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夫人惊得打翻了桌边的茶盏,起身又捉住了凝月的手,“你说淮安他是被劫匪绑了?不会的,我在家日日烧香拜佛,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老天不会这么对我的儿子,老天不会这么对我的儿子的。”
凝月这下冷静了许多,反手用力回握了萧夫人,似在安慰她,“不要担心,这帮劫匪虽猖獗,但并不做亏本的买卖,他们既绑了人,定是要先拿了好处才敢有下一步动作,他们查明了萧少爷的身份后,下一步,兴许就是向萧家索财。”
冯夫人为了安慰萧夫人,也出声道,“这也只是推测,说不准是淮安心情不佳出去透透气没有来得及与家里说。”
临出门,凝霜拉住凝月,神色是掩饰不住的慌张,她用了恳求的目光看着凝月,“带我一起去,可以吗?”
她不想在房中等消息,更不愿意回了房又被锁在里面出不来。这种感觉有时让人绝望,却在绝望之余又舍不得绝望,因为还想着,有朝一日走出去,还是可以看到他,哪怕很久以后,他娶了别的女子,她也没有怨言。
但这一次,她听着满堂的人在议论他的生死,却无法说上一句话,连问一句该怎么办也不能,若还回到房里,她怎么坐得住。
她有着许多许多的无奈,可是凝月只是冷静地望了她一眼,说,“姐,你不能去,很危险。”
“我不怕危险,也不怕死。”
凝月仰着头,难得笑了笑,那笑中却带了几分从未在人前表露过的嘲讽,“你的父母怕,所有爱你的人怕,包括萧淮安,凡事衡量时局,爱一个人没有错,但是为了爱一个人不顾一切,那不是伟大,是无情,对所有关心你的人无情。”
冯夫人曾说,凝霜是柔弱,但她也是一个偏执到无法掌控的人,把握她偏执的命门便是情爱。
她可以为捍卫心中的挚爱,泪眼涟涟,不声不响,不吃不喝,却不会闹,看起来就如同她从未反抗一般,她为她的爱承担了太多,同时也让别人因为她的爱而替她承担了太多。譬如每年端阳都要偷偷溜去苏州看她的凝月,因着她不愿习武,要一人担起母亲的期望,每日无休止练剑练骑射的凝月。
那时的凝月已知晓,自己要这样辛苦地学武,不单是为着母亲的期望,更是太后的期望,那个期望,直接决定了父亲的前程。当一个人站在足够高的位置,便可以在喜怒之间决定别人的命运。没有照着太后的期望,即时忤逆了太后,她也许不会动怒,却再不会对你有所恩宠。
有些人必须为着一个人的话穷其一生,凝月不够幸运,恰巧当了那个为着别人的喜好而穷其一生不能自主的人。
凝月说这番话,丝毫没有动过要批评谁的念头,只是对待偏执,最方便的办法便是用言语去激她。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凝月离开时,凝霜并未再说什么话,却把这番话放在了心上。
许是放弃了那份偏执,许是在死死压抑。这些,凝月都不得而知,只是从那之后,凝霜再也不曾提过爱字,狠狠地砍断了自己所有的情爱。若时光再回到那时,凝月早知晓那番话会让姐姐一心斩断与萧淮安所有的瓜葛,她情愿多废一只手也不会说。因为她为那番话而付出的代价,却是终生被萧淮安刻骨铭心地恨着。
后来的萧淮安,曾爱凝霜有多深,就恨凝月有多深。
凝月去官府搬了兵四处搜寻萧淮安的下落,一日无果而终,第二日查到花朝节前后破庙附近确有人迹,且是成群,有过路人曾远远看到避开,只是那成群的穿得破破烂烂,初见只以为是逃难的灾民,却没想到是匪徒。
凝月想到那夜自己把不省人事的他擅自丢下不管,懊悔不已,心底里百般痛恨自己大意,尤其想到第二日捡到玉佩也没有在意,只当是掉了。萧淮安明明告诉过她,这是祖传的玉佩,他绝不会粗心大意丢了东西还不回来找。那时候她就该想到是人出事了,而不是像没事人一般,回到家,什么也不去思虑。
查到第三日,萧家急匆匆派人来请凝月去萧府一趟,说是有消息。
等到了萧家,萧老爷却是展开一张勒索信函,要凝月看。
萧老爷叹了口气,问道如何是好,凝月道,“承蒙萧老爷看得起特叫了凝月过来,只是捉拿匪类一事,我们必得依靠官府。”
这信上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写了,要钱不要命,若报了官,便要了萧大少爷的命。送银子上山的日子定在两日后,那日正午一过,迟一个时辰便割萧大少爷一块肉送给萧老爷及萧夫人。
凝月道,“匪类的贪图之心事没有止境的,他们不会放了萧少爷,没有拿够好处时,他们会变本加厉要挟,拿够了为绝后患定会杀了人质,与匪徒妥协只能换来必死的萧淮安。”
第26章南淮月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