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桩吵了半天的杀人案,就这么被乾隆轻轻抹去。多贵人想不通,皇后想不通,琪琪格也想不通。
但是梅落想的通!
“无他,皇上不蠢,他要脸面而已!”喝着茶,梅落淡定地对锦心和琪琪格等人说。
“要脸面,我就得活该受冤枉了?”虽然没办法,琪琪格依旧心中不服。
墨菊跪在门外,低着头除了求情不敢多言半句。木槿看了她半天,最后在心里叹息一声走开了。
自己只是个低贱的奴婢,没有多大的本事帮这个同住一屋的舍友讲话,谁叫她瞎了眼去乱咬人的!幸好最高主子没有仔细追究,一场言辞灼灼的指控就那么烂尾了,否则墨菊这个时候就是死人了。
“这件事情着实有些诡异。”梅落安抚下琪琪格的怒气,开始琢磨起来。
“有什么诡异的!不过是争风吃醋拉派系打压人,东风压倒西风罢了!”琪琪格不以为然,锦心也如此想。
“若只是打压人,犯不着拉她进去!”梅落对着门外跪着的身影抬了抬下巴,森然一笑。
“陷害的是你,做证的却是我的人,而你我又是走的极近的。你还不觉得这件事很诡异吗?或许连多贵人也是被设计的一环。”
琪琪格有点懵,锦心却皱起了眉头仔细思考。
“虽然我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谁设计的,又想得到个什么结果,但是不怀好意这是肯定的。此人心思缜密,只是没算到我会出现打乱了这步棋,更没想到皇上会乌龙结束。但我有预感,这件事还没有真正结束,只怕我的太平日子不再像以前那么好过了。”
梅落把一条左胳膊搭在椅子的扶手上,身体往后仰靠在椅背上,右手握着茶杯,看着杯中澄碧色的茶水慢慢地说着自己的看法。
琪琪格面露愧色地看向好友。她是深知梅落的心的,与这宫里众人都不同,绝对的没有往上爬的念头。都是因为她,好友的平静才打破了,但她却无能为力。
“落落……”琪琪格唤道。不等她说什么,梅落已经摇手阻止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也别往心里去。反正我也过了一年多的太平日子,我也值了。倒是你,以后可要多加注意了,我怕那些人不会轻易放过你。”
锦心看了一眼翊坤宫方向,问:“小主的意思是指……那边么?”
梅落出乎意料地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究竟会是谁。
墨兰上来请示门口的墨菊该怎么办?梅落转脸问锦心怎么处理,锦心盯了一眼门口的身影,凉凉地道:“若是按照一般的规矩,这种背主的人就该活活打死。要是照着奴婢的想法,干脆送慎刑司算了,省得烦!只是她毕竟是先来伺候小主的人,怎么发落还是小主您看着办。”
梅落莞尔一笑,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水说:“我是个懒人,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且饶她一命罢了!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也不想听人在耳朵边鬼哭狼嚎的,索性就让她跪着吧,跪满四个时辰再说。”
四个时辰就是八个小时,就算是个大男人也受不了,何况是身娇弱质的墨菊?只怕两个时辰就要跪残了!
锦心犹不满意,私心觉得梅落太好说话,心太软。虽然如此想,但她谨守身份,对梅落的主意并没有反对。
“落落,你还要留着她吗?”锦心不说不代表琪琪格不问。按照琪琪格的想法,墨菊既然做了这种事情,就算不要她的命也不能留着她在身边了。
“一个背主的人,名声首先就臭了。我不留她,只怕她当真没有地方可去了。算了,就当日行一善了。”
梅落微笑着,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让门口的墨菊听到。琪琪格也看了墨菊一眼,不再多话,只端了杯子慢慢喝茶。
迴风轩这边的事算是停当了,可是宫里另外几个地方却没有安稳。不但不安稳,甚至还更加暗生波涛。
“这件事你怎么看?”永寿宫里,令妃把九公主交给奶嬷嬷抱下去,问身边的心腹人。
李嬷嬷沉吟半晌,才皱着山川一样的眉头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主子。“奴婢怎么看怎么觉得阴谋味重。”
“哦?嬷嬷为何如此想法?”令妃伸手拢了拢身上穿的银红纱衫,信手拈起了放在炕上的缠枝花纹雪缎纱,拇食二指轻轻捻着,一边感受着那柔滑似水的感觉,一边轻笑着问。
“这雪缎纱发下来这么久,本宫原是没注意到的,现在倒是因了这件事才找出来瞧瞧,果然是个好东西。叫宛晴来,拿了这个好生做两件衣裳穿。”
李嬷嬷抬起老眼迅速看了眼面含笑容的令妃,心知主子聪敏的很,她那么问其实并不是真的需要自己回答,便随口说了两句,把话题扯到了翊坤宫上面。
“这次奇怪,那个跟伊贵人同住在钟粹宫的云良媛倒是没有趁机落井下石呢!也不知道那宫里的那位主子会不会有什么动作。”
令妃漫不经心地:“管她们呢!一个两个只是看不破的,只知道自己折腾,一点都不看皇上是怎么想的。你且看着吧,迟早要吃大亏。”
李嬷嬷眼露怀疑:“主子您的意思是皇上对那位不耐烦,会……?”
“嘘!”令妃打断李嬷嬷的话,脸上带着是笑非笑的表情,慢悠悠地说:“一宫之后,当朝国母,已经是这般高的位置了,何必再折腾?就是要折腾,也该看准了什么可以什么不行,只管自己由着性子来,还道是正直无私。”
说到这里,令妃鼻孔里轻笑一声,半嘲笑道:“殊不知我们这位皇上最是个喜爱柔和,厌烦刚直的。况且身为一个后宫女子,又不是前头那些朝庭上的大臣们,做的什么刚直不阿?这不是找不自在么?”
李嬷嬷陪笑道:“娘娘说的是,这天底下谁能大的过皇上去?偏是她看不清。”
令妃幽幽叹道:“唉,都是为了那一身荣华沉迷颠倒啊!”
李嬷嬷符合两声看没有什么事便告退下去了。令妃默默地支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景致发呆。
侍女宛晴进来,见左右无人,便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令妃。令妃忙接在手中,打发宛晴守住门口,背了人悄悄看信。
等快速看过,随手将那信纸烧了,这才叫备饭。
阿哥所里,四阿哥永珹半睁着一双桃花凤眼,正在不停地灌酒,身边围了些人,正是热闹时候。
五阿哥永琪忽然走了进来。
“四哥。”永琪恭敬地喊了声。四周围着一齐喝酒的人看着他进来急忙纷纷站起来打招呼。永琪温和地点点头,对这些神色各异的人假装看不见。
“哈!老五你来啦!”永珹仰脖子灌下一杯酒,笑着伸手拉住他,一边又倒了杯酒,笑着道:“各位各位,你们都说本阿哥如何如何,却不知道我这个五弟才是真正的人中骐骥,是真正的简在帝心呢!”
不等永琪开口,永珹“咕咚”又灌下一杯,笑哈哈地道:“老五啊,依哥哥看,你的前途似锦,好日子不远了啊!到时候可别忘了哥哥我,还指着你赏口饭吃呢!”
永琪皱起了眉,伸手按住永珹的酒杯,轻声道:“四哥,你喝醉了!”又对四周的人温言道:“四阿哥醉了,诸位且散了吧!”
众人见永琪这么说便也顺势说自己也醉了,纷纷告辞。
永琪送客,走到门口时看着众人浅浅笑道:“今儿各位都带酒了,所有的话也都是醉话,都当不得真。诸位可都记下了?”
众人拱手道是,见他面带微笑,心下都有些不在意。永琪扫了眼这些人,见他们有敷衍自己的意思,也不说破,只是淡淡笑着送了出去。
“好了,人都走光了,你也别装了!”永珹“砰”地将酒杯掼在桌子上,睁着双发红的眼睛看着永琪冷笑不止。
“四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不懂。”永琪目光闪了闪,微笑着看着气势汹汹的永珹说。
“哼!”永珹冷哼一声:“你不懂?你若是不懂,这世间还有懂得人么?老五,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皇阿玛在御书房里说的是什么意思?那些大臣们又是什么意思?你别给我推不知道!”
永琪笑笑,温言道:“四哥,皇阿玛天纵英明,他的话我从不去猜测,因为我也猜不懂。至于那些大臣的话,我就更没有放在心上了。毕竟,皇阿玛才是皇帝。你又何苦自找苦恼。”
“虚伪!”永珹乜了永琪一眼,冷冷地哼了声。“每天看着那个地方,我就不信你不动心!偏还做出这幅好儿子,乖臣子的模样来,看的人恶心!”
永琪脸色冷了冷,忽而又绽开春花般的笑容,悠悠道:“四哥非要这样看我,我就算再怎么辩驳也是无用。我也不是假清高博虚名的人,况且上御书房也是皇阿玛所命,众臣推荐,无论是作为臣子还是儿子,我都不能违旨。四哥见谅!”
永琪的话让永珹更加愤怒:“好一个皇阿玛所命!好一个众臣推荐!我就不信,皇阿玛这么些儿子里就只有你一个永琪!”
永琪淡淡道:“一切都是皇阿玛所命。无论是四哥还是别的哪位哥哥弟弟,若是对我不满,都可以跟皇阿玛说。只要是皇阿玛的话,我都听从。天晚了,弟弟先告退了!”说罢,拱手一礼,转身出门。
背后传来一声杯子的破裂声,永琪停了停脚步,叹息了一声却并没有回头。
“四爷这是怎么了?好大的火气!”跟着永琪的小太监偷偷看了眼身后,不解地问。
“这些事不需要你管!记住,你什么都没看到,不要多嘴!”永琪说着眼睛倏地一睁,眸子里突地闪出一道冷厉的寒芒,看的小太监控制不住打了个哆嗦,赶忙低下了头。
第62回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