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代言情> 相思泪:携子之手走天涯>第1章
傍晚时分,他才找到一家驿站,而那家驿站门口停着的恰巧是他追赶的马车。他甚是高兴地走进店内,朝老板娘要了几碟热菜和馒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这一天他连口水都没喝上,而他的毛驴到是吃饱喝足还睡了个午觉。吃完后,他回了房间,打算明天一早就去找那两个人,无论如何他得问问清楚,那男子到底是做什么的,那个姑娘有没有危险。
门口突然传来马的嘶鸣声,他跑到门口一看,那辆马车已经不在了。
他疑惑起来,白日里那马车行驶的很慢,看起来那男子好像并不着急,怎么到了晚上却像匆忙赶路一般?他也来不及多想,拉起他的毛驴就开始追。
不知走了多久,夜色淡去,晨曦渐渐升起,可那辆马车还是没有停的意思,直到正午时分,那马车才停在了路边。钱浩也从驴上下来,把它拉到一处阴凉的地方,自己则靠在它旁边,观察着马车里的动静。两柱香的时间过去了,马车还是一动不动,钱浩越想越不对劲,来到马车面前,一把将帘子掀开,而马车里却空无一人。
他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当,许是昨天他和那头毛驴太过张扬,引起了那男子的注意,便用调虎离山把他引开。
这下没了目标,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黯然的牵着毛驴掉头往回走。可他总是回想起那双黑玉似的眼眸,青碧色的背影。好似着了魔,又似丢掉了什么珍贵的宝物,终日挂念着,不愿放下。
待得傍晚时分,他又回到那间驿站,吃过了晚饭,打算回房休息,明日早晨上路回长安。却见昨日那两个人住的房间还亮着灯,莫名心里一喜,头脑一热,直接冲了进去。
屋里的人正打算脱衣睡觉,突然听见门‘砰’的一声被推开,吓得钻进了被窝里。钱浩又看见了那双熟悉的眼睛,带着慌乱和警惕的盯着他,不由展颜一笑。
那女子仿佛想起了他是谁,顿时哭笑不得,“大哥,你就为了三十两银子追了我一千多里,你不至于吧!“
钱浩愣了愣,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远千里的来追她,许是怕她出危险,又或是放不下那双清眸。
那女子见他不回话,只是呆呆的望着自己,不觉有些害怕,“你到底是谁啊?”
钱浩对她扬唇牵起欣然笑意,“我姓霍,你可以叫我小霍!”
“我叫季宛月。”她迟疑着回答道。
一阵微弱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钱浩听觉向来敏锐,飞快跳上了季宛月的床,将她一同搂入被中。季宛月一边挣扎一边小声说,“你要干什么?”
门外又传来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小月,我听到你房间里有动静,你没事吧?”
季宛月掀开蒙在头上的被,“我没事浩哥哥,是这个屋里……有个老鼠。”说罢,睨了钱浩。
门外的人顿了顿,平和淡定地说:“既然没事,你就好好休息吧,明天咱们可要赶路了。”
“我知道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季宛月见他还在抱着自己,又羞又怒,一脚踹向他,“你放开我!”
钱浩还是依旧把她抱在怀中,闻着她的体香,轻薄的笑道,“你别忘了,你可欠我三十两银子,若是不能还,就去我们家做丫鬟吧。”
季宛月顿时灵光一现,拍了拍身旁的人,“不如你带我走吧,只要能带我离开这里,我就把银子还给你!”
钱浩看着她,认真的说:“真要跟我走?不后悔吗?”
季宛月粲然一笑点了点头,她哪知道钱浩心里在想什么坏点子,只要现在能让她离开这里,至于怎么去的跟谁去,都无所谓。
钱浩把她从床上拉起来,替她找了件披风,拉着她就要往店外走。而店门的台阶上,坐了一个蓝色的身影,见他们从楼上下来,拂身站了起来,对季宛月展开了一个如春韵抚柳般的笑容,“小月,你这是要去哪?”
季宛月一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揽住身旁的钱浩,冲他喊道,“浩哥哥,你就别再管我了,我已经有了意中人,你也有你的萧雪,咱们从今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好聚好散!”
他听了季宛月的话不由想笑,当着钱浩的面却又不能展颜,无奈的说:“小月,别再闹了。”
他的表情温润携揉缕浅笑意,季宛月却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怒意,只好离开钱浩,走到他身边。他把季宛月拉到身后,对钱浩抱拳施了一礼,“在下行道山庄白依,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钱浩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我姓霍。”
“舍妹自幼贪玩,前些日子独自跑到长安,给霍兄添了不少麻烦,还让霍兄引起误会,真是对不住。小月,过来给霍兄道个歉。”白依看向季宛月,眼中的笑意终于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漠然。
“不必了。”钱浩伸手阻拦。
白依思考片刻,抬头对钱浩说,“霍兄既然不追究,是霍兄大度,我家就在前面不远的洛阳城,霍兄不妨前去喝杯茶?”
“我是为了她才来的,她在哪,我自然就去哪。”钱浩说这话时望向白依身后的季宛月,而季宛月低着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
白依颇有些不快,扬眉一笑,“那好,明天一早咱们就上路。”
季宛月听完这句话,立马跑向房间,却被白依一把拉住,“小月,你跟我来。”
来到白依的房中,小月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看着他沉默为自己端过来一杯茶,她没打算去接,垂首说道。
“浩哥哥,你走吧,我说了我不回我就是不回去!”
白依放下茶杯,转身看向她,语调也变得极其温柔,“我答应过爹,一定会照顾好你,如果你不肯回去,那我就跟着你走,不想回行道山庄,那我们就去一个你想去的地方。”
季宛月听到这里,莫名心酸起来,带着哭腔说:“我不是不愿意回行道山庄,我只是不想看见她。”
白依把她拉到身前,深深地看着她。发觉半月不见,她瘦了一圈,下巴也变得尖尖的,显得她的那双眼睛更加大了。白依有些心疼,抚上她如凝脂般白皙的脸颊,“小月,你不想见她,那我们就不去见她,好吗?”
“可是……她是你的未过门的妻子啊?”季宛月有些犹豫。
这桩婚事是南枫临定下的,在白依还穿开裆裤时,他就知道将来自己要娶的女人是萧雪,也只能娶萧雪。南枫临病入膏肓时,曾拉着白依的手,让他快点娶萧雪过门。而白依拿为父守孝为借口,一拖就是五年,如今白依二十二岁,萧雪也已经二十,在外人眼中是嫁不出去的老女。苏家今年已经派人上门催促多次,就连白依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再推脱了,可他的心里只有那个顽皮捣蛋的季宛月。前些日子他去问诊,回来后听碧玉说小姐不见了,他没日没夜的寻找,直到有人说在长安见过小月,便立即动身来到了长安。
见到小月后,她哭着闹着不肯跟自己回去,他只好用银针刺入她的昏穴,想让她老老实实的一觉睡回洛阳。可钱浩却以为他是坏人,一路从长安跟了过来。
其实自从季宛月离开洛阳后,他也从没有睡过安稳觉,一闭上眼睛,就梦到她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有一次,他甚至梦到她满身是血站在自己面前。他曾暗自发誓,如果还能见到她,就一定把藏在心里的话告诉她。可再次见到她时,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见她对自己又打又闹,见她和另一个男子在一起……
白依苦笑一下,“小月,我从来没想过要和萧雪成亲,如果你走了,那么我和谁成亲也都没有意义了。”
季宛月从没听他对自己说过这种话,一时间竟有些羞怯,低下了头,“我可以跟你回行道山庄,但是你不能再欺负我了!”
白依皱了皱眉,“我何时欺负过你?”
“是碧玉说,如果你跟苏家小姐成亲了,你就不会再对我好了,还要把我卖给山贼当小妾!”季宛月气鼓鼓的说道。
白依一时头大,无奈的笑笑,“你那么任性刁蛮,谁敢娶你?把你嫁给山贼,那山贼不得一天被你打十次!”
“那这话不是你说的了?”季宛月莞尔一笑,搂住白依的脖子,“我就知道,浩哥哥你对我那么好,怎么舍得把我嫁给山贼!一定是碧玉那个讨厌鬼故意气我呢。”
白依把她从自己身上拉下来,宠溺地看着她,“你就为了这么点小事离家出走?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整个行道山庄都快变成衙门了,每天所有人的任务就是打探消息和找你,林大娘的腿都跑细一圈了!”
季宛月嘻嘻笑着不说话。
白依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严肃地说:“那个姓霍的,跟你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我偷了他三十两银子。”季宛月淡淡地说。
“他身上有股与生俱来的傲气,本来清俊的面孔还带有几分邪魅,你看他穿的那件衣服了吗,那绝不是寻常百姓买得起的。此人不是王侯将相就是达官显贵,小月,你离他远一点。”白依嘱咐道。
季宛月点点头,“我本就不认识他,是他自己跟来的。”
“你若不是偷了人家的钱袋,人家岂会跟来!”白依有些生气。
“过两天我就会让他走,从今以后他在长安我在洛阳,相隔千里,不会再碰面的。”季宛月满不在乎地说。
白依见她仿佛没有把钱浩放在心上,暗自松了口气。把她送回房间后,看到她屋内熄了灯,才独自离去。
天刚蒙蒙亮,白依就开始敲季宛月房间的门,“小月,起床上路了!”
季宛月不理,转过身继续睡。白依也不耐其烦的继续敲,她嘟囔了一声,把被子盖过头还是睡。
敲了能有半刻钟,季宛月没醒反倒把钱浩敲醒了。他打了个哈欠倚在门框上,眯着眼看白依还在重复着相同的动作,不由说道,“别敲了,楼下老板娘看你好几眼了,你不心疼你自己的手,她还心疼她的门呢。”
白依无奈的笑笑,“小月她又不肯起床,早知道还不如一直让她昏着,倒也省了不少事。”
钱浩嘴角微微上挑,眼眸中露出一丝玩味,“不肯起床?那还不好办,你让开。”他来到门前,对着里面大声喊道,“小月,你醒了吗?我要进来了!”说罢,便推门往里走。待季宛月彻底醒来,他已进入屋中。
“啊!出去,谁让你进来的!”季宛月抓过被子盖在身体上,警惕的看着来人。
“我问你我能不能进来,你又不肯答话,我只好自己进来了。”钱浩冲她得意的笑。
季宛月随手拿起枕头砸了过去,“无赖!流氓!”
钱浩身影一晃,接住枕头,“你若是还不起,我可要去掀你被子了!”
季宛月见他真的向自己走过来,立刻服软求饶,“好好好我这就起,你快出去我要穿衣服。”
钱浩心满意足的扬长而去。季宛月咬了咬唇,怕他又杀回来,赶忙把衣服都套好,快速跑下了楼。
今天天气异常的好,晨光温暖的照在每个人身上,还有一丝微凉的秋风,轻轻拂过面颊,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欢畅。这种天气最适合赶路。
三人结完帐,钱浩率先出去坐到了马车里,当季宛月掀开帘子看到那张令她厌恶的脸时差点没叫出来,“你怎么在这里?”
白依见状,忙拉过季宛月,“小月,霍兄是客人,理应他坐马车,你就让着点儿他吧。”
小月看了眼白依,又看了眼马车上闭目养神的钱浩,忿忿地说,“那我怎么办?”
钱浩睁开眼睛,指了指马桩上拴着的那头毛驴,再次闭上了眼睛。小月分明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嘲讽,却又不敢向他发脾气,毕竟自己偷了他的钱袋理亏在先,只好低着头灰溜溜的走向那头毛驴。身后又传来那个讨厌的声音,“它可是我的好兄弟,平日里除了我谁都不让碰,所以你可要小心点,你要是抓疼了它,把你从身上摔下来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小月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种气,她想发火又发不出来,恨得牙都痒痒。白依摸了摸那头毛驴,对小月说:“你去马车上吧,我骑它。”
“不行不行,你是行道山庄的主人,是洛阳有名的神医,要是让洛阳城的百姓看到那还怎么得了,我从来都没骑过毛驴,倒挺想试试的。”说完,就爬到了那毛驴背上。
刚开始她还有些害怕它真的会把自己摔下来,过了一会儿,她见它老老实实的跟在马车后头,就开始大胆了起来。她来到马车旁边,自顾自的对着那毛驴说起话来,“驴兄啊驴兄,你看你的好兄弟只顾着自己享福也不肯照顾你,你怎么能一时冲动跟这种人拜了把子呢!”
钱浩将车窗打开,见小月趴在毛驴身上对着它说话,眼睛气的圆鼓鼓地甚是可爱,脸上的效益更加明显,“看来我的好兄弟十分喜欢你呢。”
小月白了他一眼,又对着毛驴说,“驴兄,我总算明白了你为何跟他拜把子,他那张脸啊,跟你长得是一模一样!”
钱浩倒抽一口冷气。他的长相八成随了他的母亲卫少儿,卫少儿与当朝皇后阿芙都是一等一的美女,从小就有无数人恭维他相貌好看,自他十五岁以后,上门提亲的官家小姐不知有多少,都被施杰一一拦下,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长相,而今日,她竟说自己与毛驴长得一摸一样!
“季宛月!”钱浩忍无可忍的喊了出来。
小月嫣然一笑,故意落在了马车的后面。本来抑郁的心情突然转好,看着默默无声的毛驴越看越开心,轻轻拍了它一下,“你的好兄弟不要你,以后你就跟我混吧,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呢?”小月思考了下,突然乐了起来,“就叫你霍小弟吧!”
说完,便优哉游哉的闲逛,也不急着去追赶前面的马车,欣赏着山中的风景。此时正值初秋,漫山遍野的红杜鹃像火一样连绵,从树上飘落泛黄的叶子,如蝴蝶般在空中飞舞盘旋,这种景观使匆忙赶路的商旅也不住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