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淮安离开后,凝月主动去了找母亲。
冯夫人在房里,红姨候在她身边,凝月看得出来,这回说什么也不能躲过去,母亲是真的生气了,她站了许久,红姨望了望她欲言又止,冯夫人恁地如此沉得住气的性子,也不能够坐得住,拍了拍桌子,呵斥凝月跪下。
她才说凝月从未求过她,仔细说来,其实也从未跪过她,因不犯错不求饶不喊苦,她从不用去求谁,没成想第一回下跪不是大婚拜高堂,而是为一个本以为无瓜葛的男人。
既能到这个地步,这个男人亦不是用一句无瓜葛可以否认了。
冯夫人揉着额头,叫红英拿了她的星云鞭,丢给了凝月,冷声“你倒是交待了,你和他一起落的崖,怎会一个人先回来,是不是心虚了,他管你认作了凝霜,还这般口气要娶凝霜,你说,你用你姐姐的身份都干了些什么龌龊事!”
凝月无声跪倒在母亲脚下,“娘,您的教导我不敢忘,但感情一事,我控制不住,您让姐姐和他在一起吧,我犯的错我自己承担,就是死在这条鞭下,我也无怨”,说罢她捡起了星云鞭,红姨拦下她夺了鞭子,陪她跪下,向冯夫人求情。
冯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你出去罢,我去叫你爹操办凝霜的婚事。”
“夫人”
“红英你也下去”冯夫人捂着胸口,无奈地摆手。
凝月默默退出去,那星云鞭终究没派上用场,没能抽在她身上。
她知道,在母亲这一点上,对于凝霜来说,确是不公平,无论怎样,娘总是偏向她这一边,哪怕是犯了再大的错。
这种偏爱对于凝月来说并非令人开心的事,反而日益累加着变成了一种负担与内疚,尤其是面对姐姐,这个擅琴棋书画温柔似水的女子,怎样比较,她凝月都像是一个占尽了好处的人。
她还记得当初起名字时,是父亲起好了两姐妹的名字,一个凝月,一个凝霜,是百日摆酒,太后遣人送礼时给重新起了名,说是听说了哥哥给女儿起的名字,显得小家子气,便再另外赐了名,一曰冯清,一冯润,清润必是佳人,而不失大气。
太后赐名是别人羡慕不来的事,谁能想到凝霜与萧淮安却生生因名字而坏了这一段姻缘。
凝月得了确切答案,随后私下便将消息传到了萧淮安耳中。
人算不如天算这话先前说还太早,这回才是人算不如天算。
后来的场景便是,凝月怎么想也想不到,一向说一不二的娘亲,会在此次破了例,要将凝霜送进宫,凝月后脚知道了,直奔凝霜的厢房,那门锁着,怕是冯夫人防着女儿和别人私奔特意上的锁。
凝月在外面狠劲儿掰锁,肉体凡胎到底不能与铜铁抗衡,折腾到累了,冷静下来,才听到门边有轻微的磕碰声,凝霜在门的另一边叫着她的名字,凝月说,“你等着,我去拿我的剑,那把剑什么都可以削断。”
凝霜说,“不用去,你让我出来又怎样,你能和娘对着干吗?娘疼你,可是不会纵着你。你知道吗,我们是一母所出的姐妹,但从小娘就不喜欢我,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也并不是怕吃苦才不学习武艺,只是娘不喜欢看见我,我便避开,我要求地不多,能相安无事就好,萧淮安是我这一生都忘不了的人,你说得对,爱一个人可以为之不惜自己的一切,可是不能与此同时让别人因为你的不惜一切而付出不该付出的东西。”
凝月僵着身体听她说完,静静站着,不知里头的凝霜是用怎样的心态来对她说这一番话,只是再继续说下去却是关于凝月的,她说,“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其实,萧淮安起初是对你先动心的,他对我说你们初次相见,说不知为何,很让人惦记,他惦记的是初次相遇的一个印象,而不是人,可是那个人,他认错了,他从来不懂说什么让人喜欢的话,总爱捉弄人,却说起你们的相遇时,最让人觉得温馨,我承认,每一回听到时,都让我嫉妒。这些我非但没有告诉你,还有意让你们同在谢家却从未相遇”说到这里,她低低传了几声笑道门外,“这十几年,我也怨恨过你,但是从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唯独这一件,唯独萧淮安。有时我也说不清,我对萧淮安的是爱还是仅仅因为你,仅仅因为他对你动心,仅仅,因为所有人都疼你,却都不把我放在心上。”
不知为何,听完这些,凝月靠着那扇门,极想笑。
这一层一层,一圈一圈,绕来绕去,她都快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谁爱的究竟是谁。
可是这些如今告诉她有什么意义,萧淮安与她是青梅竹马,昔日那一眼的忘不掉算什么,那浅薄的缘分在他口口声声说要娶凝霜时,有几分存在。
第37章南淮月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