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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有一天,曾庆蔼情绪非常沮丧。和俪蓉关切地问:“庆蔼,你不舒服?”
“不。爸爸来信让我回香港。他说,他老了,让我去继承他的财产。”
“那你……怎么办?”
“我舍不得离开你。俪蓉,你愿跟我去吗?”
和俪蓉自然是求之不得,她听人说香港是花花世界,吃得好,穿得好,玩得痛快,便说“你上哪儿,我跟你上哪儿。”
“唉!可爸爸说,他过去在大陆时,有一件心爱之物,被人偷去了,非常心痛。这是一件非常昂贵的稀世之宝,价值连城,嘱咐我去香港时,一定把它带去。可现在还没有拿到手。”
和俪蓉为他着急,“知道那宝物在哪儿吗?”
“知道!我听人说,被一个老头买去,又转送给一个叫市卫生局的焦局长了。”
和俪蓉一听,高兴地说:“我知道啦!那老头就是我爸爸……”和俪蓉把情况说了说,“我爸爸不识货,说那是普通的陶瓷工艺品。”
“现在问题就麻烦了。焦局长家不缺钱花,如去买他的,他肯定不会给……”
“是啊,怎么办呢?”和俪蓉焦急地说。
曾庆蔼沉默了一会,突然说,“俪蓉,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啊?”
“拿了他的。”曾庆蔼做了一个“偷”的动作。
“这可不靠谱,不能干这样的事!”和俪蓉连里摇头。
曾庆蔼把和俪蓉搂在怀里,狂吻着,“俪蓉,为了我,为了我们的爱情,为了我们的幸福,为了我们双双去香港,我求求你啦……”
和俪蓉的心软了。为了他,她把自己最宝贵的都献出了,难道就不能冒一次风险吗?特别是去香港,对她又有着多么大的诱惑力啊!
见和俪蓉还有些犹豫,曾庆蔼说,“这瓷骆驼本来是我家的财产,所有权仍归我所有,拿了他的,按道理讲也是合理合法的。再说,你爸爸送给他,他也不应该要,现在你把它拿回来,也是合情合理的……”
曾庆蔼向和俪蓉论述这个“拿”的合法性,以便区别一般的“偷窃”。
和俪蓉觉得他说得头头是道,决心便坚定了。
和俪蓉于是在寻找着去焦家的机会。机会终于来了。
两天以后,正好在下班的时候,天下起雨来了。和俪蓉不能骑车,美丽的眼珠一转,跑去找到了冷羽歆。邓玉梅正在煞着眉头,望着窗外越来越急的雨点。
“冷阿姨,你看,天下这么大的雨,我送您回家吧。”和俪蓉热情地说。
这真是老妇科医生巴不得的好事。她脱下白大褂,连声说:“好,好!亏你惦记着我。”冷羽歆也快到退休年龄岁了,难得在大雨天有人送一送。
冷羽歆心里很高兴,说:“走,俪蓉,咱们先吃点饭去。我忙活了半天,累得腰痛腿酸的,身上一点劲都没有啦!”一方面,邓玉梅的确是饿了;另一方面,她心里不过意,想酬谢酬谢这位好心眼的姑娘。
和俪蓉给冷羽歆撑着雨伞,一只手搀扶着步态满跚的老妇科医生,向医院旁边的一个小餐馆走去。她们在餐馆里要了几个菜,边吃边避雨。吃完饭后,雨势有增无减,和俪蓉便扶着冷羽歆上了电车。
七点半钟,到达了焦家。冷羽歆在厨房为煮焦达卿挂面的当儿,应倩茜来了。
和俪蓉拉着应倩茜的手,“干妈、干妈”叫个不停,显得十分亲热。
冷羽歆把应倩茜领到卧室,和俪蓉替冷羽歆把挂面煮好,端给在会客室里看《参考消息》的焦达卿。焦达卿吃完饭,冷羽歆把他叫到卧室,让应倩茜给他最身材。量完之后,焦达卿又回到会客室,继续看他没看完的《参考消息》。
冷羽歆说:“倩茜,你就在卧室裁吧。我要洗个澡了,身上都味啦。”
老妇科医生特爱干净,每天要冲个澡。她拿着毛巾和香皂,进了卫生间。
和俪蓉拾掇了碗筷,洗刷干净,又在会客室里看了一会玻璃橱子里的小玩艺,便向卧室走去。她很懊丧,今天应倩茜呆在卧室里,使她无法下手。她想与应倩茜道个别,尽快离开焦家,以后再寻找“拿”瓷骆驼的机会。但是,当她走到卧室门口对,她没有听见剪刀的声音,却听到一阵拿东西的细响,她立即警觉起来。
门开着一条小缝。和俪蓉把眼睛对到缝隙上,向里一看,差一点惊叫起来。应倩茜把瓷骆驼从金丝绒上取下来,放进手提包里,然后又从手提包里掏出一个换上去……她见她的干妈神色慌张,也没敢出声,蹑手蹑脚退出来,到会客室对说,“焦伯伯,我要回家了。”
焦达卿说:“早点走吧,天下雨。”
和俪蓉到卫生间门口,大声说:冷阿姨,我回家啦!”
和俪蓉听到冷羽歆模糊不清的声音说,“你走好啊,我不送你啦!”
和俪蓉走出乔府,心里还怦怦地跳。她想,应倩茜为什么把瓷骆驼换了呢?她的脑袋想痛了,也想不出原因。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为了曾庆蔼,为了她未来的幸福。可和俪蓉的任务还没完成啊!事副如今,怎么办呢?
“既然应倩茜胆敢偷换焦家的瓷骆驼,我就可以再从应倩茜手里夺过来!她要是不给我,我就告发应倩茜……
和俪蓉打定了主意。她站在黄氏花园的一座假山后头,任大雨从身上流过,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焦家大门。
大约十点钟的光景,焦家的大门开了。冷羽歆把应倩茜送出来。应倩茜撑着一把折叠伞,与冷羽歆话别后,左右看了看,匆匆向电车站走去。和俪蓉也向电车站靠近。
电车进站了。应倩茜从前门上车,和俪蓉从后门上车。电车向州河对岸方向开去。
和俪蓉紧盯着坐在前面的应倩茜。应倩茜把手提包抱在怀里,随着电车的颠簸晃动着。和俪蓉紧张地思考着……
电车刚过州河,突然,应倩茜的身子一歪,脑袋碰到了窗玻璃上。接着,有人叫起来,“哎呀!不好,这个人闹病啦!”
和俪蓉马上挤到前边,偷偷看了一眼。应倩茜脸色刷白,浑身哆嗦,呈昏迷状。她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她走向售票员,悄声说:“同志,我在医院工作,请你让司机把车在市立医院那儿停一下。”
电车在市立医院停下了。和俪蓉搀扶着神志不倩的应倩茜走下电车。一些好心的乘客帮助和俪蓉为应倩茜撑伞、挂号。
当把应倩茜送进到急诊室时,和俪蓉对帮忙的热心人说,“谢谢你们啦,请你们快回家吧。”
帮忙的人陆续走了。当班的邱医生为应倩茜做了诊断,认为是心肌梗塞。邱医生建议住院,可是医院没有床位。和俪蓉说,“不用住院了,我会护理她的。”
和俪蓉一直没有脱下雨衣。就是脱下雨衣,新调来的邱医生也不认识她。邱医生给她开了药,嘱咐了几句护理办法,特别告诉和俪蓉,拿到药后,立即给病人服两个硝酸甘油片。和俪蓉满口答应,然后她就搀着应倩茜走出了市立医院。
在应倩茜发病之际,她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清醒时,她断断续续地说:“我的手提包,我的手提包……”即使在迷糊的时候,她还是死死抓住手提包不放的。和俪蓉趁她迷糊时,把手伸进手提包摸了摸,瓷骆驼滑溜溜的,装在里边。
也许在偷换瓷骆驼时,应倩茜心情过于紧张,注意力过于集中,致使诱发了心肌梗塞。
和俪蓉把拿的药,包括硝酸甘油片,各取出两粒,扔到哗哗不停的雨水里。然后她把应倩茜扶到电车上。但她一直无法下手,应倩茜死死抓住手提包。她曾经想掏出瓷骆驼就下车,但又怕应倩茜突然清醒过来,被人捉住。
电车很快到了梅林胡同。和俪蓉又把应倩茜扶下车。可是,路上总有人在走动。她只好把应倩茜搀到家,从她腰间取下钥匙,开门进了屋,把应倩茜放在床上。
这时,应倩茜有些痉挛,浑身哆嗦、抽搐,过了一会,平静下来。和俪蓉用手在她鼻孔处试了试,应倩茜已停止了呼吸。
下手的机会来了!和俪蓉迅速地把手提包拉开,掏出瓷骆驼放进手袋里,然后把药瓶、病历本放在床头上。
干完这一切之后,和俪蓉转身就往外跑。刚跑出两步,她的脚步突然停住了。“我留没留下什么踪迹吧?”她不知怎么冒出了这个念头。也许是电影里的情节给她的帮助,她知道脚印和指纹都可能坏事。
可是怎么办呢?她的眼光在屋内扫了一下,发现窗台上有个瓶子。她用雨衣包着手,打开塞子,原来是一瓶酒。她掏出手绢,把有指纹的地方全用酒擦了一遍,把瓶子盖好,放回原位。接着,把擦过的钥匙隔着手绢拴在应倩茜的腰上。她看了看地板,地板上有几个湿脚印,便从门处拿过拖把拖了拖,边拖边退到门口。
一切都搞好了。和俪蓉望着应倩茜的尸体,轻轻地说:“干妈,我走啦。”
可是,和俪蓉哪里知道,眼前这个死者就是她的亲生母亲呢!她是可以救母亲的,可是没有救,而且将她致死……
在这几乎是十五分钟的时间里,和俪蓉是高度集中精力的,是亢奋的。她既为她的巧妙聪明,时机选得好而庆幸,但也感到一阵阵的后怕。
和俪蓉轻轻碰上门锁,把雨帽往眉毛处拉了拉,便投身到大雨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