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三岁,父亲离他而去,到了十七岁,相依为命的母亲也和他永别了,于是,就不得不完全靠自己独立谋生了。虽然家里十分贫穷,可亡父叔梁纥是陬邑大夫,是一位“以勇力闻名于诸侯”的武士,母亲颜征在也是出身曲阜大族,贵族的血统让他拥有了自信,而他刻苦努力,勤学好问,故而博学多才,加之谦恭知礼,通达世事,因而为他扬名立世奠定了良好基础。只是显赫的家族也好,渊博的知识也罢,对于家贫如洗的他来说,都只是水中月,画中饼,要实施心中的大道,就必须完善自己,同时还得找到谋生之路。
这一编主要记载了孔子十七岁母亲死后,到二十九岁这段时期的生活历程。
一、挫折后的奋进
1、赴宴受挫
孔丘自从办完母亲的丧事后,心里牢记着母亲的教诲,刻苦地钻研学问,并千方百计地寻找机会,以便待机施展自己的才能,为国出力,光宗耀祖。
这天,他得到一个信息,鲁国的大夫季孙氏准备举行“飨士”之宴。这“飨士”宴会,是周公姬旦定下的规矩。当时为了加强统治,周天子每年要举行招待各位诸侯的宴会,各诸侯也要举行招待本国大夫的宴会,利用聚会发现人才,引荐官员,层层进行推举。
他很想前去,他想周朝之“士”分为三等:即上士、中士和下士。而自己是大夫的后裔,在曲阜也是小有名气的人,参加这“士”的宴会,应该是理所当然的。
他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好朋友曼父,曼父不以为然地劝道:“孔丘,咱们一起种田刨地多好,也不愁吃住,何必用你的热脸去贴他们的冷屁股呢。”
他长叹一句:“唉——,我自幼苦学,读了一肚子书,就是为了干一番大事业,能够为国出力,为民解忧。”
“哦——”曼父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参加宴会,就是为让季孙大夫赏识你是么。”
他点点头,毫无顾忌地敞开自己心怀:“我想利用这次宴会的机会,和季孙氏接触,如果他能了解我,让我为他做事,就等于给了我一个从政的平台,我就可借助这个机会,一展心中所学,实现自己的抱负。何况我是陬邑大夫的儿子,也称得上博学多才,完全具备士的资格,我想抓住这个机会,跻身仕途。”
“可是他又没有请你,而且你这身打扮,他们会嘲笑你的。”曼父担忧地说。
“曼父,你怎么也跟他们一样,只重衣冠不重才呀?”他打趣完后继续说道:“那些衣冠楚楚的权贵,只不过是一群行尸走肉而已,他们占据高位,享有高官厚禄,只会为自己谋取私利,那里懂得治国之道。”说到这里,他的双眼迸发出愤愤不平之火。
看到好朋友态度如此坚决,曼父不再劝阻,要母亲连夜为他缝制了一件蓝衫。
第二天上午,他穿着新衣服来到季孙氏府院大门口,只见一个个穿戴华丽、神气十足的纨绔子弟进入了大门。他拍了拍身上的灰,似乎想将一路的风尘拍落,这才挺胸昂首,大踏步地拾级而上。
“站住!”一声大吼,让他将抬起的脚步放了下来。
一位凶神恶煞的大汉叉着腰,站在前面,用一种十分藐视的声音说:“你是什么人,竟敢往里面走。”
“在下孔丘,是来参加相府宴会的。请问你是——”他止步恭敬回答,并十分有礼地请教对方。
那凶汉手握宝剑,傲慢地冷冷一笑:“哼,你就是那个吹鼓手孔丘哟,听说过,听说过。至于我,就是季孙大人的家臣阳虎。”
“失敬、失敬!”他早就听说过这位喜欢仗势欺人家臣的劣迹,心里十分反感,不愿和他纠缠,双手一拱,抬脚就往相府大门走去。
阳虎伸臂一拦,阻住了他的去路:“相国宴请的是文人学士,你一个放羊倌、看牛娃,有什么资格来这里赴宴。”阳虎朝地下“呸”地吐了一口痰,蔑视地喝道:“还不快滚,难道还要老子用鞭子赶你,真是丢人现眼。”
他对阳虎怒目而视,暗忖:“如此无知无识无礼的粗野小人,与你面对、和你谈话都是一种耻辱。”说完,一转身气冲冲地走下台阶。
坐在书房里,面对桌上厚厚的竹简,可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季孙府前阳虎对自己的侮辱,让他明白了一个真理:人生之路曲折而漫长,求士之途更是十分凶险,只有艰苦磨砺才能成大器,而贵族的血统、空洞的名气根本没有实际价值,因此,今后不仅要更刻苦的读书,还得在社会实践中增长更多的知识,只有增强自己的实力,才有驾驭社会的能力。明白了这个道理,他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他不再怨恨阳虎,反而对阳虎有些感激,是阳虎的侮辱,促使自己的清醒,激励自己的奋进,他想:挫折不同样是奋进的动力么。
2、学会驭车
他坐在房间,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出神:作为国家的有用之才,必须掌握六种基本才能:即礼、乐、射、御、书、数。自己虽在礼、乐、书、数四个方面具有深厚功底,可在御与射上还是空白,因此自己一定要在这两方面下点苦工。
不过,学射倒还简单,父亲留下了一张弓,以后每天早晚得练练射箭的技术,可就是学御比较困难,这年头马车十分金贵,谁愿意用自己的车给别人练手呢。
他苦苦思索,怎么样才能想办法学会御这门技术,就听一声“吁——”打乱了他的沉思。闻声望去,却见曼父从一辆五成新的马车上跳了下来。
他迎上前:“曼父,从哪里借来一辆车?”
“这还用借么,我就是这辆车的主人。”曼父兴冲冲地回答,眉宇间溢满了十分自得的喜气。
“什么,这辆车你买下来了?”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高兴地问。
“当然,有了这辆车就方便多了,忙时可以运我们打下的粮食,闲时又可对外搞点运输,增加些收入。”曼父兴致勃勃地说道。
“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他作势欲行礼。
曼父一把拉住他:“孔丘,你搞么子鬼,你一个大学者,拜我一个粗人干什么?”
“学无高下之分,能者为师,虽然你的书没我读得多,可你的御车技术比我高明,我就是来向你学习驾车技术的。”他态度十分诚恳。
“好,你就上来吧。”曼父十分欣赏他的好学精神。
在曼父的指导下,他第一次扬起马鞭,“啪”地一声脆响,马十分听话的拉着车往前驰去。不一会,马车来到熙来攘往的繁华大街。曼父提醒:“人多拥挤,尤其要注意力集中,最好下来赶车,判断要准,吆喝要响,刹车要灵,驾驭要稳。”
“好,这就是御术的诀窍么。”他跳下车,手握车闸,又扬起了鞭子。
曼父有意让马车在人多拥挤,道窄弯多的路段行驶,终于走过了这段艰难的历程,前面是一条平坦大道,他这才坐上车,“驾——”地一声吆喝,马车向前疾驰。
通过刚才的折腾磨砺,他感觉轻松多了,将身子调整到最舒适的位置,一声响鞭在空中亮起,只听滚滚车轮声和得得马蹄声,汇成一片,宛如一曲动听的音乐,他感到十分惬意,有一种放声高歌的冲动。
忽然,两个追逐嬉闹的儿童跑到了道中,曼父一见来不及言语,伸手猛勒缰绳,高声喝道:“吁——”就见驾辕之马用腚使劲后推,只听“嘎吱——”一声,奔驰的马车终于刹住了。两个孩子惊得面色苍白,他吓得冷汗直冒,十分钦佩地赞道:“曼兄,多亏你紧急刹车,不然就会发生车翻人伤的事故。”
曼父深有体会地说:“驾御这活儿,学会并不难,难就难在遇到紧急情况,能够采取有效措施,这不仅要有熟练的驾车技巧,而且要掌握牲口的习性,这样才有可能及时化解突如其来的任何变故。当然,这事不能急于求成,需要多多的实践,多多的练习,熟能生巧。”
“哦——”如醍醐灌顶,他由衷地说:“领教,领教,这就是驾车的最高技艺呀。”
就这样,他很快成为一名熟练的御车者。
3、乡射夺魁
春暖花开,阳光明媚的一天,矍圃园里热闹非凡,鲁国一年一度的乡射考试就在这里进行,各地射手云集,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按照当时的制度,读书人要想进入“士”的阶层,射是必修课程。这些企望步入“士”阶层年轻人,经受了上千个日夜的勤学苦练,此刻就要见分晓,参试射手们的心情是既紧张又激动,都渴望能够一显身手,取得好成绩。
孔丘却显得十分平静,有如无风的湖面,没有半点波澜。不过,他表面上十分沉着,可心里却荡起层层涟漪。为了迎接这一天,他可吃了不少苦头。父亲是个大力士,留下的那张弓比别人的弓大一号,要拉动这张弓,需要拥有更大的膂力。因此,在练习时,他比别人吃的苦就更多一些,常常拉得臂膀酸痛红肿,不过功夫不负苦心人,刻苦的训练已使他拥有了超人射术,更使他对这次的考试,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此时的他,已长得十分高大,与那些射手相比,他高出整整半个头,站在这些人中间,就如鹤立鸡群显得特别打眼。由于比赛是按个子由低到高进行排序的,他被安排到最后,成为射手比赛的压轴者。
排在后面有弊有利,从弊的方面来看,如果前面射手成绩良好,就会产生一种无形的压力,容易动摇自己的信心,影响正常的发挥,而且考官已经产生视觉疲劳,更容易造成严判和误判。从利的方面来说,则可以根据前面射手遇到的问题,进行总结,减少失误。
好在他的心态好,前面射手无论表现如何,都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反而从那些射手的射击过程中,摸索出风力的大小和方向,确定了把握的力度和火候。
因此轮到他上场时,他表现得十分镇定和从容,他的个子高大,气质不凡,一上场就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他的声音圆浑而又洪亮,吐词十分清楚且又带有磁性:“曲阜阙里街孔丘。”他自报家门后,立即引起一阵轰动:“哦,这位就是孔丘,就是那位知识渊博的大学者,那位勇于救人奇少年,那位对母至孝的大孝子孔丘。”
人们在好奇与敬佩之心的驱使下,拭目以待,都想一睹这位博学多才少年的射技。
面对无数双审视的目光,他不慌不忙,气定神闲,按照既定的规矩,他拉开了弓:第一次是射白矢,他瞄准目标,“嗖”地一声,射出了第一箭,很快传来报靶者的声音:“正中靶心”立即场上传来热烈的掌声,旗开得胜。
第二次射“参连”,他似乎连靶心也没望一眼,就射出了三箭,三箭聚集在靶心。
紧接着“剡注”、“襄尺”、“井仪”五个项目全部完成,箭箭皆中靶心,场上响起了雷鸣般地掌声,用不着考官宣布,人们的心里已经明白,今年的乡射肯定是这个大高个成绩最佳。
果然,主持乡射的大夫孟僖子登上台,大声宣布:“今年乡射比赛,孔丘夺魁。”颁发完奖品,孟僖子欣赏地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说:“不错,真不愧为圣人的后代,可谓为精通‘六艺’的达人。”
他十分谦虚地说:“孔丘不才,仅是略知一二而已,不敢玷污精通二字。”
“好,胜而不骄真贤士。”孟僖子转首对站在身边十岁的儿子孟懿子说:“这就是你学习的先生。”孟懿子有力地点点头。
二、初露锋芒
1、国君赞誉
十九岁的孔子可谓鸿运当头,他娶了一位美丽贤惠的亓官女为妻,从此拥有了一个温馨的家。尤其令他高兴的是,就在他新婚不久,鲁昭公召见了他。
作为一介平民,能得国君亲自召见,确是罕见之事。当然,能够有幸得到国君的垂青,除了他博学多才声名远播外,还得归功于那次鲁都祭天求雨的仪式。
鲁国数月不雨,田土干裂,眼见旱魃横行,百姓将受灾荒之害,因此鲁昭公准备举行一次盛大的祭天求雨仪式。
一切准备就绪,祭礼就要举行,谁知节外生枝,主祭之官却突然中暑晕倒。这一下可就乱了套,鲁君身边虽不乏文武官员,可是这种祭礼十分复杂,那些官员喝喝酒谈谈天还可以,可对这些祭礼却没人懂多少,眼看良辰吉时快到,祭礼却无法举行。
鲁昭公此刻急得六神无主,这时孟僖子看到站在人群里的孔丘,便向昭公提议,让那位长人孔丘试试。
昭公质疑道:“你们这些官员都无能为力,他一个小年轻能行么。”
孟僖子说:“国君,你可不能小看这个青年,他可是圣人之后,博学多才的孔丘呀,如果他还不行,那么我们鲁国就再也找不到人了。”
听了孟僖子的话,鲁昭公想了想无奈地道:“也罢,没有别的办法,就死马当作活马医,让他试试看吧。”
于是,孔丘被请上台前主持这场盛大的祭礼,令鲁昭公和所有在场的人感到吃惊的是,孔丘不仅对各种程序和礼节十分精通,而且主持过程做得有规有矩,甚至比那位老主祭官还要出色得多,就这样这位高个子的年轻人给鲁昭公留下了深刻印象。
鲁昭公眼见三桓势力强大,自己已被架空,很想召集一些人才在自己身边,培植自己的力量,很自然想到了那位才华横溢地高个子年轻人,便召孔丘进宫。
鲁昭公迫不及待开门见山:“孔丘,传闻你学识渊博,我想听听你对治国的见解。”
孔丘谦虚道:“我不过是一个草野小民,年纪青见识浅陋,哪敢妄谈治国之大事呢。”
“讲吧。”鲁昭公催促道:“能讲讲尧天舜日是什么意思,和他们的治国之道么?”
“哦,那说的是太平盛世,是指贤明君主唐尧、虞舜执政时期,他们的治世之道就是天下为公。”说到政治他不再拘束,滔滔不绝,侃侃而谈。
听了孔丘的话,鲁昭公只觉得眼前一亮,忍不住问道:“哦,你心里最崇拜的人是谁,为什么崇拜他呢?”
孔丘低头沉思一刻,其实这个问题,在他的心里已经盘旋很久很久,他完全可以立即回答。但他还是有意地沉默一阵,将自己的思绪进一步理顺,他想既然国君如此慎重提出这个问题,就一定有他的深意,他不能草率回答,一定要经过深思熟虑。
他的脑海浮现出一个慈眉善目的处事严谨的身影,那就是心目中的偶像——周公。“我最崇拜的古人是周公。”稍一停顿,他就开始讲述理由:“一、他对周朝的建立作出了卓越贡献。他帮助其兄武王推翻了殷纣王朝,建立周王朝;二、他对周朝的巩固和发展作出了卓越贡献。武王死后即位的成王年纪尚小,为了辅助侄儿,他放弃了到鲁国做一国之君的机会,尽心竭力地摄行政事,亲率大军东征平叛,稳定了局势,等成王长大,立即还政于成王,表现了对周王朝和成王的无限忠诚,为历代人臣作出了光辉榜样。三、他对后世如何治国作出了重要贡献。他摄政期间,治礼乐、定制度,主张‘明德慎罚’,促进了政通人和,国泰民安,为后人提供了可供遵循的治国之道。”
宛如醍醐灌顶,这一席话顿时驱散了笼罩在心中的层层疑雾,鲁昭公由衷赞道:“讲得真好啊,先生,你看得真准。”领教了孔丘的卓识睿见,鲁昭公即刻提出了心中最关切的问题:“你说,就目前局势看,如何才能改变齐强鲁弱的局面。”
“我,孤陋寡闻,才疏学浅,只能提出一些粗浅见解,仅供主公参考。”他皱了皱眉头,毕竟涉及到现实的政治,讲话更应该慎重,稍一思索,他字斟字酌地说道:“鲁国目前形势,的确十分严峻,要想使鲁国繁荣富强,就必须严守周公之道,实行德政。要宽厚爱民,确保人民丰衣足食,要用道德来感化教育人民;要用礼义来规范约束人民的言行举止;要倡导各级官吏廉洁奉公,以天下为公,必须做到清廉从政,令行禁止。对贪官污吏,必须严格查办,狠狠打击。要选贤任能,精心挑选德才兼备的人来做官、从政。只有将以上几点作为国策,认真实施,我们鲁国的繁荣富强就指日可待。”
“先生说得真好啊,我想将你留在宫里帮助我治理国家,不知先生意下如何。”听了他的精辟论述,鲁昭公十分激动,不觉将心中所思脱口而出。
季平子在旁边听到鲁昭公和孔丘的谈话,心中暗暗吃惊,想不到这位高个子年轻人,果真见识不凡,如果国君真的启用他来治国,国君的势力就会扩大,权力又会集中,自己现有的地位就会受到严重威胁,不行,我必须出面制止,绝不能让他来从政。想到这里,季孙氏连忙抢在孔丘的前面说道:“主公,这位先生真的年轻有为,只是让他担任一个什么职位才合适呢,我看还是以后再商议吧。”
看到鲁昭公为难而尴尬的神情,他知道现在的季平子已经把持了鲁国的朝政,本想站起来批驳对方颠倒君臣关系的专横行为,可冷静一想,如果此刻与对方闹翻,对鲁国对自己都没有好处,于是,微微一笑:“孔丘只是一介草民,所言不过是书生之见而已,见笑见笑。感谢主公召见、器重,感谢三位大人的培养。”说完站起来,施礼告辞。
鲁昭公为不能启用眼前这位才德兼备的年轻人,感到遗憾和无奈,只得鼓励道:“我希望先生能够早日成为鲁国名副其实的圣人。”
他虽然因为季平子因嫉妒而阻挠,未能进入仕途,失去了施展政治才能的机会,可是国君称他为夫子、圣人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鲁国,从此以后,人们开始尊称他为孔子了。
2、仓库主管
季平子心情十分烦躁,一次偶然的发现,他发觉所信任的郎利,暗地里手脚不干净。他很气愤,郎利虽然只是一名仓库主管,可却掌握着季氏整个家产的命脉,偷金从偷针开始,郎利目前虽然还只是小打小闹,可长此以往季府的家产,就会落入郎家了,因此必须将这个家伙换掉,不过,谁能替代郎利呢。
季平子知道,这仓库主管,虽是一个比芝麻还要小的官,可却需要一个全才才能胜任,除了具有较高的管理能力外,还必须精通算术。自己虽握有相国之权,手下不乏人才,可却无法找到一个可以替代郎利的人,也许那家伙正是抓住了这个软肋,这才肆行无忌。
可是,不换是绝对不可能的,他用人的标准,是宁肯用庸才,也不用不听话的人才,更不可能容忍背叛自己的人。谁来取代郎利,他眼前晃动着一个又一个人影。可这些熟悉的人影走马灯似地走过一遍后,依然找不到合适者。
“他妈的,偌大一个鲁国难道就找不出这样一个人么。”季平子将手中茶杯往茶几上狠狠地一顿,茶盖在大力的作用下,从茶杯上跳了起来,侧起身在茶几上滚动了一个圈,终于掉到了地下,就听“啪嗒”一声,摔成碎片。
“哦,我怎么将他忘了。”破碎的声音,启发了他的灵感,他眼前出现了那个高个的年轻人。他想起了那次国君召见他的情形。不错,这个孔丘,的确是个合适人选。只是,他愿不愿意来呢。季平子想,如果不是自己的阻挠,孔丘现在已在实施他的执政方针了。他会不会因此忌恨自己而拒绝呢。管它,只有一试了。
季平子立即亲笔写了一纸委任状,派人送到孔子家里。
孔子拿着委任状,思忖一阵,权衡了一下利弊,他想仓库主管,官职虽小,却对提高自己的从政能力颇有帮助,况且季平子给的待遇还算优厚,比现在给人家主持礼仪、吹吹打打的打杂收入高多了,因此决定前往。
季平子见他来到,十分高兴,亲自置酒招待:“啊,让先生担任小小的仓库主管,实在是大材小用了,不知先生能否屈就。”
“得到大人的赏识,是我的荣幸,本人一定努力工作,绝不辜负大人的期望。”他回答得有礼有节。
听他这么一说,季平子心花怒放,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通报了原主管郎利暗中动手脚的事,并嘱咐一定要严加处置。说完立即让管家领他前去赴任。
来到鲁都城东仓库办公之处,管家将各大库房的主要头头召集来,宣读了由孔子接替郎利就任仓库主管一职的命令,并责成郎利立即办理移交手续。
郎利在库房一手遮天,把持多年,下面的好几位小头目都已成了心腹,他们曾一起作弊,贪污公款,中饱私囊。此刻突然被解职,当然心有不甘,立即用眼神与那几个心腹打招呼,形成统一战线,准备联手抵制新任的主管,让其在此站不住脚,自动滚蛋。
孔子察颜观色,当管家讲话时,他双眼不停地从那些人的脸上扫过,很快就看出端倪:在为主的六位差头中,一号差头目光平直神态安详,定是正直之人,三号差头目光如炬满脸端详,可堪信任,五号差头眼神集中态度严谨,当为老实人,唯有二号、四号、六号三人,目光闪烁不定,与郎利眉来眼去,一脸诡异,一定是和郎利有勾结之人。
洞悉内情心中已有对策,等管家宣布完,便说道:“孔丘初来乍到,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本人愿意和大家友好共事,齐心协力搞好仓库管理的各项工作。”开场白说完后,便立即下达命令,他让郎利领着二、四、六三个差头去整理账目,自己带领一、三、五三个差头去查看粮库。
本来库房管理起码的要求就是要账实相符,账目是虚的,实物才是真的。来到粮库后,他目测了库房的大小,又实测了粮食堆积的高度,对库内囤集粮食的数量已经有底,他分别询问三位差头仓内粮食的数量,三、五号差头所说的石数一致,一号差头略有出入,不过差别不大,他又逐个问了二、四、六三个差头,回答的石数可就高得多,而且数目不一样。
他不动声色,又对账目进行了清理,发现账实严重不符,差额颇大,账上还有许多涂改之处。在他的严厉盘查下,郎利无法搪塞,便威胁道:“大人,偌大一个库房,有些差错在所难免,请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郎利不会亏待你。”说着拿出一镒黄金递过来,这是孝敬大人的,就请大人高抬贵手,得饶人处且饶人,大家相安无事,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倘若你非要较真,我们低头不见抬头见,你砸了弟兄们饭碗,弟兄们也不会让你捧稳你手中的饭碗。”说到这里,郎利目露凶光,用挑衅的神情看着他。
孔子拍案而起,将递过来的黄金打落在地,义正词严厉声斥责:“郎先生,你应该知道,田赋收管可是国家之公务,这些钱、粮,不仅供给相国大人家使用,而且还供给国家军队使用,收管田赋乃国法规定,岂能容你贪赃枉法后,还逍遥法外。”
“好,既然你不仁,我也不义,我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郎利凶相毕露,气冲冲往外走去。
“事情未说清,哪里走。”他疾步上前,想制止郎利开溜。
“来人呀,拿下这不知好歹的东西。”郎利大喊一声,立即冲上七八个打手,手舞大棒,杀气腾腾的直扑过来。
“来得好!”眼见大棒铺天盖地打来,身子急闪,脱出了打手的包围圈,尔后腾身而起,拳打脚踢,立即将面前的四位打手击倒在地,继而,抢过打手手中大棒,疾步冲上,化棒为枪,出枪急点,将另外的四名打手点倒在地。
从突袭到全军覆灭,就在一瞬间,郎利被眼前情景吓呆了,想不到这个高个年轻人,不仅学识渊博,而且武功超人。和这样的人作对,其后果就只有一个结局:一败涂地。郎利只得低头认罪。
这时大院的人都朝账房涌来,他趁机大声宣布:“刚才的事权当没有发生,本主管可以既往不咎,不过郎利这几年来,结党营私,侵吞田赋,按罪当诛,可念其上有父母,下有妻儿,责其按账退款后,不报相国大人治罪,让其回家种田;其他人员私分的田赋,现已列出清单,请诸位按半退还后,当不再追究,尚可留用,但从今以后,再发现贪赃枉法者,定从重处罚,决不姑息。”
就这样,仅仅只用三天,就清退完毕。他又采取措施消灭鼠患,深入乡下微服私访,将原来制定的税赋降低一成,很快将田赋收齐。
季平子来到库房大院视查,发现夏粮征得又快又好,由衷赞道:“孔丘,你初入仕途,就能取得如此卓越的成绩,真是了不起呀。”
3、就任园囿主管
季平子在孔子管理的仓储大院巡视后,满面笑容的对身旁的管家说:“你看夫子管仓储征赋的方法真妙,仓储整洁粮食质优,账目准确,征赋利落!这家伙真的很了不起吔,管理上真有一套。”
管家面有忧色的说:“唉,大人,仓库问题是解决了,可园囿的问题却十分严重,现在的羊、牛、马已经瘦得皮包骨了,再不想出办法可就麻烦了。”
季平子低头想了想:“看来这事还得器重夫子,你去将他请来吧。”
不一会孔子应召来到相府,季平子表现出特别的热情,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夫子我有一件事还得仰仗你。”
孔子见季平子这种神态,知道是找他有事,便道:“大人有何指教,敬请吩咐。”
“是这样,我想请夫子推荐一个委吏,按你的办法来管理仓库。夫子是否同意,改任园囿主管,再帮我把园囿管起来。”
“既然相国大人需要,孔丘欣然从命。”他满口答应,当即向季平子推荐了接任人选。同时谢绝管家的陪同,而是独自一人前去赴任。
对于放牧的管理,他并不陌生,母亲在世时,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他曾偷偷地帮人家放过羊,他根据羊的特性,向东家提出建议,帮助东家购配优良品种,更新羊群,采用新的饲养方法,仅仅七个月,就使五十只羊增加到了一百多只,而且那些羊长得又快又肥。
因此这次担任园囿主管,应该是驾轻就熟了,根据当仓库主管的经验,他决定化装前往,以便了解到园囿的真实情况,再对症下药。
这天清晨,他穿了一套破烂的衣服来到园囿吏署,所谓园囿无非就是一个大牧场而已。他在牧场转了一圈,对房舍、羊圈、牛马棚都巡视了一遍,其情况不容乐观,其管理十分混乱:粪便成堆、畜尿成河;畜瘦如柴、无精打采;饲草脏乱、无料缺水;鼠虫横行、不见人影。总之里面是乱七八糟,破烂不堪,根本无人管理。
为深入了解情况,见一间草棚冒出炊烟,便敲门而入。里面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正忙着做早餐。一见他穿得破烂,以为是要饭的,便招呼道:坐着歇一会吧,饭就熟了。
他看见一个树墩,便坐在了上面,有意搭讪:“这个牧场好大,这里的牛羊一定又多又肥又大吧。”
老人长叹一声:“唉——哪有这么好,这里的牲畜呀,可是越长越紧越养越缩,连风都能吹得起,而且还越来越少。”老人不无幽默地苦笑道。
“怎么会呢,我一路过来,青草长得很茂盛,正是放牧的好地方。”他困惑地问。
“地方是好,可是没人放牧也是白搭。”老人气呼呼地将牧场的情况进行了介绍。原来这里的主管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家伙,他与两位差头狼狈为奸,将上面拨来的精料,偷卖变钱私分,每天夜里又偷偷地剥羊吃肉,常常和差役们喝酒划拳到天亮,白天则睡大觉,根本就没人放牧,再好的青草牛羊也吃不到。
“难道这些差役中就没有一个好的么。”他追根究底。
“怎么没有,原来有两位青年,一个叫郑干,一个叫任和,他们公道实干又很有正义感,因看不惯那些人的做法,曾指责一个叫瘦猴、一个叫肥猪的两位差头说:‘你们这么干是砸大家的饭碗。’可是,怎么着,这两人很快被撵回了家,从此,大家也就敢怒而不敢言了,久而久之也只有随波逐浪,同流合污。”
“老人家,那两位青年离这远么,您能不能找到他们。”他问道。
“他们就在园囿附近,来回也就一炷香的时辰,不知你找他们有什么事。”老人十分困惑地望着他。
“我是新来的园囿主管叫孔丘,特意下来察访的,我想请他们回来当差头,把牧场管理起来。”他向老人摊了牌。
“哦,您是新来的乘田大人,是不是那位新任委吏不久,就将仓库和田赋征收管理得头头是道的大能人呀。”老人惊喜地问道。
“我就是那个孔丘,大能人可是愧不敢当。”他解释。
“真是老天有眼,能让大人来,我们的牧场就有救了,好,大人稍等一会,我这就去请他们过来。”老人热情很高,说着就准备动身。
他想了想说:“这样,还是我和您一起去吧。”说着便和老人一起走出了牧场。
通过和老人、郑、任二位差役的商量,他对园囿的管理已经胸有成竹。于是,他对郑、任两人进行了如此这般地布置。
在老人那里吃过早饭,他来到园囿西院。大门紧闭,他纵身逾墙而过。进入院内,只见里面房间都敞开门,差役们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下,桌上、床上都是碗,里面盛满了酒肉,更显得杯盘狼藉,不堪入目。
看到这种情景,心里的火“哧”地一下冒了起来,忍不住大声喝道:“太阳都晒屁股了,怎么还睡在这里,不起来放牧。”
他这一声大吼,将躺着的差役们从朦朦胧胧的睡梦中惊起,这些人在一惊之下都坐了起来,揉着惺忪的眼睛,懵懵懂懂地看着眼前穿着破烂、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还是那个叫瘦猴的差头反应快,似乎醒悟到自己是这里的主人,立即指着他的鼻子,气势汹汹地喝道:“你,你,一个穷叫花,跑到我们这里大呼小叫干什么。”
瘦猴的质问,令那些躺在地上的差役们醒悟过来,立即有人嘲笑道:“喂,你他妈的一个臭要饭的跑到这里瞎嚷嚷干嘛,耽搁老子的瞌睡。”
“大胆,本人是新来的主管,就是来管你们的,还不快起来放牧去。”他满脸怒容。
“哈,一个要饭的想当官想疯了,竟要冒充我们的主管,真是好笑,你要是主管,老子可就是相国了。”“就是呀!”随即,便传来一片起哄的嗤笑声。
肥猪差头大声叫道:“这家伙不仅是个叫花子,而且还是个疯子,来人,给我将这个疯子赶出去!,老子重重有赏。”
肥猪话音刚落,立刻有几名差役如狼似虎地扑了过来。
他冷哼一声,飞起一脚将冲过来的差役踢到在地,又挥拳将靠近的一人击倒。
“他娘的,这小子还挺能打呀,好!好!正好让本大爷松松筋骨了。”肥猪站起来,一招饿虎扑食袭了过来。
“来得好!”他轻喝一声,身子左侧,避过肥猪击来的一拳,身子微蹲,顺势抓住肥猪的手臂,就是一翻,肥猪偌大的身躯,在空中翻腾一圈,“噗通”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哎哟——”肥猪杀猪般地大叫起来。
他乘势将身上的破衣脱掉,露出里面的官府,从身上拿出委任书朝大家一扬,大声道:“本主管现在正式上任,来人给我将瘦猴、肥猪拿下。”
郑干、任和应声而出,立即冲上前将原差头拷起来。
他见已将首恶拿住,大声宣布:“从现在起由郑干、任和担任差头,瘦猴、肥猪解职交代问题,视其认罪态度给予处罚,如果认罪态度好,并能积极退赃,可免予判罪,若态度顽固将送往相国大人处,按律严惩。其他人等,如果能够痛改前非,认真做好工作,可留下续用,否则一律开除回家。”紧接着,他宣读了治理措施,措施中对园囿的各项管理都井井有条,在他的领导下,园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修房建房,垦地种粮,清扫牛棚羊圈,按时放牧牛羊。同时亲自带领差役,将危害牧场的狼群消灭,彻底根除了牧场后顾之忧,还牲畜一个安稳的环境。经过一番整治,那些牲畜们宛如吃了催长素,一头头、一只只疯长起来。
不到十个月,园囿焕然一新:羊群健旺,牛肥马壮,羊圈整洁,马厩干净,院墙整齐,垦田连片,好一幅欣欣向荣的丰收景象。
前来巡视的季平子,喜笑颜开的拍着他的肩,由衷赞道:“夫子真能人呀,聪明睿智,精明能干,做什么事都非常出色。”
4、愤而辞职
冬去春来,夏走秋至,孔子在园囿迎来了第二个丰收年,眼见牛羊成群,粮食满仓,他心充满了成就感与喜悦。
这时一匹快马疾驰而至,来到他的跟前,马上的公差翻身下马:“乘田大人,相国要你速送六只整烤羊,两头整牛到相府,准备在中秋节去泰山举行祭祀泰山山神活动,并要你主持祭礼。”
“什么,祭祀泰山山神。”他追问道:“是国君祭祀,还是相国祭祀。”
“是相国亲自祭祀。”公差摔下话后,又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望着远去的公差,他心里有如马蹄击打路面的声音,的的得得响个不停。按照周礼只有国君才有资格祭祀泰山山神,季平子只是一个相国,祭祀山神岂不失礼。也许是公差不太清楚,还是到相国府去问清楚吧。
他让下面的差役将需要的祭品准备好,亲自押车往相国府赶去。一路上他不停地思考:到底是相国祭祀,还是相国为国君祭祀做准备。他心里一直在说服自己,应该是后者,可是根据季平子在国内的作为,前者可能性也还是存在。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紧,一个严峻的抉择摆在了面前,假如真的是前者,自己怎么办,自己还能够继续在相府干下去么。他摇了摇头,不行,绝对不行。他做人有底线,就是绝对不能违背周礼,一旦遇到违反周礼的地方,他必须据理力争,决不同流合污。想到这里,他取出一块白绢,铺在车厢上,随着车马的颠簸起伏,将辞呈写好。
凭心而论,他很希望这个辞呈用不上,可是他又必须做好这个准备。
沉思之际,他感觉到车马已停,怎么回事,探出头准备询问御车者,却发现已经到了相国府的大门前。跳下车指点差役送牛羊进府的方向后,便匆匆来到相府拜见相国大人。
季平子见他来到,十分高兴的说:“来得真快,祭品都准备好了么?”
“相国大人吩咐,如此大事岂敢怠慢。”他回答道。
“不错,不错,懂礼!懂礼!”季平子连声夸奖。接着又下达命令:“目前,灾荒不断,人心惶惶,为保天下太平,我将率众官祭祀泰山之神,祈求山神保佑,降福鲁国,以此安定民心,确保国泰民安。你深通礼仪,将随我前往主持祭祀之事,快去做准备吧。”
“相国心悬民国,可喜可贺,只是依据周礼规定,只有周天子和各国国君,才能祭祀泰山之神,各国之臣是没有资格祭祀的。”他有意提醒。
“世事如棋,局局皆新,岂可墨守成规,稍有变通,也无大碍的。”季平子强词夺理。
“周礼乃立国之本,兴邦之纲,有如君臣父子,岂可擅自颠倒。否则,必将礼崩乐坏,臣不尊君,民不敬官,各自为主,各行其是,岂不引起天下大乱,国不泰、民不安,如此一来,相国岂不事与愿违,适得其反么。”他据理力争。
“竖子,岂敢如此狂妄,敢逆本相之意,莫非想与本相对抗么。”季平子厉声喝斥。
“如果相国不改初衷,我只能以辞职来捍卫周礼了。”他不卑不亢,坚持正义。说完将在车上写的辞呈递给季平子。
“好,你能,你狂妄,你目中无人,你敢和我对抗,你滚吧,如果不看你是圣人之后,这两年为我做了一些事,我就让你不能活着走出相府大院,告诉你,你必须在两天之内,办好移交,你滚!滚!滚得越远越好。”季平子恼羞成怒,浑身颤抖。
他朝季平子鞠了一躬,尔后昂起头迈着坚毅的步伐,大步的走出了相府。
当天下午,他就办理了移交手续,在同事们泪眼汪汪的注视下,他围着羊圈、马厩、牛棚转了一圈,又看了看开垦的菜园、田地,神情凄凉的离开了园囿。
在回家的路上,他的心里久久不得平静,他想到了很多很多,他知道在鲁国得罪了手握大权的季平子,就等于断绝了自己从政的路子,他虽然并不想这么做,可是为了维护礼制的尊严,他又不可能妥协,必须坚持。他决心一定要坚持自己的理念,为实现心中的大道,努力奋斗,哪怕吃再大的苦,受更大的罪,他也心甘情愿。
三、虚心求教
1、拜访隐士
秋日之晨,孔子坐在树下闭目沉思,他记起去年的今日,因劝阻季平子不要违背周礼而不听,愤而辞职。当时的心情十分忧郁,主要是为鲁国的失去君臣之礼而失落、伤心。可今天他的心情却十分高兴。
儿子孔鲤已经满四岁了。他清楚的记得,儿子刚出世,国君钦赐鲤鱼派人送来,为了感谢国君深恩,便给儿子起了孔鲤的名字。想不到四年的时光,竟在眨眼之间就过去了,当初的孔鲤还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此刻已经能够在地下活蹦乱跳的跑了,甚至还缠着自己要识字习字呢。
还有女儿无违也已经六个月了,女儿是自己离开园囿半年之后出生的,给她取名为无违,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永远不做违背周礼的事,希望社会再也不出现违背周礼的现象。
他的思绪又回到目前的计划上,自从园囿回家后,他一直没有再出去找事做,好在家里还有些储蓄,夫人亓官女又极会持家,因此生活倒是无忧,而且陆陆续续的总是有人上门来拜师求学,不得已才收了几个弟子,不过他倒觉得这倒是一条路,自己得罪了季平子,也许从此失去从政的机会,因此,自己的政治抱负只有依靠学生来实现,他脑子萌生了一种愿望:就是大办教育,培养更多的推行礼治推行仁德的人才。
“先生你在这里想什么呢?”曾点的喊声打断了他的遐思。
“哦,你来了。”他含笑对曾点点了点头。
“先生,后天就是中秋节了,我想请您今日去石门山,游览观赏山色美景。”曾点兴冲冲地说。
“好啊,我正准备今日约你们去一趟石门,听说那里来了一位隐士,我想去拜访拜访他,这可是难得的学习机会呀。”他兴奋地对弟子说。
于是,他和曾点沿着蜿蜒曲折的小路,踏上了拜访隐士的路程。一路上金桂飘香,黄菊灿烂,怪石林立,飞瀑直流,草木茂盛,鸟语花香,真是赏心悦目,美不胜收。
来到半山腰,忽然一阵悦耳的琴声传了过来。他止住步,侧耳细听一阵,十分钦佩地说:“琴音悠扬绵畅,但无引人入胜之跌宕,也无催人奋进之激越,看来,这弹琴者可能一位郁闷不得志的文人,也许就是那位隐士吧。”
曾点奇怪地问道:“先生,你没有见到那人的面,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他深有感慨地说:“这就叫做识琴音吧。走,我们拜访去。”说着迈步往琴音方向走去。
只见在山坳树下,一位鹤发童颜,神采飘逸的老人正在专心致志的弹琴,见二人走过来,琴声嘎然而止。
他上前深施一礼:“老人家打扰您了,曲阜孔丘特来请教。”
“哈哈,见笑了,孔丘乃圣人之后,精通礼仪,博学多才,岂能向我这无名之辈请教。”老人回答。
“老先生过誉了,孔丘空名在外,其实难符,实是才疏学浅,虽学无常师,但亦不可一日无师!故此,特向老先生请教。”孔子谦逊地说。
“如此好学,实在难能可贵。”老人由衷赞扬。
他求教道:“老先生如此高龄,气色还是这么好,您的长寿之诀和处世之道是什么?”
老人捋须微笑:“我今年八十六了,由卫国迁此一年有余。我每天上山弹琴,安神养性,修养身心,自得其乐。我听说你苦口婆心奉劝季平子遵从周礼,不要去祭泰山山神,本是善事,他反倒怪罪于你,不念你的高深才干和立下的丰功伟绩,迫你离职,所以,你我都属于不得志之士,可谓通病相连,因此今后处事得好自为之。”老人说完,携琴下山,边走边放声高歌:“欲长寿兮莫强求,自得其乐兮忘忧愁,仕途凶险兮路难行,音高和寡兮志难酬。”
望着老人远去的身影,他心里涌出一种十分复杂情绪……。
故事2、学在四夷
孔子研究各国的不同风俗时,发现了一个奇怪现象,鲁国东南的附属国——剡国,竟是以鸟名官的,为什么要以鸟名官呢,他很想探究其中的原因,并向那些颇有名望的史官、学者请教,可没有谁知道。
本来这不过是小事一件,知不知道都无足轻重,用不着放在心上,可是不然,作为治学严谨的他,却不肯放过心中的一丝疑惑,为了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查阅了许多史料、典籍,依然没有找到答案,他可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他想为了去掉心中的疑惑,只有到剡国一趟。
而这时剡国的国君剡子来到鲁都,他闻讯立即登门拜访。
“您是令孔丘非常敬慕的剡国之君,剡国虽小,但十分稳定。据我所知,这得归功于国君您的谨遵周礼,为政仁德。遗憾的是现在包括我们鲁国在内的一些大国都动乱不休,都是因为当权者不依礼行事……。”
剡子道:“早闻夫子学问过人,精通周礼,今日得以相见,果然名不虚传,的确是我剡子的荣幸呀。”
“国君过奖,实令孔丘汗颜。我有一个问题,专程向您请教。”他道出了此行的目的。
“请教不敢,什么事请说出来我们一块讨论讨论。”剡子诚恳地说道。
他说:“孔丘听说贵国非常崇尚飞鸟,并以鸟名官,这是为什么呢?”
剡子说:“我的先祖是少昊,不错,他是以鸟名官的。其实,在先祖之前就有黄帝轩辕氏以云名官;炎帝神龙氏以火名官;太昊包牺氏以龙名官。我的先祖即位立国时,正好有几只凤凰飞来,欢聚在梧桐树上,先祖认定,这是吉祥的兆头,就以凤凰作为官名,并且还建立了一套制度:以各种各样的鸟儿作为文武百官之名。具体的分工则是根据不同鸟类的特点来进行。凤凰总管百鸟,然后再由燕子掌管春天,伯劳掌管夏天,鹦雀掌管夏天,锦鸡掌管冬天。除此之外,他又派了五种鸟来管理日常事务。让孝顺的鹁鸪掌管教育,凶猛的鸷鸟掌管军事,公平的布谷掌管建筑,威严的雄鹰掌管法律,善辩的斑鸠掌管言论。另外有九种扈鸟掌管农业,使人民不至于淫佚放荡。五种野鸡分别掌管木工、漆工、陶工、染工、皮工等五个工种,一句话,各种各样的鸟儿都鸟尽其材,物尽其用,各司其职,协调活动。先祖就根据诸鸟的汇报,来论功行赏,论过行罚,一切治理得井井有条。”剡子还详细向他介绍了剡国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生活的一些情况。
听完剡子的介绍,他十分高兴地说:“敬佩,敬佩!你不仅是剡国有道的明君,还是一位博古通今的学者呢。您对‘以鸟名官’这么久远的知识都了如指掌。您这一席话,可使我学到了许多新知识呢。”
告别剡子,他思绪万千深有感慨地说:“学在四夷,学在四夷呀,今天我才真正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3、拜师学琴
听到鲁国音乐大师师襄子辞职返乡的消息后,孔子暗忖:“鲁国已是礼崩乐坏,无药可治了。大师精于琴艺,更忠于礼乐,眼见季平子肆意亵渎礼乐,一定是不甘音乐受辱,这才愤然辞职的。只是大师年岁已高,如果他的琴技失传,那可是礼乐的损失呀。”想到这里,他决定去拜师襄子为师,学习琴技。
打听到大师的住址后,他便风尘仆仆地登上旅程。一路晓行夜露,历尽艰辛,连续走了十多天,这才来到目的地。
鹤发童颜的大师,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他,当得知这位长途跋涉前来投师学琴的高个年轻人,竟是鲁国博学多才的孔丘时,大师激动地说:“久闻夫子精通六艺,博学多才,竟不辞辛劳近千里跋涉为习琴,令老朽佩服之至。我们互相学习,互为师友吧。”
“谢谢,谢谢!”他被大师的谦虚有礼之举所感动,深深地鞠了一躬。于是,向大师讨教古人为何造琴之事。
大师答道:“古人造琴有两个目的。第一是为娱乐——悦人增寿,陶冶情操;第二呢是为了教育——歌功颂德、弘扬正义、赞美美好生活,鞭挞丑恶,匡正人心。”说到这里,来到那架乌光铮亮的古琴旁,调好琴弦,聚精会神地弹奏起来。琴声有如行驶在茫茫大海的一艘小船,随着汹涌波涛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那美妙的音乐,宛如空谷回荡的天籁之音,时而深沉,时而悠扬,时而高山流水,时而万马奔腾…….他为这绝妙的琴声所陶醉,沉浸在无比幸福快乐之中。
一曲终了,大师问道:“这首曲子完整地表达了我们刚才谈到的音乐功能,估计你也不会生疏的吧。”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首曲子应该是《大武》,歌颂武王伐纣、平定天下,造福百姓的文治武功。”他回答道。
“啊,在当今礼崩乐坏之际,能在家里遇上夫子这样的重礼通乐之人,真是老朽的风残之悦,残年大幸呀!”大师喜出望外,满面春风。
“您老过誉了,令晚辈汗颜。晚辈对此曲的深刻内涵,不太清楚,还请您老指教。”他十分诚恳地请教。
大师沉思一刻,说:“此曲共为六个乐章,这样我分章弹奏一遍,你细细地琢磨琢磨各章的要义吧。”说毕,长吸一口气,凝目聚神,弹奏起来。
他聚精会神,全神贯注,仔细地聆听着、品味着。只听那琴声有若清清泉水,流过心间,他从这琴声里,感觉到口中有一股甜丝丝的滋味。情不自禁伸出舌子,那甜味似乎犹存口中。突然,琴声一变,由悠扬转为激越,而且越来越激烈,宛若响起了咚咚战鼓。
听到这里,他感到整个身心都沸腾起来,忍不住赞道:壮哉,披甲持戈待战,王师挥兵在即。
声落,琴音已变,他的眼前浮现出一片杀气:惨矣,生死相搏,你死我活。
琴声一转,杀气化为喜庆之乐:好哇,大军伐殷商,南归凯旋还。
音乐声中呈现出祥和之气:真伟大,南疆定,万邦朝……。
伴随着演奏的层层推进,他也敞开了心中的感慨。大师起而复坐,由衷赞赏:“夫子悟性极高,又精通音乐,可谓知音、知音呀,你在音乐上的造诣,非同一般,后继有人,后继有人,我无忧也。”
“来!你看我如何奏琴,注意我的指法。”大师言毕,操琴而作,弹奏一曲。他在一旁静心而听,只感到此曲非同凡响,是他闻所未闻的。尤其是他那指法、那技巧更是脱俗超群,出神入化…….
待大师弹完,他站起身来,连连鞠躬施礼道:“孔丘过去真有如井底之蛙呀,今日第一次看见大师弹琴,聆听绝世神韵,方知苍天竟是如此之博大!孔丘想在空室中静坐操琴,若有疑点,再求指教。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好,一切请便,不必见外。”大师说着将他引入后院里,指点了弹琴的技巧后,便留下他独自习练。
他在后院习琴,一连三日,足不出门户,眼见技艺日臻提高,曲调十分娴熟。大师听后,高兴地说道:“这一曲你已经十分熟练了,可以改奏新曲了。”
他站起来施礼道:“感谢大师教诲!该曲虽已练熟,但是技巧还没有纯熟。我还得继续练习、练习。”
又是三天过去了,大师听到他的琴声技巧纯熟,音调和谐,韵味无穷,不断点头赞赏。忍不住步入后院说:“你现在的弹奏,已胜过高妙的琴师,可以另习新曲了。”
他微微一笑说:“大师过奖了,弟子的指法、技巧虽已练熟,但还未领会此曲的志趣神韵,更未体察到曲作者的为人,想象出其风貌特征,请让我再练三日!”
他习琴的第十天,大师站在院子里如醉如痴地谛听。琴声仿佛将大师带进了浩瀚的大海,感受到海的宽广博大、深邃,大师仿佛看到了海在怒吼,海风呼啸,海浪滔天。继而,琴音又轻柔得有如和煦的春风,又好像温柔多情的贤妻依偎在身边。忽而,琴声烘托出一个春天的花园,花红叶绿鸟在唱,游人欢笑水低吟,好一幅美妙的春意图。
大师渐渐地融入明媚的春光中,忽地,琴声戛然止住。大师奇怪地走入后院,只见孔子正襟危坐于琴几之前,凝神深思,如痴如呆。见大师过来,他激动地说:“大师,我似乎看到面前站立着一位古人,那炯炯有神的目光,那威严庄重的神态,就如太庙里的周文王。我从而领略到一种高瞻远瞩,目及天下的情怀,体会到那高尚品德,宽广胸怀,远大志向。这首曲子这么高的境界,只有文王才能作得出来。”
大师听他这么一说,不觉一怔,顷刻连连作揖道:“对呀,对呀!我的先生传授此曲时,正说此曲为文王所作,名曰《文王操》。孔子,你真是聪明过人,一下子便悟到了周乐之精义!老朽枉活一把年纪,自愧不如!鲁国礼乐的振兴,就全靠你了。”
两个月的苦心习琴,终于让他步入了礼乐的最高境界。
四、自主立业
1、首席牧读生
那还是孔子当园囿主管的时候,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风尘仆仆的来到牧场,虽然满头大汗,可脸上溢满了兴奋的神情,一见到孔子,少年疾步跑上前,双手抱拳施礼:“孔丘大哥,你好!”
他一怔望着少年,似乎有些眼熟,可是一时之间却记不起对方是谁,只得礼貌的还礼,和气地问道:“小兄弟,你是——?”
少年一笑,大声说道:“大哥,你不记得了,六年前我们在一起放过牛、放羊,你每天捧着书读,我们都叫你读书先生,可你说称不上先生,要我们叫你大哥,那一次你为了救颜路,力斗黑牛,可威风了,你叫我为小弟呢。”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曾点,那时是一个十一二岁的顽皮小孩,现在有十五六岁了吧,长这么高了,是一个大人了。”他恍然大悟道。
曾点用衣袖擦了擦头上的汗,高兴地说道:“大哥,我父亲要我来拜你为先生,跟你学礼、学乐、学识字、学读书。”
他脸上一红,显得尴尬地说道:“不行,不行,我的知识有限,自己还要努力学习,又怎能当别人的先生呢。”
曾点一见大哥拒绝当自己的先生,心里一急,脸憋得通红,一滴泪珠在眼眶里闪动,带着哭腔说:“大哥,你是嫌我人太笨学不会,还是怕我家里穷,交不起学费呢。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的。”说着,从背上的包袱里,拿出一束干肉:“大哥,这是我父亲为我准备的学费,如果不够下次我再带来。”
他双手急拂,连忙解释:“不,不是你想的这样,我主要是怕自己教不好,耽误了你的时间,影响了你的前程。”
曾点一听,转忧为喜道:“我不管,我只认你这个先生,别的先生我还不喜欢去学呢,大哥,不管你愿不愿意,我跟定你了。”
他沉默一阵:“其实,我早就有设坛讲学的打算,到时候我一定收你为学生,只是目前还得在牧场,还没办法办学授课。”他向曾点敞开了心中的愿望。
“先生在上,请受弟子一拜。”曾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梆、梆、梆!”叩了三个响头。
“不用行此大礼!”他俯身忙将曾点拉起来。
“先生,让我从现在就跟着您吧。”曾点眼珠子一转,动开了心思。
“好吧,你就留在这里,和我一起管理牧场,一边放牧一边读书,就做一个牧读生吧。”他不忍再挫伤对方的热情,只得点头同意。
“谢谢先生!谢谢先生!!”曾点几乎跳了起来,脸色红润,神采飞扬。
“不过,做我的学生,就得要有吃苦的思想准备,白天干活,晚上就得识字读书,我可不喜欢偷懒的学生。”他嘱咐道。
“好,先生,我保证不怕吃苦,一定努力做事,用心学习。”曾点信誓旦旦。
于是,他的身边多了一位少年,通过朝夕相处的言传身教,曾点进步很快,不到半年时间,已经认得了很多字,能够自己看书了,而且对礼仪知识也懂得不少,他常常向别人炫耀:“我可是先生的首席牧读生。”
2、第二个非正式学生
孔子辞去园囿主管后,每天在家读书练剑,逗逗儿子,督促一下曾点学习,这样一天下来,倒也感觉到生活十分充实。
这日早晨,他正捧着那本《诗》在读,一首《河广》勾起了他的思念之情,忍不住大声唱读道:“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远?跂予望之。谁谓河广?曾不容刀。谁谓宋远?曾不崇朝。”读毕,他习惯地喊道:“曾点能够体会这首诗的含义么,好吧,我讲给你听:这是一位住在卫国的宋国人写的,虽然故乡并不远,举目可望,可却因种种原因迟迟不能回家,而那思乡之情因此愈来愈浓,这才写下了这首诗,常言道:诗为心声,这首诗正是他心灵的呼唤。来,我将这首诗翻译过来:谁说黄河太宽广,乘一叶扁舟就可到达彼岸,谁说宋国太遥远,踮起脚就能一目了然。谁说黄河太宽广,它似乎容不下一只小船;谁说宋国太遥远,走一趟也不过是一个早晨的时间。你读一遍,自己体会一下。”
他抬起头,曾点并不在身边,这才记起昨晚曾点回了一趟家,还没来,唉,真是习惯成自然,这一年来只要看到好的东西,总要对曾点讲述一番,没想到竟成生活习惯了。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为刚才的失态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头,此刻已是日挂空中,说明晨光已过,快到正午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不用说准时曾点回家了。站起来上前打开门,果然没错,是曾点,只是曾点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少年,看样子和曾点的年纪差不多大。
少年一见到他,十分恭敬的上前鞠躬施礼道:“先生您好,学生特来拜见。”
他奇怪的望了这少年一眼,正想开口相问,就见曾点走上前说:“先生,这是颜路呀,就是当年你从黑牛角下救出的孩子呀,颜路可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今年十七岁,和我是童年,人品好人又聪明,也是诚心诚意来拜你为师的,您一定不会拒绝吧。”
他笑了笑,说:“来,先进屋里坐一坐。”
亓官女见有客人来,立即给送上茶水。
他对曾点责备道:“曾点,我早就对你说过,设坛教学虽然是我生活的目标,可目前还不是时候,这几年我还得努力学习,多学点知识才有资格做先生呀,因此,我只有等时机成熟后,正式开坛教学时,才能考虑收你们做学生。”
颜路一见先生不同意,“扑通”跪倒在地:“先生,我愿意象曾点一样,留在您的身边,聆听教诲。待您设坛办学时,再正式行拜师之礼,恳请先生恩准。我们不仅要做您最早的弟子,而且今后我们的儿子也要做您的学生。”
面对少年诚挚的态度,他拉起颜路,十分高兴地说:“好吧,你就和曾点一样,可以先留在我身边,做第二个非正式学生吧。”
颜路大喜过望,立即施礼道:“谢谢先生,我一定会刻苦努力,做好这个非正式学生的。”
3、以民为本的思想
“先生,我回来啦!”颜路人还在院外,声音就已经传了进来。
正在埋头读书的孔子,抬头笑着对身边的曾点说:“你看颜路,性子真急,人没进屋,声音就进屋里来了。”
曾点站起来,十分兴奋地说道:“颜路回来了,先生我去接一下。”见先生含笑的点点头,人小鸟一般飞了出去。
不一会曾点和颜路十分亲热的手牵着手走了进来。
见颜路一路走得气喘吁吁,他递过去一条凳子:“坐下,歇歇,喘口气吧。”
曾点连忙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颜路接过来,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这才坐下。
“怎么样这趟郑国之行,有什么收获?”这是他的习惯,只要是身边人到别国去,他总是再三嘱咐他们多留心一下那个地方的治理情况,因此,颜路回来,他也就直接了当地直奔主题了。
颜路取下背上的包袱,从里面掏出一块白绢递给他:“先生,这是我带给您的礼物。”
“什么东西呀。”他接过白绢展开一看:“哦,是子产的画像,这可是无价之宝呀。”
“先生,子产这个人您认为他怎么样?”颜路见先生十分高兴地收下礼物,便大着胆子问道。
“哦,你不是刚从郑国来吗,还是你先介绍一下子产治国的情况吧。”他催促道。
“好吧,我就谈谈郑国人对子产的态度吧。”颜路理清了一下思绪,清了清嗓子说道:“先生,我在郑国住的这段时间,按照您的吩咐,我特意打听了郑国人对子产的态度,说实话虽然很多人对子产赞不绝口,可也有人说他坏话的。不过,我听到两个有关他的故事,因此触动很大。前段时间,有些人常常聚集在乡校里,对郑国的政治品头论足,议论时政,有些人大声指责甚至谩骂子产的治政行为。对此,一些拥护子产的人,愤愤不平,建议子产相国取消乡校。可子产却笑道:‘百姓议论国政,说明他们关心国家大事,是一种爱国的表现,即便骂几句也是好事呀,我们应该认真地听取,说得对的就采纳,不对的就要引以为戒,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看看,子产的胸怀多宽广啊。”
颜路说到这里,又接过曾点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继续说道:“上次晋国在诸侯会盟会上,晋国国君提出,各国应向周天子进献同样多的贡品。郑国国君可就犯了难,虽然知道晋国国君提得不合理,可是却想不出办法对付,正在一筹莫展之际,站在身后的子产说话了:‘既然是结盟,各国就应该友好相处。如果象郑国这样的弱小国家,也和富强的大国晋国一样交贡品,岂不是活活逼死郑国的百姓吗?因此,缴纳贡品的多少,应根据各国大小贫富的具体情况,由各国共同评定,而不应由某一大国指定。这样才能体现各国之间的友好关系,结盟才有意义。’子产的建议被大家采纳,郑国也就摆脱了缴纳贡品的尴尬。因此,我觉得子产可是一位德才兼备的大贤人。”
他十分激动地说:“颜路,你讲得很好,也评论得很对。子产是一位稳操国柄的政治家,是一位平民执政大夫。他十分尊重民意,以民为本,集思广益,能够依据实际情况,处理国家大事。你说得不错,能够做到这些,就一定是德才兼备的人,而一个国家能否强盛,关键就在于是否由德才兼备者执政,只有德才兼备的人掌握了国家权力,来处理国家政务,国家才会富强,百姓的生活才会幸福美满。你们一定要牢记,要治理国家,就得要树立以民为本的思想。”
曾点、颜路听了后,两人都用力的点了点头。
4、关于立业的沉思
这一年孔子已经二十九岁,也就是进三十了。常言道:三十而立,自己已经到了立业的时期,可自己立什么呢。坐在屋里,思绪如黄河之水,滚滚奔涌。他觉得思绪有些乱,屋里的空间显得太小,感到有些憋气,于是招呼身边的曾点说:“走,我们到外面走走。”
曾点虽然二十二三了,可还是少年的心性,听先生说到外面游玩,高兴得几乎要跳了起来,背着先生的茶壶,跟在先生后面。
他领着曾点在街上走了一圈,意犹未尽,眼见对面云蒸霞绕,云烟氤氲,顿时涌出登山一游的兴致。对面虽是一座小山,可登上山顶,纵目远眺,远近景色尽收眼底,近旁,条条瀑布如练飞流直下;脚下,碧水深潭里游鱼清晰可辨;远处,泗水浊浪咆哮吼声震耳。他站在山顶望远兴叹,思潮如涌奔腾直下……。
他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大自然的魅力令他怦然心动,面对河水的奔流,潭水的清澈,他在想自己已经走到了而立之年,可是到底立什么业呢。按照他原来的抱负,他是想在政治上一展宏图,自己苦苦研习安邦治国之道,目的就是想要象先祖一样,为国君效力,为百姓谋利,他想自己如果能够拥有一个政治舞台,他保证只要一年,就能使鲁国民心稳定,国家安定,只要三年就可以使鲁国脱贫致富,繁荣昌盛。可是,现实却无情地破碎了自己的梦,自从为维护礼制得罪了手握大权的季平子,他就明白目前在臣强君弱、礼崩乐坏的鲁国,在季孙氏操纵、把持之下,如果不能委曲求全与季孙氏同流合污,自己的仕途,只会是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梦。他当然不可能折服于当权者淫威,他必须坚持不渝地守住心中的大道,因此也就等于断绝了自己的仕途之路。
那么苟安于现状,就象现在一样无声无息碌碌无为的生活着,凭心中所学,凭自己的能力,养家糊口,维持生计倒是不成问题,只是自己能够甘于平淡么?能够心安理得地胸怀济世安邦谋略,隐身于市井、山林之中么?能够让自己白白地混过一生么?!不可能,当然不可能。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自己绝不能因一时一刻的挫折,而消磨自己的斗志,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就得善于忍、善于等,静心以待,侍机而动。
其实还有一条路可以走,集聚一股力量,效法汤伐桀、武伐纣之先例,打倒昏君庸王,清恻乱臣贼子,另立圣君明主,实现“仁政德治”,统一天下,还政于民,建立一个民富国强,百姓安居乐业,国家长治久安的崭新社会。这条路虽然来得快捷,也能够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可是自己却不能走,因为这是违反周礼的。君主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周礼是至德不可逾越的,因此这条路且不用说走,就是想也是一种罪过,而且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过。
因此,他只有开辟一条新路,拓展一条前人没有走过的路。他决心开创平民教育,扩大教育范围,自己虽然无法为国君效力,为国家兴盛效力,可是却可以用“六艺”来培养“上事君以忠,下使民以惠”的贤臣,从而改变奸佞当道,朝纳不振的社会现实,使国家达到“太平盛世”。这设坛讲学的想法,已在他心中酝酿良久,此刻已到了瓜熟蒂落,水到渠成的时机,他必须紧紧地牢牢地抓住这个机会。
这次登山而望,想不到竟然有这么大的收获,他感到自己的思路变得非常之敏捷,纠缠在脑海的一团乱麻,也理出了头绪,只觉得眼前一亮,原本朦朦胧胧的视觉,变得明晰清楚起来,他催曾点加快步伐,他急于回去找孟僖子,希望通过他的关系,能够得到国君的认同,下诏同意他举办私学。
于是,他领着曾点急匆匆地往下山之路走去、走去……。
第二编成家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