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波兰人用“战马与坦克搏斗,骑兵的长枪与坦克的大炮对抗”时,英法却宣而不战,按兵不动,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一时间,欧洲的战场上出现了东线炮火连天,西线却静悄悄的景观。
英国的军事历史学家富勒明确地指出:“世界上最强大的法国陆军,对峙的不过是26个德国师,却躲在钢筋水泥的工事后面静静地坐着,眼看着一个堂吉诃德式的英勇的盟国被希特勒消灭了。”当时驻守在齐格菲防线的德军一共有31个师,到了9月10日才增加到43个师,但德军几乎没有配备一辆坦克,面对着拥有90个师和近2,000辆坦克的法国军队,却坚实地挺了过来。
从1939年9月3日到1940年5月9日,西线是宣而不战的不正常局面。英法对德国的这场战争被人们称作“奇怪的战争”,美国报刊称之为“假战争”,形象地说明这场战争是虚假的,因为当时英法和德国并没有进行实质的火药接触。英法不愿开战,德国也不愿过早和联军交战,他们似乎已经猜到了联军的意图,希特勒向陆军总司令布劳希奇说:西线战线尚不明朗,某些现象表明并无真正开战之意
德波战争开战后的9月4日,德军上校伏尔曼写道:“据说法国已经在萨尔布吕肯挂出一面旗,上面写着‘我们绝不开第一枪’。”9月6日,伏尔曼向希特勒汇报西线的战况,他说西方“虚张声势的恫吓战在继续进行”,那天晚些时候,他又写道:“迄今为止,西方前线一枪也没有打响。双方都只是用高音喇叭互相喊叫,每一方都企图让另一方明白,他们的行动是怎样的徒劳无益,他们的政府是怎样的愚不可及。”
这真是一场“奇怪的战争”,敌军近在咫尺,却没有任何命令要开枪射击。法国陆军总司令甘末林说:“向还在干活的德国人开火吗?德国人也只能以开火来回答我们!”西线的形势颇具喜剧的味道,莱茵河两岸的德法士兵隔河相望,彼此都可以看得很清楚。士兵们在野战工事或炮兵掩体里乱七八糟地干着活,还不时停下来“欣赏”一番河对岸敌人的活动。德国人每天通过高音喇叭和巨幅标语来进行宣传,有时法国阵地也会升起一块粗布做的表示同意的标语牌。
在这条奇怪的战线上,有些地方,士兵们在河里洗澡;有些地方,士兵们在互通有无,秘密进行食品交换,法国葡萄酒和德国啤酒不时地换换口味。为了使防线上成千上万的士兵不致太过无聊,法国政府给这所谓的前线设立了军队娱乐服务处,增拨了许多文娱器材,增加了酒类供给,还给士兵们送去了1万多个足球,巴黎歌舞明星们频繁地活跃在前线。此时的“马其诺防线”,真的像一个标准的娱乐场了。
就这样,在德国人的炮口下,法军士兵看着电影,踢着球,唱着歌,慢悠悠地消磨着悠闲的战地时光。虽然法德两国对战争的理解有时会不同,但对于足球的理解显然是比较一致的,有时法国士兵踢球时的精彩表演还会得到河对岸德军的大声喝彩。法国士兵天天高唱着“我们要到齐格菲防线去晒衬衣”的流行歌曲,而严谨的德国人也比较配合,他们有时会幽默一下,冲着扩音器大声喊话:“英国人是叫法国人打倒最后一个人吧!”
德国宣传部长戈培尔指示德军,向真空地段那边的法军高声友好地问候,并与法国士兵进行兄弟般的交谈。宣传队用大喇叭广播新闻和消息,以证明德国与法国确实不是敌人。晚间,德军向马其诺防线里的法军播送缠绵的法国歌曲,在节目结束前,广播员大致会说:“晚安,亲爱的敌人,与你们一样,我们也不喜欢这场战争。谁该负责呢?不是你们,也不是我们。所以,我们为什么要互相射击呢?又一天结束了,我们大家又可睡上一晚甜觉了。”最后广播还播送出一首录制好的催眠曲。
为了涣散法国士兵们的士气,希特勒命令德国的宣传机构不遗余力地宣传,真正的矛头是对着英国来的。德军在法国战线上曾投下过百万个赭色的“秋叶”,上边印有戈培尔的名言:“秋天,叶在落。我们也和叶子一样要落了。叶枯死了,这是上帝的安排。待来春,有谁会记起这枯叶,又有谁会记起倒下去的法国士兵呢,而生命在我们的墓地上犹存。”
据一位英国士兵回忆,当时曾有一支德国宣传部队在前线竖起了一个大牌子,他们大声喊叫:“北方各省的士兵们(法国士兵),英国大兵正在和你们的妻子睡觉,他们正在强奸你们的女儿!”另一边的法国士兵立即回应:“我们是南方人,我们也不想打仗。”
法军从没有想起要赶走在工事中的德国人,也不去打哑使士气低落的扩音器。两岸部队似乎都在奉命休息。德国人忙着用火车将物资从铁路线上运来,在隔着一条河的对岸,有一尊法国75毫米口径的大炮,炮口傲然指向天空,对德军的动静视而不见,一动不动。法国的逃兵泄露,他们的前线指挥官不许哨兵往枪里装实弹。而德国的指挥官也有严格的指示,不许向法国领土开火,更不允许在边境上空飞行。
夜晚的莱茵河,安静得如同坟墓一般,只有偶尔走过的巡逻兵的声音打破夜晚的宁静,但片刻之后,又溶入更深的黑暗之中。而这种宁静至少延续了3个月。
直到12月9日,战火点燃的3个月后,联军才有了第一次的伤亡——一个英国的巡逻班长被流弹击中而死。这才突破了西线无伤亡的“伟大”记录。
与德军相比,西线的联军处于绝对优势,他们在西线发动攻势的条件很有利,但法军始终没有发动过认真的进攻。只是在9月7日至8日的夜晚,甘末林才虚张声势地动用了一下他的兵力,法军的进攻沿着萨尔布吕肯东南的“卡登布伦”突出部,在一条24公里长的战线上越过边界,他们以营为单位向前推进,没有遇到什么抵抗,没有激烈的战斗,只是有一些微小的接触。
法军在几天时间里小心地向前推进了大约8公里,并占领了萨尔布吕肯西南的一个小突出部文特森林,还有20多个空无一人的村庄。之后,法军连这小心的脚步都不敢往前迈了,甘末林将军命令他的部队停止前进,一旦德军进攻比利时,法军便会退回到马其诺防线坚固的工事里去。
后来,甘末林将军承认萨尔出击是个小小的试验,一个把戏而已。那时在第5军团任坦克指挥官的戴高乐上校称“萨尔攻势”只是装装样子,以摆出一种对波兰援助的姿态。
9月12日,甘末林发布秘密手令,命令部队放弃一切进攻的打算,实行战略收缩。9月30日他又密令,法国军队深夜撤离,前沿阵地只留少数掩护部队,10月4日全部撤离。他认为德军即将发动大规模攻势,于是在10月14日又发布了一道故弄玄虚的“当日命令”,慷慨激昂地号召法军士兵:“磨砺你们的意志!最充分使用你们的武器!记住马恩河和凡尔登!”
可是德国人并没有发动大规模的攻势,连小攻势似乎都不屑进行。他们只是花了两天时间,用很小的代价把法国人花了两个星期才占领的土地夺了回来,然后宣称侵略者已从德国的领土上被驱除出去了。
萨尔的这场假攻势严重地削弱了法军官兵的士气,更没有提高国内平民的斗志,法军从此按兵不动了。法国政府甚至认定“法国这时不应该承受对德国发动攻势的全部担子决定等到春天或夏天再在法国战线有所作为”
德军将领一致认为,波兰战役期间西方国家没有在西线对他们发动进攻,是一大失策,“错过了千载难逢的良机”。
德国陆军总参谋长哈尔德将军说:“只有完全不顾我们的西部边境,我们才有可能在对波兰的进攻中取得胜利。如果法国人利用我们几乎全部兵力将牵制在波兰这个机会,本来能够在我们无从防备的情况下渡过莱茵河,而且威胁到鲁尔,这个地区对德国进行战争具有决定意义。”
希特勒的最高统帅部作战部长约德尔也心有余悸地回忆:“如果说我们在1939年没有崩溃,那是由于在波兰战役中,西线的法国和英国的大约110个师,完全没有用来同德国的23个师作战。”
一位法军将领对此深有同感,他认为德国人在萨尔河西岸几乎什么也没有。从萨尔布吕肯到特里尔犹如无人之境,法军是可以长驱直入的。德军最高统帅部的最高长官凯特尔将军也声称:“假如法国进攻,那么他们所遇到的将只会是德国的一道军事纸屏,而不是真正的防御。”
“奇怪的战争”是英法当局推行绥靖政策的恶果,是对波兰等小国利益的背叛。法国政府缺乏果敢的气魄,英国也没有真正想打仗的意图,从另一方面说,正是他们放纵了法西斯,让德军的力量和希特勒的野心不断地膨胀起来。
德军灭了波兰之后,铁骑迅速向西,战场硝烟滚滚。法国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们立刻要尝到自己一手种下的恶果了。
第5章“奇怪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