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吴记者双眼望着前边,但我明白他什么都没看到,他迟疑片刻说,“果不其然,我其实是安全的,这只不过是一个阴谋,现在证实了。”他抬起头来说,“小伙子,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找是为了什么吧!”
我听着他的自言自语有些不知所措,但我不明白他指什么,
“我是为你写的那篇报道而来,是关于那个地产大亨孙志文——等等,地产大亨?”我的脑子里显现出不一样的感受,这个名字提醒了我,我几乎联系到别的方面去了。“难道是他?”我又惊讶地说,但我说出之后,连我都吓了一跳,我的联想也太丰富了。
“怎么,你认识他吗?”吴兴安也很意外地问。
“可能是我错了,这个世上可能没有这么巧合的事吧!”我说。
他便问我什么事,我告诉他我们以前乐队的一个主唱被他占有了,但我们一直不知她的下落,但巧的是占有她的人就是一个地产大亨,那已经是一年以前的事了!我说,“那时候我就知道他的地产业非常出色,因为他的楼宇出租给业主们,业主们不得不听他的。不会就是他吧!我从来不知道他的名字,我以前打问过,但没人告诉过我!”
吴兴安想了想说,“这个世上如此有势力的人不会太多,而且是如此表现张扬的人就更少——但只要在一个区域出一个这样的人,那他的势力就会渗透到各种最反面的最坏的影响里。这样典型的人不可能太多,但他所处的这个圈子里的氛气却就只能这样沉沦,消极,而且还没完没了。”他说着,走到床前,从一堆报纸中捡出其中的一张,还有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都交给我说,“看,这就是那个孙志文,不知道你所说的是不是他?”
我一看见报纸上的黑白照片就认出是他了,这个魔鬼,是的,就是他,原来我又撞上他了。我激动地都涨红了脸,我狠狠地说,“就是他,我确定就是他,我虽然只见过他一次,但这一次就让我刻骨铭心,就是将他烧成灰,我也会认得他。就是这个流氓,他带走了我爱着的人!”
吴兴安一把将报纸夺过去说,“你是报社新聘来的记者吧!”
我稍稍安静了一下说,“是的!”
“他们让你去追踪报道这个孙志文,还是你自己请愿去的?”吴兴安笑了笑问。
“我看了你的报道,我被感染了,所以我自己要求去追踪这件事!”我还没有完全平伏激动的情绪。
“又一个热血青年,你的勇气与正义感真感人。但你做错了选择,你也许不知道这就是一个冠冕堂皇的阴谋。报社里的那帮人也是一群流氓,他们并不比这个孙志文好一点,而且还更坏,他们就是这个政治投机家与经济嫖客的帮凶,他们帮着这个邪恶的人强奸了普通民众的意志,而且还让大家一直蒙在鼓里。你放弃吧,这滩水太深太混了,不是你能涉足的,你会带入其中还沉入塘底,最后你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那个秃头主编还有那个东方的社长就是这个报社的流氓头子,他们成了这届政府的鹰犬,因为你正在服务的那个报社都成了这个省最畅销的报刊,甚至发行到省外去了,还在前年及其去年两届都评为引导人正确思维的报刊,能如此走进民众心声的刊物的国家优秀报刊。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你知道市政府的市委书记是什么人吗?”
我听着他对自己报社的这种评论大惊失色,我不解地摇摇头,他也跟着摇摇头说,“算了吧,别对这个世界失去信心,保持你的信念,这对年轻的人有一个好处,如果你一心要涉险,我也不拦你,这时候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你还与这个孙志文有瓜葛,这更加增添了你的决心吧——但听我劝,如果一见到你自己已经涉足了危险,就一定要最及时地抽身,我们只不过是一个非常单薄的个体,我们斗不过如此庞杂的关系网——再善良与正义的意志都会败下阵来。你走后我马上就露面,我没必要缩在这里,但我已经不再属于那个流氓报刊了,你记着,你有一天最终会明白,那是这个世界上能有的最肮脏的交易场所,要比交易毒品,组织卖淫,生产嫖客的那种场所肮脏多了,男人与女人交融媾和时从体内流出来的最淫秽的东西要比它干净的多——就因为它在交易最肮脏的这些事端的时候还在披着新闻与文学这样的华美的外衣。”吴兴安越说越生气,他骂道,“东方这个流氓,我以为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流氓而已,但我没想到这个用一大批最消极的音乐伪装自己清雅的人,其实就为这个世界上最丑恶的蛀虫提供了思想环境,就是这些人加剧了这个社会的腐败,还为这个社会的腐败提供了遮掩所,他们的这种冠冕堂皇的文艺载体让权钱交易,权色交易,权毒交易提供了最方便的媒介,他们可以正大光明公开地进行勾结而没人理会,最广大的人还在看这些报刊的时候想到我们这个时代是多么透明啊,人们在看到那一项项签发的经济活动的时候却暗自在自己的良心上蒙羞了——就因为实际上这些新闻反面地证实了他们在如此华丽的外表下面隐藏起的罪恶!”
我听完后有气无力地对他问,“吴记者,你所报道的这些事情属实吗?”
“当然,这些东西就是这个孙志文的一部分劣迹,但这个人也做出过贡献,那就是直到今天,他的建筑从没有过质量安全问题,他的建筑一直是本市的标准建筑物。一直不存在质量安全隐患,这就是这个魔鬼长久不衰的秘诀。但这些已经还不够吗,他的更大的危害在于——”他看了我一眼,但没再说下去。
我看着他,我不知道他对什么事还对我有所顾虑。我没有问他,听他这么说,我不安地问,“那么钱毓婷呢?”
“她——”吴兴安冷笑了一下说,“她向你微笑了吧,她优雅吧,她确实有一张美丽无比的面孔,但就是她的微笑才是最完美的陷阱,让人身陷其中还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道。她也是这个黑暗集团的一个婊子,她是秦老头与东方那个流氓的情妇,还与那个市委书记也不干净,做过皮肉交易——我本来不想说她,你叫什么名字?”他忽然问我。我告诉了他名字,他又激动地说,“岳阳,你想不到我能写孙志文那种报道的人也对男女之间的这种不耻之事如此关注吧,不,你错了,我还不是挖掘名人们的隐私那么无聊的狗仔,这样的事情还入不了我的眼,我就是想让你知道,这些肮脏的人们之间一定有着最密切的关联,你一定要小心,他们激起你的兴趣只不过是让你自愿地进入他们的圈套,不管你挖出什么真实的内幕,你最终都会败下阵来,而且败得惨不忍睹,这就是他们的战绩,属于这个集团最光辉的团体战绩!”
这次拜访令我大惑不解,我不明白这个报社、吴兴安与孙志文还有那个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的市委书记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在报纸报道了这个内幕的记者却对自己的报社如此不满意,这个报社到底交易了什么?
想起曾经我们的懦弱,连我们自己喜欢的女孩被别人在我们面前当众羞辱她,我们只软弱到眼睁睁地看着她,最耻辱的一幕就如此发生在我们乐队成员的所有人面前而无动于衷。这时候我为那时候的懦弱甚至想在自己的脖子上刺上几刀,这是为什么,刘楠教训的是,她说过,“你们不是爱我吗,看到别人欺负我,侮辱我——这也不正是羞辱了你们吗,你们这些懦夫还配有爱的感觉吗,你们都是阉割了的废物吧,你们是男人吗,你们连阉割了还不如,算我刘楠瞎了眼——这一生交错了人。我在街上随便找一个叫花子都比跟着你们强!”我后悔的是我为什么当初就那么软弱,为什么不和那个人当场拼命,我就如此最无情地用懦弱谋杀了我的初恋,虽然她不爱我,但那即使是我一个人的爱情也应该是我百般珍惜的。为什么我没有在自己的爱情的纯净的感觉里殉情,就是死在她有面前,也是值得的。但我是多么无能啊!
那两个比我小一岁的贝斯手与另一个吉它手只是沉默,但是我不能说什么了,因为我并不比他们表现得更勇敢一些。他们现在在那里,他们知道王亚杰由于刘楠而一无所有了吗,已经萎靡不振了吗——他们知道刘楠已经失踪了吗?我们何时还为更多的无辜的人讨回一点公道?但那样的事情还会有吗?我不知道,但既然让我撞上了,我就一定要做,不顾一切地去做,我不管前面等待着我的会是什么陷阱,即使是钱毓婷完美的陷阱我也会去闯,我不能再放过这样的机会了。
回到报社的时候,我发现吴兴安的谈话还是给了我一些影响,我虽然不知道这个报社到底怎么会事,但我已经不大信任钱毓婷了,我也没对任何人表示我已经见过吴兴安的事。
那段时间我完成了几篇我独立采访的报道,都是一些小新闻。比如是初秋时市宣传厅举行了一次初秋植树活动,让一些事业单位与大中小学义务进行植树等等。还有一些大学生的军训这样的报道。
我来到报社近三周以后接到了一个较大新闻事件的采访任务,是我一个人独立完成的一次采访活动,外省的一个煤矿塌方事故引起了大家的关注,但是报社却接到了通知,为了抢在别的媒体之前公布这则新闻,报社寄予我很大的期望,钱毓婷依然笑着对我说,这是给我接受这么大任务的一次锻炼,让我不要气馁,通过这次报道总结经验,然后让我独立完成一些较大的新闻采访。
我按照报社给我提供的路线顺利达到那里。那次采访很顺利,是个私人小老板的煤矿,由于排水排瓦斯的设施落后,还代价太大,所以一再凑合潜伏了安全隐患。我就在当晚连夜赶稿,做了仔细的修改与校对,我想在当地租个计算机,但没有,我又连夜赶往附近的县城,找到一个只有几台机子的网吧,将我的稿子传给钱毓婷。一会儿钱毓婷打来电话,叫我在第一时间赶来,说是发这个稿子还有一个环节,必须记者在场。我便高价租了个出租车赶到报社,那夜我就是在出租车里睡了一会儿。我赶到报社时,钱毓婷,秦主编等着我,办公室里还有两个我没见过面的人。
秦主编看到我来了,这个和蔼的老头儿向我笑笑说,“岳阳,成绩不错嘛,这么快就把稿子寄到了,我们小钱就是慧眼识人。不错,这篇报道如果首发出来,要比别的媒体最少要早二十四小时,天快亮了,岳阳,你很累,我们知道,但是在将稿子交到报纸排版以前,我们还必须在记者在场的情况下进行一个程序!”他说完,对那两个陌生人向我介绍说,“这位是市委安全办公室中的魏主任,他知道了我们报社的这则报道很重视,报社的报道都是要给社会服务是不是?这位是市委宣传厅的刘科长,好了,如果你没什么意见的话——”他话还没说完,那位刘科长从公文皮包里拿出一张纸,拿给秦主编,秦主编再将那页纸转交给我。我看了一遍,大意是这则新闻已经被市委宣传厅与所属市委安全生产委员会接管。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想这会儿我关心的就是我写的稿子,让新闻在第一时间让大众知道。我问秦主编,“主编,这是干什么的,我根本不知道,我没任何意见,我只想尽快让我写的新闻稿在合法合理的前提下见诸于报端,别的什么都无关紧要。”
“很好,爽快,那你如果没有什么意见,就在下面签名的地方签个字!”秦老头说。
我疑惑地又看了一遍,我记起了吴兴安的有关陷阱的话,我生怕一不留神就钻进他们设计的圈套,但我还是没发现令我不安的事情,我迟疑片刻还是签上了我的名字。等我签完字后,那个刘科长从公文皮包中掏出了一大把钞票,又交给了秦老头,秦老头数了数钱,然后又在一个收据上签了字,秦老头将那些钱全部拿给我笑着说,“岳阳,这是你的第一笔稿酬之外的所得,这些钱全部都是你的了。”
我惊讶地不知所措,我没想到报社之外的人会给我钱,而且会给得这么多,秦老头也拿着一页纸,叫我签字,我看了半天,还是将笔拿起来在我应该签字的那个空白处工工整整地签上了我的名字。
后来我的新闻稿刊发出来,秦主编预料的对,我们这篇报道要比别的媒体与报纸整整早了二十四小时。我生怕我收了钱签了字会在我写的稿子上做什么文章,但那里什么都没做,我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渐渐地安静下来。
但我还是觉得有什么玄机,为什么政府要付钱给我呢,是不是政府收卖了这个叫“新闻夜航”新闻栏目?
我再去找吴兴安请教,但我再去时吴记者已经不再那里,我后悔的是我当初为什么没要他的电话号码,唉,一切都晚了——这个报社里仅存的一个明白地看透报社隐密却也最坦然不与他们同流合污的一个记者就这样消失了,我感到惋惜!
我与我的几个师姐师哥们问这些事,他们还是不屑,但并没有表示出任何吃惊,我就感到这样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而且发生的还很普遍。但我还是不明白,这到底存在什么玄机。难道新闻还要被政府接管与安排吗?
后来的一件事上面我才知道了这些事情真正的玄机。
那一次,我被秦老头直接安排了一件任务,就是涉及到一个市委的高官,他因为贪污的谣言而弄得疲惫不堪。秦主编先拿给我许多这个高官的资料,资料显示这个叫江少波的高官实际上是一个对本市的经济做出过重大贡献的清廉的人。他一直在搞经济宏观规划,与外资商人们打交道,为本市的经济拉入不少外资与外省的投资集团——为本市的经济注入大规模的资本。但就是与这些商人们打交道,于是外界盛传这个江少波很是不干净,他可能受过不少贿赂——很明显的一个例子就是本市的一个工业园区的建设及其制造业投入生产前期,中了标的一个企业却半途无故下马了,而下马的这个企业与他合作的另一个企业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为了这个工业园区的开发便官司不断,业界盛传就与这个江少波有关系,因为这些大型企业就是他搞的,他不会不清楚这其中的来龙去脉。资料还显示了江少波的很多丰功伟绩,比如本市的经济在这个江少波上任以后GDP连年的上升指数,还比如他对民生问题的改革,对于危房改造工程上进行的政府措施规划,他的宏观调控在计划经济时代对本市经济的影响,对已经到来的市场经济打下了最牢固的基础。他的经济成就闪耀着的不朽的光辉,还有更具体的,他对本市的经济提出了连锁消费模式,就是以提高人们最大收入地鼓励人们的消费主张,以消费搞活经济。鼓励当地居民们能在最大范围地将本地做为本地产品的市场——资料显示这种消费主张明显地对经济有着很大的建设性建议!
在接受对江少波采访的那段时间,我在报社派我采访任务之余,我自己已经挖掘了不少有关孙志文的材料,并将它们整理出来,有一篇我试着发到一个钱毓婷编辑的新闻专栏里,她与我经过讨论与修改,一字不差地全文刊了出来。这虽然没引起太大的反响,但我为了能够自己喜欢的事业上冒险迈出了决定性的一步还是感到高兴!
第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