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出现七煞之光乃是不祥之兆,就在那一段日子里,红城城南发大水,几乎所有的房屋都被冲毁,人们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这些腐尸也被天空中的乌鸦夺走,四周一片狼藉;而城北也好不到哪里去,到处瘟疫横行,男女老少几乎都被传染上了,那里的人们肌肤枯黄得尤如老树皮,眼圈下陷得像鬼似的,嘴唇惨白,每轻咳一声用显微镜观察都会发现许多蠕动的恶心细菌漂浮在空中,天空中笼罩着一层黑色的乌云,不见天日,死亡的气息弥漫在周围,是那么的可怖;城西无疑更是觉得邪气,城南发大水将庄稼全部淹死,而这边却烈日炎炎,大地被炙烤得滚烫,原本肥沃的土地已经干裂开来,从地上捧起的全是细碎的沙石,辛辛苦苦种的庄稼全都枯竭而死,有一位上了年纪衣衫褴褛的七旬老人杵着拐杖站在田里,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禁落下泪水,气得咳出鲜血直接昏倒在地不省人事,就在这时从屋内跑出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他哭喊着跪在那老者身旁,两只小胳膊费力地摇晃着愁眉不展双目紧闭的他,死神的使者一袭黑衣从远处驾着亡灵马车飞驰而来,面无表情熟练地持着长鞭一下又一下鞭打着地上的尸体,那老者的灵魂顿时从肉身中分离出来,不舍地看了眼那孩子后跟着使者上了马车,这就是轮回,时间万物都得轮回,是定数。
七煞之日便是我出生之时,那些时日所有的人几乎都被天灾所祸,母亲生我时因失血过多离开了,而我却很幸运地存活下来,当我第一刻睁开眼睛看向大千世界的时候就注定了会被诅咒,为什么呢?就因为那该死的七煞印记,七颗黑色小豆豆整齐排列在我的手臂上,像恶梦里的鬼怪似的无论怎么甩也甩不掉,而我出生之时就异于常人的安静,不哭不闹,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流露出特有的阴郁,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诅咒那不争的事实。
接生的产婆见我这模样连连摇头,“灾星降世定要大祸临头,这妖女留不得,留不得啊!”肥婆将我高高举起准备就此了结我,当然是不可能的,这一举动可见了她的愚蠢与可笑,当着父母的面儿想伤害他们刚出生的宝宝?看来产婆确实有点脑残。
我敬爱的父亲一把推开那不怀好意近乎疯狂的肥婆,将我接住护在怀中,双眼愤怒地直视着她,转头怜爱地看向我手臂上的印记深情不禁又暗淡下去。
“你滚~”父亲看也不看那她一眼,颤抖着手指房门,语气坚定吐词清晰浑厚有力,产婆吓得打了个冷战,但又不甘心地嘀嘀咕咕,最终还是拿着银两屁股一扭一扭地走出了房门。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将母亲葬在了红城的风水宝地:灵山。那里山清水秀四季如春,不过我觉得葬在哪里都一样,因为人死后都会在第一时间被死神的使者接走的,母亲的葬礼十分隆重,在我模糊的形象中大概有许多许多的人参加,连想杀死我的接生婆也来了,其实我家境挺不错的,父亲李墨是当地鼎鼎大名的红城城主,生我那年都45岁了,我有三个英俊潇洒的哥哥,一个貌美如花的姐姐,父亲说我以后肯定长得像母亲一样漂亮,恰巧又生在七煞之日,所以就给我取了个名字:李美煞。说实话他们不但不觉得我是个灾星反而把我当祖宗似的供着这一点挺让我感动的。
尽管城里人总在背后对我议论纷纷,七煞之劫随着我的到来仍然在持续,可我们一家人还是其乐融融,在此期间外面的灾民们不止一次闯进来要求父亲将我处死,但他总是想也不想就回绝了,时间一天又一天的过去,因为父亲年世已高并且很不得民心所以就被群众要求提前退休,我的安宁生活在9岁那年就戛然而止。
俗话说得好:龙游潜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现在我们这一家子对这句话深有体会,当初父亲是多么受人尊敬与爱戴呀!可惜那已成为过去。新上任的城主:付霖。做事真的够绝,二话不说将我们全家哄出来,幸好姐姐的首饰还值不少银子,所以我们就只好将那些东西拿到当铺里换点钱,可人家老板一听说是我李美煞的姐姐,像见了瘟疫似的连忙将她撵出门,姐姐被两个大汉架着出来摔在地上,双眼微肿,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白色裙边已被尘土覆盖,灰扑扑的难看死了,以前像个公主一样在城府养尊处优,穿的是绫罗绸段,吃的是山珍海味,可现在连街边乞丐都比她强,看着她这般模样我心里难受极了,并且从未有过的火大,这是我九年来第一次生气。
走过去将她扶起,接过姐姐手中的盒子径直朝当铺走去,当铺老板当时正坐在长椅上算账,听见脚步声推了推眼镜抬起头来微眯双眼打量着我,红色袍子配上土黄色褂子别提有多喜庆了,老板不敢相信地揉了揉双眼脖子前伸,接着瞳孔放大吓得嗖~的一声站起来,算盘顺势滑落在地,珠子落得满地都是。
“你~你个灾星,快给我滚~滚出去,哎哟~”那个老头指着我气得腿也跟着打哆嗦,一个不小心踩到算珠脚一打滑坐在地上,眼镜也被震崴了。
灾星、灾星、灾星……,为什么我会带来七煞,给家人带来灾难?为什么我手臂上有那该死的印记,总有人说我是灾星?我做错了什么?翻来覆去想了好一阵子这九年里我就只是在5岁那年不小心踩死了只蚂蚁,就因为那事我已经内疚了很久了,是不是由于我踩死了那只蚂蚁老天就要惩罚我?岂不是对我也太不公平了些?想着想着目光落在那当铺老板身上,他的红色长袍随着我愤怒的目光开始急速腐烂。
“求你放过我吧,这些首饰我立刻给你换成现钱,立刻换……”老板跪在我面前不停磕着头,当他再次抬起头来时脸已经扭曲腐烂了一半,看见他狰狞的脸孔我的心里开始害怕起来,慢慢的由生气转为恐惧,他的脸也就在这时停止了腐化,别提有多恐怖了,老板颤微微地走进后台从一个大木箱子里取出银两交到我手中,虽然看到他的模样我很是害怕,但一想到有钱后父亲、哥哥、姐姐就不用挨饿了的欢乐场景便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将装有首饰的盒子放下接过老板的碎银子以最快速度狂奔出去。
一出门才发现大街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这里,此时的父亲、哥哥、姐姐已经被新城主的人挟持了,亮晃晃的刀就架在他们的脖子上,十分刺眼,我一下子傻了眼,手中的银子不知不觉中散落在地上,这一切太突然,只在我进出当铺的一刹那间发生,当铺店老板缓缓从门内走出来,委屈地用左手捂住溃烂的侧脸举起右手率先呐喊:“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呼声越来越高,在场所有人除了父亲、哥哥、姐姐外全都在呼喊,他们这是在干什么?一个个都希望我死,我无助地看着四周的一切,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那些呼喊的人们,包括房屋因为我的愤怒开始腐烂,在场围观的人开始慌乱,一张张惊恐的脸使我感觉良好起来。
“李美煞,你若是再敢动用妖术我就杀了你全家!”付霖拍了拍手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父亲、姐姐、哥哥白皙的脖子几乎在同一时间渗出鲜血,那抹妖曳的红比那亮晃晃的刀子都还要刺眼。
“不~”我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些架在他们脖子上的刀,可却不知先去握住哪一把好,而且距离那么远,想要控制那些刀子是根本不可能的。心,因为那红色液体的涌出而瑟瑟发抖;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涌出;痛苦、无助、难受等等情绪让我快接近崩溃边缘;头,重重垂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乌黑的头发在空中摇曳,不愿再反抗了,只要他们好好的,自己就算死了也值得。
“很好很好,小孩就要听大人的话!”付霖见我这幅模样开心地笑了,手一挥,那些挟持我最爱之人的刀子缓缓移开了。
“李美煞,你这个傻瓜,他们这群畜生指不定要对你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快走啊~你是猪还是什么变得?!听不懂人话吗?叫你快走啊~”姐姐撕心裂肺的呼喊让我甚是难受,这是她第一次骂我也是最后一次了,听起来那么沉重又那么亲切,走?呵~那就代表了要你们死,你就骂我好了,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机会了,我没有理会她的话,装作没听见一样继续低着头。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见自己身上停止腐烂后人们呼声渐渐高了起来。
“大家说的没错,她是该杀,不过应该怎么个死法呢?”付霖看了眼我又看了眼我父亲,神情里满是自豪,因为他可以主宰别人了,这一天他等了好久,愿望终于实现……
“烧死她!”
“不,淹死她!”
“他让我们那么多亲人受尽折磨,就应该活埋她!”
“对,应该活埋她,再放入尸蛇将她慢慢吞噬,让她一点点被吃掉,痛死她……”
“对!活埋,让尸蛇吞噬她;活埋,让尸蛇吞噬她;活埋,让尸蛇吞噬她……”渐渐地红城被呐喊声覆盖,我不想抬头,并不是因为胆怯付霖,而是不想看父亲、姐姐、哥哥们那痛苦的样子。
接着我便被一群人带到了灵山山脚下的一个山洞中,那里面潮湿寒冷,我在担心亡灵之车能不能找到这里,母亲的尸体就被埋在上面,山洞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他们一推一搡将我弄进去,点燃火把整个山洞中突然变得灯火通明,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出现一口白色的棺材,看到这玩意儿我突然之间变得越来越坦然了。
“这个就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付霖将火把安放在石壁上,那蔚蓝色的火焰肆意跳动得厉害,转头隐约可见棺材里有两条蠕动着的黑色小蛇,它们朝我吐着信子,鳞片幽幽闪着荧光,棺材底座里到处都沾满了毒液,可我却一点儿也不感觉害怕,死对于我来说并不可怕,或许只是一个起点……
“付霖,你个畜生,总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你……”父亲老泪纵横气得说不出话来,直接晕了过去。
“你若是敢害死我妹妹,我跟你不共戴天……”三个哥哥看着棺材里那两条蠕动的小蛇顿时慌了神,奋力想挣脱身后绑住他们的黑衣人,可丝毫不起一点儿作用。
“我怎么了?你没听见吗?所有的人都要她死!我能给她选口这样的白玉棺材已经很够意思了哦。”付霖两手一摊,故作无奈的说到。
“我死后给足够的银两让他们出城,否则我的灵魂一定会回来把红城搞得天翻地覆。”讲完这句话后突然感觉释然了,与此同时明显可以看到他们全身微微一颤!
“只要你走后不带来灾难了的话我们一定按你说的办。”底下几个人壮起胆子小声的说道,众人点点头表示赞同。
“好,那就一言为定。”深吸一口气躺进棺材里,双手背在身后逮住蛇的七寸使劲一捏俩小家伙就断气了,那毒液粘在了我的皮肤上疼痛难忍,距爹爹所传授的方法我开始掰开这俩小家伙的嘴巴从中取出蛇清涂抹在皮肤上,不到一会儿就不痛了。
外面的人叮叮咚咚将棺材密封好,接着把它放进早已挖好的沙坑里,然后用铁铲铲起黄土将其掩埋,等掩埋完毕后所有人都离开了,听见外面的动静渐渐消失,内心刹那间放松下来,涂抹蛇清并不是为了活命,只是想留个全尸而已,缓缓闭上眼睛后我开始漫长的沉睡……
在梦里,我看见红城恢复了往常的平静,父亲、哥哥、姐姐被如约送出了城,刚开始他们看起来十分悲痛,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仿佛渐渐淡忘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开始了新的生活,他们在离红城几十里的小河边搭起了个茅草屋,虽说地方小但至少能够遮风避雨,父亲60岁那年善终了,尸体连夜被带进红城的灵山上与母亲葬在一起;姐姐嫁给了当地一个富豪,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惬意,生了个可爱的小男孩;哥哥们也相继离开了那茅草屋,开始脚踏实地的创业之路,十年之内大哥开了家酒馆,生意还算红火。二哥考中了进士,金榜题名。三哥武功不错建了个镖局,在当地名声大震。就这么我看着他们一天天老去,头发由黑到白,最终归于尘土,姐姐的儿子一天天长大,当上了红城新一任城主,之后我连那白玉棺材一同被搬运到灵山山峰跟我父亲母亲葬在一起,我就这么看着他的头发同常人一样由黑变白,直到死去的最后一刻,再看他的孩子之后再老去最终被亡灵之车接走,一切的一切循环往复,这就是轮回,看惯世态变迁的我渐渐疲乏了,画面变得模糊,之后便一点儿意识也没有,谁知这一睡就跨了五百年
第一章活埋或许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