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楼。
正当暖香在为花魁斗之事犯愁时,服侍她的丫头萍儿上来禀告:“姑娘,有位姓阮的公子找你。”
“姓阮的公子?”暖香愣了一下,她印象里,可没这号人。“请他进来吧。”
很快,萍儿领着一个一袭淡蓝色衣衫手持折扇的翩翩公子进了屋,“姑娘,就是这位阮公子。”
暖香的目光落到那公子的脸上,不由愣了一愣。只见他身材娇小,唇红齿白,眉目宛然,长得颇为俊美,五官精致得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就连身为女儿身的她,都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了。
“暖香见过阮公子,”她盈盈一福,粉腮微微有些潮红。
心棠微微一笑,“暖香姑娘,能借一步说话吗?”
暖香会意,挥退了萍儿,“阮公子,请坐下说。”
心棠撩袍坐下,学着那斯文书生唰的一声将手中折扇打开,缓缓的扇着风,眸光闪烁的看着暖香,微笑道:“不知暖香姑娘对明日的花魁之争有何准备?”
暖香顿时就警醒了,“阮公子到底是什么人?”以往也有过类似的情况,三大青楼每逢斗魁之前,都会明里暗里风波暗涌,还有故意买通对方楼里人套消息打听底细的,总之是各种手段也都用过,却没想到,这看上去如浊世偏偏佳公子的人,开口竟会这么直接。
心棠也料到她会对自己起疑,于是忙道:“姑娘别误会,我可不是其他楼里的,我是个路人,刚到清流城才不过一日。”
暖香松了口气,“那公子何出此言?”
心棠笑笑,道:“其实,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讶异的望着眼前貌塞女子的公子,她那光彩伊人的模样自信而朝气,实在不像是骗人啊,可是这好端端的不沾亲不待故的,无缘无故为什么要帮她?
心棠依然是笑着点头:“你不用疑惑了,总之,我有办法能帮你拔得头筹,你只要相信我,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暖香一时愣住,回过神来后喜上眉梢:“你真的能帮我夺得魁首?”
心棠自信满满,“当然。”
暖香几乎要感激涕零了。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这些才艺,其他两楼的花魁都会,而且她们都是接过客的,比她更懂得怎么驾驭男人,怎么哄得他们的心棠,自然也就知道,怎么才能更加吸引住男人的目光。说到底,这场夺魁赛虽然是公开的,但能决定赛果的,无非就是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商家富豪们,还有官爷们,但他们都是男人,他们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更有味道,什么样的方式更能吸引住他们的目光。她进这春暖楼两年有余,已经输了两次,这次老鸨说她再不赢一次的话,就要逼着她开苞接客。她真的不想从今以后一点朱唇万人尝,一双玉臂千人枕,她在这浊世苦苦的挣扎,只为了能保住最后的清白,可两届争魁,她已江郎才尽,正在发愁这次该如何应对,不曾想,竟会有人上门来帮她,怎不让她欣喜异常?
“可是,”她狐疑的看着心棠:“你为什么要帮我?”他们素不相识,非亲非故,而且从未谋面,他为什么要帮她?
心棠淡淡一笑,“无关其他,只因见不得一个好姑娘堕落而已。”
好姑娘!为着这三个字,暖香感动得差点落泪。好姑娘这三个字,自打她沦落青楼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人跟她说过了。此刻,当这三个字从面前这人比花娇的翩翩公子口里说出来,她竟感到如此的贴心棠和温暖。也许,老天爷真是不想赶尽杀绝,所以,才派了这么个人来帮她。
她对着心棠就是盈盈一拜,“公子,若你能帮我达成此事,暖香甘愿为公子做牛做马!”
“做牛做马就不必了,”心棠笑笑,道:“以后,好好照顾你父亲就是了。”
暖香眸中掠过一抹惊疑,“公子认识我父亲?”
心棠摇头,“不认识。”
暖香疑惑,“那……”
心棠微笑,“方才不过是在大街上与令尊有过一面之缘,见他倒地,扶了一把而已。”
“哦。”暖香释然,竟隐隐有丝失望,“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心棠道:“我们时间不多,还是赶紧商议应对之策吧。”
暖香点头,“好。”
接下来的一整天,心棠都呆在春暖楼。怕人手不够,连月眉都给找来了帮忙。一直忙碌到半夜,两人才由别院的人接了回家。
夜已深,别院里还灯火通明着。女主人没回来,下人们也都不敢睡。男主人和几位大人在书房商议要事,下人们更加不敢去打扰,只得巴巴的等着女主人回来。好不容易终于等回了心棠,梅姨和兰姨松了口气,忙迎了上去。一个张罗着呈上吃的,一个忙不迭的问有什么好法子助暖香姑娘成功夺魁。面对一众好奇的目光,心棠只是但笑不语。
梅姨忍不住又私底下去跟月眉打听,可惜月眉跟主子一个样,只端着一个神秘莫测的表情说了一句:“明天不就知道了?”
梅姨只好惺惺作罢。
眼见书房还是亮着灯,心棠皱了皱眉,“王爷还在办公?”
梅姨点头,“几位大人早早就被王爷召来了,这都进去好些个时辰了,还不曾出来过。”
心棠点头,吩咐了下人送了点心棠和瓜果进去。这次他们到清流来,虽然君莫离没说是来干什么,但心棠感觉得出来,他此次奉皇帝之命,应该是来办一件视为重要的事情,不然不会刚到清流才一天,就这么急着召见各位大人。她也知道,国家大事自己一个小女子帮不上忙,所以也没有问他到底是要办什么事。不给他添乱已是极好,所以,也就没去掺合。再者,忙于帮暖香应对争魁之事她也累了一天了,有些疲倦,于是吩咐了下人候着书房那边,自己便去房里睡下了。
第二日清早,卯时刚过,心棠便早早起床直奔夺魁地点,梅姨兰姨和月眉也急急的跟了主子去,准备看好戏。
时间其实赶得很紧,其余两家花魁早早就开始准备了,制衣用的锦缎、布料都是事先从各地运过来的,绣娘都是最好的,怎奈要帮暖香赢花魁,一时间只能想出出奇制胜的招数了,其实这想法也只能险招制胜,虽说这时在古代,好在人心棠不古,且看今日成效如何了。
君莫离因公务在身,要过一趟府衙,所以他不能跟她们一起前去看热闹,心棠心棠里还怪可惜的……
俗话说帮人帮到底,因为这夺魁赛由来已久,也是花样翻新了不知多少次,因而这次如果想要推陈出新,一举夺魁,花费的心棠思却对不亚于一场争夺赛。
一阵阵敲锣打鼓声响起,紧接着便是阵阵鞭炮声,这时红楼一行的老规矩,预示着接下来的一年来,生意越做越红火,名声越做越响,锣声一起,周围几里的百姓立刻蜂拥而聚在了城中,那用红绸布铺张起来的整个舞台,舞台的正后方一个硕大的‘魁’字,还有一面鲜红锦旗,便是对夺魁着的奖励,而这硕大魁字的后方,正是各个花魁准备的地方。
司仪是请的是当地最有名的媒婆,人称双婆儿,因为只要是经过她手的,全都是成双入对的,全亏她那张嘴,不仅舌吐莲花,死人也说活了,当然请她还是有另外一个原因的,她的口才一流无论任何场合都是说的应景儿绝不会冷场,请她也不为怪。
春暖楼、月桂楼以及柔香阁,三家的花魁已经全部到场,按照规矩,上次赢的先出场,柔香阁的红狸姑娘正是上次的金魁赢家!
最前排的是清流城的有钱人家的商家富豪,还有官爷们,另外一桌子则是难得一聚头的三家老鸨,谁也不看谁,愣是摆个彼此一张臭脸。
心棠依旧一身男装打扮,因为是春暖楼的贵客,所以也被安排在了前面贵宾席上就坐。
鼓声响起,先是一阵阵开场舞,不过都是些二流的青楼女子,只是先吊吊胃口,紧接这便是那以‘火腰’名满清流的红狸姑娘,据闻上次她腰缠着银色铃铛,缠着七彩布条,硬是把腰舞成了一朵花,立即便把人们的眼球吸引住,更是有老婆婆们居然不忍看,看这姑娘卖命的,那腰还不给弄残了,差点看的她们心棠脏加速而进棺材!
双婆儿流利的开场,将整个百姓的情绪给调动了起来,她可是除了白事儿之外,其他所有的司仪活动全部接办,老练着呢。
而红狸以一身妖娆红衣在哪些豪门公子哥的千呼万唤下,终于出来了,一身妖红色的霓裳,宽大的衣袍在场中一个旋舞,则直直的丢入了那些公子哥的身上,露出一身凹凸有致的曼妙身躯,尤其是那翘翘的臀,裹着紧紧的红衣也盖不住她的风姿,一身火辣辣的舞蹈让全场的人热血沸腾。
哪些个公子哥一个个吹着口哨,目露色光,紧紧盯着她那妖娆火热的腰,光是看,都想把她压在身下,试试该是怎样的火热揉动?
旁边有人赶忙捂住了眼,说着:“这都什么呀,亏这些女子表演的出来,也不怕得针眼!”
心棠则是笑笑,若是看到她的设计,这些人岂不是找个老鼠洞钻起来?
梅姨则是爽朗的笑着:“还行吧,我们见惯了,也没什么新奇的了,这些本来就是对男人们才表演的,也只有擂台上才会让我们这些升斗小民也开开眼界。”
望了望周围,君莫离还没来?莫不是有什么事给耽搁了吧,还好春暖楼的是在最后,按理说应该是压轴的,但是这里的民风却好似是先入为主更强烈一下,失笑摇摇头,又将重新目光转向了台上。
“各位父老乡亲们,你们说红狸姑娘的舞姿是不是天上少有,人间无双啊?大家掌声欢快一点,让红狸姑娘先下去休息片刻,——我们现在有请月桂楼的流萤姑娘上台!”
双婆儿这嗓门,就是越过几条街也能听到,心棠恶意的想着,是不是因为古代没有麦克风,才练就得这通讯基本靠吼的功底儿?
流萤则是擅长舞文弄墨,一身月白色华服紫金色的滚边,露着同样是素色碎花暗纹的裹胸,三千发丝飘飘荡荡,荡得人们心棠神更是一漾,一曲新词郎朗念下,配上曲调优美却带着丝丝感伤的古筝,颇有点月宫嫦娥的幽怨和韵味。相比红狸的火热,流萤显得清冷了些。不过这一热一冷,却带给了人们别样的感受,仿佛刚刚欣赏完了火山爆发的雄伟壮观,一下子便来到了清冷幽怨的月宫,听着嫦娥缠绵的筝声,闻着桂花的香气,那一瞬间的感受,惬意无比。
这姑娘古筝弹得果然一绝,连底下不懂音律的普通老百姓都能听得如痴如醉。一曲弹罢,掌声如雷,仙子般的流萤姑娘优雅的退幕。双婆儿又登场了,宣布着春暖楼的暖香将出场,这时已经饱了眼福和口福,享受了一动一静一冷一热两道饕餮盛宴的观众都纷纷的说,这热辣的文雅的都表演完了,暖香又会有什么新点子?相比,不过是物以类聚,重复这两样罢了!
人们从方才两大花魁的震撼中还没有回复过神来,突然,只听锣鼓喧天彩绸飞舞处,倏地飞升起一抹白色的影子,火红色的面纱隐隐,广袖飘飘。于漫天的礼花细雨中缓缓降落于舞台之上,姿势曼妙无比,宛如天仙下凡尘,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待她站稳,面纱随即滑落,露出一张美艳绝伦的脸来,柳眉凤目,烈焰红唇。回眸一笑,颠倒众生。
“哇——”台下众人顿时发出一阵嘘声,前排就坐的公子哥儿们更是眸光一亮。方才红狸和流萤出场,都是直接从幕后袅袅娜娜出来的,本以为今年春暖楼也是老一套,没想到,这暖香姑娘的出场方式,竟是如此的别致。不但新鲜,而且极富特点,当美人从天而降,面纱突然滑落,那张惊艳的脸,怎不让人记忆深刻?而且暖香在众人的印象中,似乎一向都是表面顺从,但骨子里却散发出一股子傲气,总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接待客人的时候,也总是一副大浓妆,涂脂抹粉浓妆艳抹,把自己打扮得俗不可耐,好似生怕别人认出她的本来面目似的。这次她的装扮极有特点,白色的宽大的袖袍,却偏偏戴了一副火红色的面纱下,这种红白相衬的极致对比,一下子就吸引住了人们的目光。而当面纱落下时,则露出一张清水出芙蓉一般的脸蛋。偏就这张清水芙蓉一般的脸上,却点了一张烈焰红唇。这种色彩鲜明的视觉诱惑,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都美得惊心棠动魄。光在色彩的运用上,这一点,她就已经胜了前面的两位。
“春暖楼今年看样子是下足了功夫了……”台下众人开始议论纷纷,个个都流露出了翘首以盼兴致勃勃的神情。
月眉则兴奋的对心棠道:“主子,成功了成功了……”
心棠不由微微一笑,“这还只是开始呢……”这种出场的方式是她策划的,看多了电视剧,自然也就学了点皮毛。没想到暖香这妮子还挺有天分,把这色彩的诱惑运用得恰到到处,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全部的目光。
月眉志得意满:“正所谓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主子,这次咱们肯定会赢的……”
梅姨和兰姨也看得津津有味,“主子,没想到暖香姑娘这么一打扮,还真是惊为天人。主子还真是有一双巧手呢……”
只见暖香那一袭洁纱织白衣清透如无物,更加让人敢兴趣的是,那里边若隐若现,若有若无的开叉到大腿的衣服,散发出无尽的诱惑。众人从来没见过如此大胆的穿着,不禁都有些瞠目结舌了,那些公子哥们则是擦擦滴落了一地的口水,双眼发直,恨不得上前扒了她那一身的本来就单薄的白纱。
第1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