反倒比贵人的脾气更涨了几分。
看看自家小姐,再和刚刚进去的顾皇贵妃一比,那真是云泥之别啊!再看看两人的装束,自家小姐也太张扬了,顾皇贵妃打扮得那么素雅,她一个冷宫的妃子却打扮的那么华丽,艳红的宫裙束紧腰身,满头的金饰晃花人眼。苏府大总管只能在心里叹气,忍不住替苏言担心,今天这出戏该怎么唱啊?
苏贵媚见李定理都不理她,更气得七孔生烟,抬脚就要从正门进去。大总管惟恐她再触怒皇上,硬着头皮上前拦住:“大小姐,你一路坐轿赶回来也累了,不如先回碧波院休息,养足精神再去见相爷!”
苏贵媚听他所言有理,冷哼一声道:“你还算忠心!”但那一声大小姐,深深地刺激了她。说罢,便要从正门进去,却被大总管挡了去路,她皱紧眉头,呵斥道:“你敢拦本宫的路?”
大管事猫着腰低着头恭敬地说道:“大小姐,请听奴才一言。大小姐刚刚掌掴了皇上身边的红人李公公,现在又要抗旨从正门入府,肯定会让一些小人抓住这些细枝末节不放,到时就算是皇上想维护小姐,也不好开金口啊。小姐,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最重要的是给皇上一个好印象,为复宠做准备。”
苏贵媚见他说得头头是道,句句在理,便收了怨气,心不甘情不愿地从侧门进去了。大管事在她的后面长呼出了一口气。
李定回到正厅并没有向皇上告状,只是默默地回禀了,说他已传过话,也没有说苏贵媚愿不愿意从侧门,到底从哪个门进了。宋唐察觉他脸色不对,但只是一个奴才而已,他也没有特别在意。
小昭离李定比较近,故意大声地问道:“李公公,你的脸怎么了?”
顾倾倾和宋唐还有苏言都随声望去,李定急忙捂住右脸说:“没事,就是摔了一跤,擦破了一点皮。”
“娘娘的宫女太不稳重了,居然失声尖叫,惊扰了皇上怎么办?”苏言严肃郑重地看着顾倾倾说道。
顾倾倾吃吃地笑道:“苏丞相所言差矣,小昭心地善良,见不得李公公的惨状,也不知是哪个心肠歹毒的人,不给皇上面子,下手还么狠。”
苏丞相脸色黑了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接顾倾倾的话。宋唐则漫不惊心地问道:“小李子,还不快从实招来,让朕瞧瞧,是哪个敢打朕的奴才?”
李定闻言心喜,但面上却不动声色,为难地回禀道:“奴才去大门口传旨,碰到了苏小姐。”然后便住了嘴,不再往下说。众人都心知肚明,这打了李定的,定是那被打入冷宫的苏小姐了。
宋唐眉毛一挑,瞥了旁边稳如泰山的苏丞相一眼。苏丞相立刻站起身来赔罪道:“都是老臣的不是,管教无方。还请皇上看在今日是老臣生辰之喜的份上,网开一面。”
宋唐抬手按了按,示意他坐下,然后赏了李定一些伤药安抚。苏丞相没想到计划还没有正式开始,自己便被顾倾倾弄得三番五次下不来台。
因为宋唐的到来,苏相的寿辰办得格处隆重。君臣心思各异寒喧了一番,苏丞相为了活跃气氛,便提前把备好的歌舞请了上来。听说这是教坊新排的舞曲。
顾倾倾暗自环顾了一圈,也没有见到沈长卿的人。由不得她不担心,沈长卿一介江湖人士,刚才替她解了围,宋唐和苏言那个老狐狸都没有任何反应。要说他们没有任何的阴谋,她死也不信。只是沈长卿的人就像凭空消失了般。似乎他的出现就是为了替她解围而已。
曲乐起,舞伎们鱼惯而入,长袖翻浪,舞衣飘逸,乐曲欢快喜庆,很应景。顾倾倾却无心欣赏,表面上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她总觉得下面的节目或许才是真正的重头戏。而那边宋唐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一直把玩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
顾倾倾忽然灵光一闪,悄悄地侧身凑近宋唐的身边轻声问道:“苏贵媚是不是擅长歌舞?”
宋唐没有回答,若有所思地看了顾倾倾一眼,又把目光投向场中的歌舞。他们的这番动作看在苏言眼里,便成了顾倾倾和宋唐的关系并不像他们得到的消息那样冷漠疏离。
宋唐虽然没有回答顾倾倾的话,但是顾倾倾已经从他的表情中得知了答案,以前的顾倾倾一门心思只在宋唐身上,每天只顾着讨好纠缠宋唐,所以对情敌苏贵媚的资料却是所知甚少。要不然,她才不会拿热脸去贴冷屁股,这种事都还要问冰山脸。
脸?屁股?顾倾倾偷笑出声,见宋唐斜眼看她,忙心虚得正襟危坐。宋唐见她看自己的眼神很不对,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便用目光施放冷气警告顾倾倾老实点。顾倾倾回过神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宋唐对顾倾倾不怕自己很无奈,他很是不明白,他的气场什么时候减弱了。
果然,不出顾倾倾的所料,随着开头哀怨地乐音响起,苏贵媚身着粉色的薄纱舞衣登场了,虽然她不停地变换着舞姿,但是一双媚眼中泛着点点的水光,紧追着宋唐不放,看得顾倾倾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顾倾倾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转过头提高声音对宋唐说道:“皇上,今天不是苏丞相的六十大寿吗?苏妹妹这么催泪断肠的曲子和舞蹈好像不太适合吧!”
苏言的脸早就在曲子响起的那刹那黑了脸,他的布署差点被他心爱的女儿给毁了,顾倾倾毫不避讳的话一说出来,他的老脸就更挂不住了。
他不由在心底埋怨:“这个顾倾倾未免太张狂了,偏偏她抓的错处总是让人无可非议。在别人眼里,这顾倾倾也就是直来直去没有心眼的一个人了。但是,,就是这样明目张胆的言语攻击都让自己毫无还手之力,看来是太小瞧她了。今日之事,一定要得到一个好的结果,不然的话……”想到这里,他暗自捏紧了拳头,手上青筋暴起。
“传出去,可是大不孝啊!”顾倾倾又语重心长地加了一句,说完用讽刺的目光地看着坐在宋唐右下首的苏言,嘴角泛着冷嘲。
第31章连环局(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