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代言情> 相思泪:携子之手走天涯>第10章
“找人?是找翠兰姐还是凌香啊?”那女子无端向他靠了过来,唇边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他别过头躲闪着那些女子‘吐气如兰’,想要转身出门却被那些女子又拉了回来,“哎哎,别走啊,公子不是说来找人吗,这红袖楼里这么多姑娘难道还不够公子找的吗?”
“我要找的人不在这里。”他故作镇定地说道。
那些女子只当他是害臊,拉着白依的胳膊就往上贴,“公子,我们红袖楼的女子个个能歌善舞,只要公子您说的出来,我们就一定能找到。”
白依推开那些靠在他身上的女子,拼命向后躲闪,“姑娘请放尊重一些。”
那些青楼女子听到他这句话笑得东倒西歪,一个粉裳女子揽住白依的脖子在他脸上吻了一口,笑着看着他。
白依被这一吻吓得半天没缓过神,待那些女子纷纷围过来后才大叫一声撒腿就跑。
小月牵着一头毛驴漫步在长安城内的街道上,那日她不告而别只是想把‘霍小弟’还给钱浩,还完就走,便一时冲动骑上毛驴来了长安,到了长安后才记起自己并不知道钱浩住在哪里,只得漫无目的的再街上闲逛,期盼能像那天一样遇见他。
她抬头看了一眼有些发暗的天空,掉头打算回客栈,却看见一抹青色的身影从一间店门内跑了出来,可能因为速度太快,没看清前方的路,一头撞向小月牵的毛驴身上。等那人从地上爬起来,小月彻底目瞪口呆,指着衣衫不整满脸吻痕的白依半晌说不出来话,“浩哥哥,你……”
白依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小月,连忙伸手抹去脸上的吻痕,把已经散开的衣衫系好。小月疑惑不解的问道,“浩哥哥,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他轻咳一声,尽量保持平静的说,“没什么,我们走吧。”他牵过那头毛驴就往将军府的方向走。
“没什么,那你为什么会弄成这副德行?”小月不依不饶的追在他身后。
“我说了没什么。”白依皱起眉,眼眸中浮过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小月很少见到白依这样,就不再问下去,乖乖的跟在他身后。
走了几条街,便来到将军府门口。小月眼中露出惊讶,小心翼翼地拽了拽白依的袖子,“浩哥哥,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这?”
他无奈的看她一眼,“你来长安如果不是想去这,还会去哪?”
小月把头深深埋下,不敢再看他。
白依轻叩那扇朱红色的大门,不久便有人探出头来。石头一见来者是白依和小月,把门敞开迎着两人进去,“我家将军已等候两位多时,两位请随我来。”
两人随石头走入府中,小月不停地朝四处观看,只见那些侍卫婢女全部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脸上半点表情也无,好像一尊尊雕刻的木像。她扯了扯白依的衣角小声问道,“浩哥哥,我怎么觉得这个将军阴沉沉的,每个人都像死人一样。”
白依低下头说道,“这可是卫大将军的府邸,自然不能和行道山庄比,府邸的规矩多,我们还是注意点吧。”
“我倒是觉得还是山庄好些,这府中处处就像没人气儿似的,空有几个假山做景,哪有山庄的风景秀丽!”她小声嘀咕着。
“既然山庄那么好,你为什么还要一次又一次的跑出来?”白依斜睨着她,眼角含笑。
她恍若未闻,左顾而言他,“碧玉那个碎嘴子,如果把她扔到这府中来估计用不了两天就彻底憋死了。”
钱浩住在府中的清心苑内,施杰为了让他能精心练武,特意将府内最偏僻幽静的清心苑给他住,也正是因为它偏远,施杰很少过来,倒也让钱浩轻松了不少。他自己曾跟下人开玩笑说建议把这苑的名字改成‘清闲苑’,却不知哪个下人多嘴,这话传到了施杰的耳朵里,施杰第二天就抱着一大摞诗文让他抄写,不写完就不能出清心苑半步,结果钱浩在苑内禁足了整整半个月。
他们刚走到苑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飕飕风声,待走近才知是钱浩在亭中舞剑。
一袭白衣翩然若风,长剑在手腕间挥动自如,月光倾泻于剑刃之上,剑刃发出耀眼的银白光芒,舞动起来如白虹贯日,行云流水。
小月不由驻足观看,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小霍,在月下宛若天人一般,棱角分明眉目如画,他平日清冷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欣喜,仿佛他不是在舞剑,而是在结交知己。
猝然他长剑脱手,飞入亭外的草坪上,剑尖直插进泥土里,剑柄还在不停颤动,发出‘嗡’的一声。
钱浩缚手从亭中走出来,含笑说道,“白依,我信中可只写着让你自己来,你怎么把她也带来?”
小月只当方才所见皆为幻象,白了他一眼,“我是自己来的。”
“自己来?我有请你吗?”钱浩摸了摸下巴,做出疑惑的表情。
“你把你的‘好兄弟’忘在了我们行道山庄,自从你走后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我怕它再过两日就要命丧黄泉,便带着它来找你这个负心汉!”小月眼睛瞪得圆鼓鼓的,倒把钱浩吓了一跳,幽幽地说着,“小月,你是在说那驴还是在说你自己?虽然你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很高兴,但我可不是什么负心汉,这些日子我每天都有想你的。”
小月听他这样胡诌,脸顿时红成一片,不过现在是黑夜,谁都没有发现。
白依见他们一聊起来就没完没了,站到两人中间重重咳了一声,“今天太晚了,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我和小月先回房休息了。”
小月轻哼了一声,丝毫不留情面的说:“你是想回房休息?还是想擦掉你脸上的吻痕啊?”
“吻痕?怎么回事?”钱浩闻言连忙转向白依,眼中露出了抹玩味和嘲讽。
白依面色尴尬,“等会你来我房中,我慢慢跟你讲。”
“我也要去!”小月大声喊道。
钱浩只作未闻,叫来石头,让他送小月回房休息。小月愤愤地看了两人半天,随后长叹一声跟石头回了房间。
钱浩把白依领到他的住所,指了指庭院中的假山清泉,有些难为情的说,“这将军府中没什么好看的景色,既不环山也不傍水,此处已经算是很好的了,你就勉为其难先住下吧。”
“我并没那么多讲究,山庄为我祖父所建,他仕途受阻便只能寄情于山水,我倒是很想把园中那些牡丹扔掉,就怕他老人家晚上托梦来找我。”白依苦笑道。
“舅父总是跟我说玩物丧志,这府中连盆花都很少见,以前还在他苑中池塘里养过几条芙蓉鲤,自从我因抓鱼掉入池中后就连鱼也不养了。”他皱了皱眉。
白依笑着坐到房内的玫瑰椅上,“说吧,这次找我来又是因为什么事?”
钱浩嗤笑着地坐到他身旁,“过些日子大军就要出征陇西,我知道你医术高超,是洛阳有名的神医,我想请你来我们军中当军医。”
白依脸上毫无表情,声音也不起一丝波澜,安定的说:“军医往往都是从宫中御医里挑选,我既非宫中御医,又是带罪之身,怎能轻而易举的进入你军中。”
“这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让你进去。”钱浩说道。
“你又怎么知道我一定会答应?”白依挑眉看向他,眼中露出讥诮和好奇。
他郑重的说,“如果你不答应,就一定不会来。”
白依扭头看向别处,眉目间更见峻峭,“为什么这么有把握?”
“从你见到我开始,你便想故意接近我,你说你祖父被罢官等事不过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后来我与你下棋中感觉出你并不是什么世外闲人,若你真是一个淡泊名利之人,又岂会步步杀招!”钱浩平静说着,眼睛却一直盯着白依。他不会说,自己曾拿圣旨一事试探过他,否则也不会对他放下戒心。
“你也一样,寸土不让。”白依抬起头对他扬唇一笑,而后淡淡说道,“我的确是想入朝为官,却不并是为了荣华富贵,我南家祖上虽不是皇亲国戚但也是个名门世家,到了祖父这辈留下来的金银已够几代人衣食无忧。我想要的是恢复我南家的名望,让祖父在九泉之下也能阖眼了。”
钱浩思绪顿时有一刹那凝滞,沉吟着说,“逝者已逝,生者如斯。何必为了争求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来满足死者的心愿,也许你的祖父故意把山庄建在邙山脚下就是想让后代远离仕途。”
白依目光幽远,“我最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直到祖父和父亲死时都未瞑目,眼中充满了怨恨,那时我才知道无论多旖旎的景色,多自在的生活,都不能使他们忘却恨意。祖父是恨朝廷奸臣当道,父亲是壮志难酬,我,是身不由己。”
钱浩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色道,“你现在若想进宫为官只怕是不可能了,倒不如从军医做起,等从陇西回来后立有战功就能入宫做御医,到那时我再向皇上推荐你做一员文官,应该也不成问题。”
他看向钱浩,眼中多了一丝感激之情,“不管你信还是不信,与你结交,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
“我也从不后悔与你相识。”钱浩坦然一笑。
钱浩见他已经答应下来,便起身告辞,打算回自己房中休息。
路过小月房间时发现她屋里的灯还亮着,钱浩以为她睡前忘记灭灯,随手就推门开走了进去。其实钱浩也是有私心的,他故意把白依的房间安排在清心苑中最远的角落里,而小月的房间跟他只有一墙之隔。
门无声开启,一个欣长姣好的背影坐在桌前,墨黑长发如瀑布般散落肩头,隐约可见侧脸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漫无意识的看着前方,如玉般纤指拿着一把铜色剪刀剪着烛台上的蜡烛,完全没有听见有人进来。
钱浩惊讶的说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不累吗?”
小月听到他的声音立刻回过头来,眼眸中露出一丝欣喜,她放下手中的剪刀,缓缓说着,“我感觉你今晚可能会来找我,我便没敢睡。”
他不禁动容,长安城中美貌女子随处可见,对自己倾心的也不在少数,可他从来没把任何一个女子放在心上过,与那些歌姬舞姬更是为了迎合廷宴气氛才不得不逢场作戏,施杰平日对他管教甚严,整日呆在军中他也没机会接触什么男女之情,只要那日遇见她才知自己也是会动心的,与那些诗经中说的一样,‘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而如今她已认定自己,喜悦之余还有一丝哀痛,对于这个心爱的女子,他却无法给她名分,也不愿意用名分来束缚她。
“如果我今夜不来呢?”钱浩听出自己的声音在轻轻颤抖,犹如他此刻的心。
小月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微微一怔,“如果你不来,我就会去找你啊!我这次来长安就是为了找你,既然你已经在我身边,我为什么还要像在洛阳时日日盼着你回来!”
钱浩再也抑制不了心中沉淀已久的感情,上前抱住小月狠狠地咬着她的唇角,似在宣泄着长久以来的相思。小月因痛轻哼了一声,双手不断敲打着他的肩膀,直到他的吻渐渐温柔起来,她才无力的靠在他怀中,生涩地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将她揽在胸前轻笑着说,“我今日跟你说我每天都在想你这话可是真的,不知你人在洛阳感觉到没有?”
“我说我怎么平白无故爱就打喷嚏,一打就是三四个,浩哥哥都拿我没办法。”小月将脸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嘟囔着说。
钱浩低头看向她,“你这次又是偷偷溜出来的?”
“我是担心你身上的毒!”小月急急狡辩。
“我身上的毒早清了,就是前些日子被打得地方还在疼。”他含笑着说。
小月从上到下打量着他,呼吸也有些急促,“你那里被打了?重不重?是谁有这么大能耐敢打你这个骠骑将军?”
他面露苦色,“是我舅父!整整二十大板,打得我屁股差点开了花,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没敢下地。”随即又绽出一抹戏谑的笑容,“要不你来帮我看看伤口愈没愈合,用不用上上药什么的?”
小月脸上浮现一片嫣红,用力把他推开,大声说:“我看你呀,好得很!不仅能舞剑练功,还能耍嘴皮子,真应该让卫大人多赏你几大板,全打那张嘴上!”
钱浩一笑而过,脑中却闪出一个想法,拉着小月的手说道,“你肯不肯跟我去陇西?”
“陇西?你不刚从河西回来吗?”小月疑惑问道。
“我上次征的是河西西部,这次出征是陇西以北也就是西凉等地,两个地方一个大漠万里,一个朔雪寒冰,条件是苦了点,但是我一定想法护你周全,你愿不愿意?”他带着期待问道。
小月迟疑了片刻,幽幽说道,“那里听说很冷的,我怕冷,不想去。”
“哦,那你只好留在这将军府中陪我舅父了,你浩哥哥也要与我同行,整个府中就剩下你还算热闹一些,让你陪着舅父他也不会寂寞了。”钱浩淡淡的说,眼中却露出嘲笑。
小月一想到白依也要随着大军出征,只剩下自己在这阴深深的府里陪那些‘木头’就觉得恐惧,连忙晃了晃钱浩的胳膊,“我不,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我宁可在西凉冻死也不在府中闷死!”
钱浩应声而笑,“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可别哭着喊着要回来。”
“是我说的,是我说的,就算我被活活冻死我也绝不埋怨你行了吧。”小月用恳求的目光望着他。
“放心,我不会让你被冻死的,明天让府中的侍女带你去裁制几件棉衣,穿在身上就不会冷了。”
小月叹了口气,“碧玉若是知道我们都要去河西,把她一个人丢在洛阳不管,她准会气死的。”
钱浩摸了摸她的头,把她撵到床上睡觉,“别胡思乱想了,赶快去睡,明天一早我叫紫菀领你去量衣服,你若是贪睡不起她可有办法治你。”替她盖好被子后,熄灯离去。
许是一年后,她便会后悔如今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