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是天注定的,我要你相信这个,我不是说过了吗,即使是我们之间相互吸引也要相信我们是被我们之外的更加强大的力量安排的,现在另一种力量要安排我先走,我们谁也拗不过。好好活着,岳阳,我这一生里因为有你带给我一段最出其不意的爱让我心慰,在另一边我就是为了回忆这段感觉也不寂寞。”她疲惫地笑着,她的笑就像扎进我心的一把利刃,将我的心刹时搅碎了。
我伏在她伸出的一只手里,痛哭不已。这时候门开了,一些保安与安琪母女都走了进来。保安想控制我,想拉我出去,但有个女医生制止了,我看见她也擦了一把眼泪。
安琪与她母亲都走到我旁边,安琪叫了声姐,安雅向她笑笑说,“别伤心了,安息是一切生命的最好的结局,照顾母亲,我不能在她身边了。”她母亲拉着她的手,只是沉默地流泪,这颗坚强的心不是不悲痛,因为我与她的女儿已经伤心过头,她要站定一个主心骨的姿势主持剩下的事务。安雅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再也是不能睁开,我不忍她闭上眼睛,我伏到她头边,我用两只手战战兢兢地想让她再睁开眼睛,我一边这样做一边还大叫说,“安雅,你睁开眼,你睁眼再看看我,我是岳阳啊,这个世上连岳阳都不能再让你睁开眼吗?安雅,你醒来,你只是累了想睡一会儿是不是,那我陪你吧!”
医生这时候才让保安将我拉了出去。
整个我妻子的葬礼我都恍恍惚惚,我就像累太久了,想睡一会儿,再想睡一会儿。我什么都不想做,在安雅身边我只是整日整夜地陪着她。等她的骨灰下葬的那天,我才想起来,我应该陪着她一起下葬,于是我对人们说,“墓坑太小了,这样小的地方那里有我的位置。”
大家都很震惊,我有些神志不清,我没有眼泪,也不说话,但是几天以来能说的话就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大家都感到我的神经衰弱了,或者精神不正常。我生气地推倒一大片人,从人手里抢了安雅的骨灰盒,将盒子打开,我看到几截骨头还有一个袋子,袋子里装着东西,我忽然不相信这就是安雅。我一本正经地问那些吃惊的人们说,“安雅呢,安雅怎么还没来,我们约好了的,我们一起下葬,这是什么东西。”我扔了骨灰盒,沉静地看着远处,我等待安雅到来。
骨灰盒被人拾起来,人们把骨头与袋子装好,离我远远的。我看到安雅的母亲叹息了一口气。
我看了一下表,然后说,“安雅怎么还不来,都这会儿了。”然后我独自向远处走去……
我彻底地清醒过来时,我正躺在安琪家。安琪与她母亲在旁边守着我。她们看到我醒来后,安琪向她母亲说,“妈,岳阳哥醒来了。”
我感到我的心空荡荡的,好像它不在我的胸膛里,它该是去了那里吧,但会去那里呢?我忽然想起安雅,但我记起她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我的眼泪就流下来。安琪的母亲走过来,坐到我躺着的床上说,“孩子,别难受,安雅没有白活一生,她一生的这短暂的几个月,能顶得上别人的一生,人的生命不在于长短,而在于她活得有意义,你给了她最多的,同时她也得到了她的一生当中最令她幸福的,这就是一个女人的全部,每一个她的朋友都羡慕她,她活在你心里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这怎么可能呢,她就这么扔下我走了,我们都约定好了,我们将会彼此搀扶一生,一直到老,一直到我们共同的墓地里,她爽约了。”我说着,我的泪又流下来。我缓慢地翻起身,安琪的母亲扶我起来,我还流着泪。我说,“她怎么能这样呢,她不爱我了吧,否则为什么她这么狠心地抛下我呢?”我哭着。她母亲也流泪,她说,“孩子,你别这样,你坚强一点,你还有一生好走!”
“一生?不,心底最美好的部分已经随她离开了,一生还有什么意义——”我说着,我想离开这里,我无助地感到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我的立身之地。
她母亲忽然从后面抱着我说,“孩子,你别这样,不是还有我们吗?”
我的心一软,与安雅有关的一切还能软化我的意志。我转过身伏到她怀里哭泣,老人也流泪。安琪在另一边哭得泣不成声。
安琪后来告诉我说,安雅离开以后,我整个人就变了,时常一整天地坐着,动也不动,什么也不吃,就那样坚持了五天,终于有一天我昏倒了,她们请了医生,医生只给我打点滴,我的生命就用药水养着。在床上又昏迷了三天我才醒来。
我到超市上班的时候,安琪一直去帮我。我的店里还有个女人照顾着,在安雅住院的那时候起,我就把店子交给她,她经营得很好。
人少了的时候安琪来到我身边说,“岳阳哥,你对自己珍惜一点吧,你憔悴得都不成样子了。”
我说,“我很好。”我看着那个角落里的女性专柜,那些小的灯光还在亮着,风铃只有一小股空气流通就会叮叮噹噹地响起来,气氛还是那么温柔,好像还在等待着她的到来似的。看着它们,我就忍不住了,我的泪又流下来。安琪叹息了一口气。
认识我妻子的这十个月是我一生中最美好最平静感觉最深的一段时期,她带我到另一个世界让我看到了生活真正的丰富多彩,人生的美好瞬间全部留在那里,它们再也不会重来一次。我记起第一次我卖蜡烛给她的情景,第一次我们交谈的情景,第一次我们拥抱的情景,我们在我们的屋子里跳舞的情景,她伏在我的胸膛上说,“我们一生相互搀扶着走过,别准备离开我,岳阳,你就在我的身边安定下来。”我的泪情不自禁地又流下来。
我记起我们在黄昏的公园里散步的情景,记起我们吃饭时相互喂饭的情景,想起最后在手术台上与她告别的情景!
她说,“这是一场梦吗,岳阳,我们不会是相互做梦梦到彼此吧!”
我才知道这确实只是一场梦,但她没有醒来——被残忍地惊醒,被残酷地打断如此美好梦境的却只是我,我可怜地还想将梦做回去,但能吗,但能再重新续得上那场有关被她所说的——“天安排好了我们之间的体现真挚感情的爱!”吗?
我记起我曾经的小店里我放音乐给她听的情景,记起她读我歌词的情景,记起她听我弹吉它的情景——所有的一切还都像刚刚发生那样,才离开不久,还保留着我们的温度。那是只属于我们的,我们就这样最愉快地度过了十个月时间,还不到一年。她就这么走了,走得这么彻底,不留痕迹。
安琪看到我对她姐姐的深情,有一天她说,“岳阳哥,从你们的身上我看到了人世间的真情并不是只在小说中写的,电影上演的那样,其实普通的生活中也能产生它。姐姐是幸福的,哪怕这种幸福只短暂地来到,一晃就过去了,但是这样的感情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得到的。”
“我会一直到你姐姐的周年过了,然后再离开这里,我怕触到你姐姐留下的气息,如果她在,我们的孩子应该学会坐了吧!”我说。
店里有我的女员工住着,我有时候就与安琪一起回去住她们家,有时候我就独自住我与安雅的屋子,但我们的房子里留下安雅的气息太多了,随便那里我都能看见她,我看见她笑着向我走过来;我看见她烧好的饭菜,还将两副碗筷都摆好了;我看见她叫着我的名字,她拿着一套小婴儿的浅色的衣服,笑着对我说,“这是我们孩子的衣服,你看漂亮吗!”还有她拿着一双小鞋,向我走过来,我情不自禁地走过去,想抱她,但一下子什么都没有。桌子上也没有她烧好的饭菜,什么都没有。我重重地坐在沙发上,但我身边她又出现了,她笑着拉着我的一只胳膊,将头伏在我怀里说,“我困了,我想睡一会儿,这里睡着舒服。”我想抱得舒适点,但我刚一用力,我的臂弯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于是我的一串泪又忍不住落下来了。
那一个黄昏,我先打发安琪走。冬天过去,春天都过去了。我对安琪说,“再过不了多久,你姐姐的周年就到了。”
“你也该离开这里了吧,岳阳哥,你用不着说别的事情,我姐姐在的时候日子过得愉快而迅速,但我姐已经不在,这里也就没什么你留恋的了。”安琪说。
我看了她一眼说,“我只是想把这件事做完,剩下的,剩在生命中的已经不重要了。”
“我知道,最重要的已经成为过去,我替我姐姐谢谢你,岳阳哥!”安琪看了我一眼,叹息了一口气离开。
我留下来还有些帐要看,是我的女员工拿给我的。我看着那些帐,我的进出帐不会出现什么差错,只是过段时间都要核对一次,我一直以一周时间为一个核对帐目的周期。我还在进货,等我妻子的周年纪念日不远的时候我不准备再进货了,或者我把这个店子交给安琪打理,她毕业以后一直没找工作。我的女员工端给我一杯茶,我让她放在桌上,然后她下去了。我一边看帐随手喝了一杯茶,她沏的茶不错,很浓香。我将把一些有用的数据记在一个本子上。直到半小时以后我才把帐看完。但忽然我感到不对劲。我的下体有了一种灼热的僵硬的反应,我的血往上撞,一直往上撞,好像马上就想找个女人似的,难以自控,我的头还晕乎乎的。我一下子明白是怎么会事。我看见我的女员工走过去从容地将卷帘门放下来,在门被放下来的最后一刻我看见外边天已经黑尽了,灯光在街上闪烁。夜不知不觉间已经深了。不知什么时候,她穿上了一件蝉翼似的透明的长衣,她还在我的眼前摇晃,我看了她一眼失去知觉……
我醒来时在我的超市卧室里的床上,我被脱得一丝不挂,但让我更加吃惊的是另一个赤身裸体女人全身都伏在我的身上。我一下子明白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会事,我将她推在一旁,她醒了。她醒来后看了我一眼说,“岳老板,天还没亮,现在还是半夜呢,你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吧。你可真猛,你很有力量,真的!”
我的心一下子向最黑暗的谷底沉去。我摸了一下我的下体,她说对了,我做过,这是真的。但让我不能容忍的是它依然坚硬挺拔,她伸手过来也摸了一下,我竟然没有拒绝,而且有一种荡漾冲动的感觉,她向我笑了一下说,“岳老板,我们再来一次,如果不释放出来会很难受的。我们都已经做了三次了,你的感觉真好,你是真正的男人。我想怀一个你的孩子。”
我为她说的话很恶心,但我并没有拒绝她,我问她,你向我下了什么药?
“药过量了,可能有五六粒吧,都是真药,一般人一次只吃一粒就可能行了,但我怕一粒药打不动你,所以就多下了点,没事的,岳老板,我也还算漂亮吧,但你就是看不到我,所以只能霸王硬上弓了!”她淫荡地说。我感觉很难受,她伏下身子的时候,我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她直到我粗暴地进入的时候她才明白了我的意图,她也就没再担心我会离开。那一次我在她身上足足地抽拉了两个小时,然后我疲惫地射在她体内。她在我身下莺歌燕舞,扭作一团。我很想狠狠地抽她几个耳光,但我释放了我的精气以后,那抹要比死亡更加茫然更加无奈的消极带走了我。我已经感到我自己肮脏不堪,我甚至感到安雅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看着我,以至于在我没有欲望的时候我打定主意,也许下一个日出的全新的一天,我也会离开这个世界。
但第二天,我见到安琪以后又不忍了,唉,我不能等不到安雅的周年祭的那一天再死去,安琪与安琪的母亲还在,我不能再让她们痛苦。但我不能面对我的这个员工,我到今天甚至都不知道她是那里人,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人家都叫她阿芬。但她看着我的眼神就变了。安琪都感觉到了,她背着阿芬对我说,“岳阳哥,阿芬姐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劲。如果她对你有意思,你们——”但她说不下去。
“别胡说八道,安琪,别说了!”我掩饰躲闪着安琪的目光,我从她的目光里好像发现了安雅对我的窥视,我害怕。
自从那一天后,我与安琪一起下班,然后一起上班,但是阿芬有一天在安琪出去的一次告诉我说,“岳老板,我怀孕了。”
我不相信,但她不慌不忙地从兜里掏出一个检查结果,还有一个拍的片子说,“看吧,岳老板,就是这个。”
我辨别着真假,但它是真的,我看了一眼日期,正是前天做的检查。
“你去复查吧,这上面有地址。你照着这个去查,我没有说谎。”阿芬委屈地说。
“怎么会呢,就一夜,怎么可能呢?”我慌了,我震惊地问着,我再说,“我陪你去把孩子打掉!”
“不,我要生下来,因为这是我与我暗自喜欢的人的结晶,我要生下来,哪怕这个小生命一定没有父亲也无所谓。我不能看着我暗自喜欢的人的一部分从我生命中再失去。岳老板,你别管了,就当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之所以让你知道而不是我一个人向你瞒下来,那就是我要告诉你,我有多么爱你!”她说着,她的眼里蒙上了泪花。
“别向我说这个了,我向你道歉,但我们真的不能要这个孩子。他就算是我的孩子,但我们也不是处于爱!”我再说。
“我说过的,就当作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不勉强你,当我感到我的生命中有你的一部分时,我就愉快地想,我们也有过那么一夜,虽然这一夜是那么短暂,让你那么不情愿。但真的没有什么,所有的委屈就让我一个人受!”她说着就离开,因为安琪已经从外边进来了。
我看到安琪就会想起安雅,她的身上有她姐姐的一部分东西,它可能来自遗传。
有一个晚上,我房子的门敲响了,我打开门,看见阿芬站在门外,她笑着走进来。我不愿意让她进我与安雅的屋子,但她进来了。我只好大开屋门,她看了一眼笑着说,“岳老板,我很快就走的,我太想你,所以来看看你。”
“你不是白天就能看到我吗,我们离开才有多少时间!”我不耐烦地说着。
“我顺便给你送点东西!”她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我。我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打开信封。
那里是一叠照片,我看见照片上的自己,有我自己单身的,我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什么都照上了,照得一览无余,我闭着眼睛,我用一种最淫荡的姿势四肢朝天地躺在那里,不堪入目。还有与她在一起的淫秽照片。我简直气疯了,我把这些照片全部摔在她的脸上。她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暴怒。
我大声吼叫起来,“你滚——你还是个女人,你怎么这么不知廉耻?”
“我只是太想你了,我只是想——”她说。
“想什么想,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狂怒地说道。
“很好,岳阳,别装做假清高,你又不是没上过我,你以为你就像你表现得那么纯洁吗,你照样不是在清醒的时候上我了吗,还上的让你多么开心多么心满意足啊。好吧,这一次我贱,是我找你的行吧,别怪我把事情做绝。”她气极败地说。
第1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