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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魔君驾临,息事宁人

天玉子这一次发现,相距较近时,女孩身上有股强大的仙气,力量之大,与她本人毫不符合。如此仙根深种,却不知珍惜,不学无术,到头来也不过是平庸之辈。就在他不以为然时,她忽然伸出两手,在空气中摸来摸去,缓缓绕开他,向远处走了。天玉子心中诧异,原来是瞎子,这倒情有可原。
彻仁早看到霍小蛊鬼鬼祟祟向远处溜,冷笑道:“还想跑?”挥动衣袖,向前追去。
霍小蛊一见他追过来,也顾不得伪装了,把魔徒的衣服一脱,拔腿就跑。幻逍见她露出道士穿着,验证了心里的猜测,便挺身相助。彻仁冷哼一声,长袖乱舞,化出一面冷盾,将幻逍震出十米之外。
天玉子用仙气托住他,道:“你对付火麟兽,彻仁交给我。”
霍小蛊飞快地思考能用一只手发出的咒语,她本来咒语记得就不全,花婆平日里使唤她做这做那,累得她够呛,仅有的那些还是偶然听到其他道士念,无意间记住的。像什么遁地术、穿木术,她挨个念了个遍,只有行空术勉强能用,不过严重打折扣,只能飞起两三步高,而且飞一下落一下,一路上她就像个袋鼠一样蹦蹦跳跳,忽上忽下,也正因此,彻仁每每要发功吸住她,都被她躲了过去。
她慌不择路,围着道场跑了一会儿,看到不远处有高筑的柱子,便笔直往那个方向奔去,殊不知那里是道仙们为习练阵法所建,类似迷宫,若不知晓阵法口诀,进易出难。彻仁没有立刻跟进去,他立在入口处的柱顶,观察阵法,只要辨识出是何种阵法,他便可进出自如。
一个身影翩然落到他对面的柱顶,衣袂起起伏伏,长风破空,气势逼人。
“把东西交出来,留着它,只会害人害己。”天玉子张开结界,他不会再让彻仁轻易逃走。
彻仁向在阵中乱窜的霍小蛊瞟了一眼,他早想到那家伙不是魔族中人,但一直没把她放在眼里,没想到造成这种局面。他装作拂开额前碎发,猛一晃动头部,两边耳环分别刺出两道冷光,天玉子的法力远胜于他,他只能招招尽出全力,冷光刺在结界上,结出薄薄一层冰。事实上,他没有着急使用灵力,以灵力相拼,他必输无疑,如今,他只能寄希望于用法术拖住天玉子,等待宝物回归,到那时,他才有机会。
天玉子轻易将结界上的冰风化,试图用风盾将对方逼入死角,彻仁以发丝为引,燃起大火,躲了过去,即使如此,他处处陷于被动,被擒只是迟早的事。
彻仁被围困在天玉子的空间里出不去,便踩着结界四周飞速转移,然而他的速度无论如何也抵不上天玉子的风刃流转的速度,片刻后,身上已有多处伤口。
天玉子看着他渐变火红的双眼,继续下去,让他失去理智非己所愿,那样不仅得不到法器,更可能令他做出疯狂的事。他轻挥衣袖,满天缤纷落英纷纷扬扬,飘洒而下。
彻仁望着不断落下的无为花瓣,咬着嘴唇,他恨对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软肋,还能以此控制他的心绪,可自己却不清楚他的,抑或是,他根本就没有软肋。
“有本事就杀了我。”
天玉子将他层层圈在结界上,锋利的风刃悬在他眉间,“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出法器。”
彻仁不言,忽然他脚下的石柱转动了一下,天玉子的身后闪现一片诡异的光芒,晶莹的结界开始变形。他嘴角勾起弧线,扭动手指,瞬间用尽全力突破束缚,脱离出结界,飞到法器后方,虽然不知道宝物为何跟在那丫头身上,又如何突然出现,但终于还是赶上了。
天玉子转过身,一件蛇首龙身的法器张开血盆大口,射出的光芒如烈火般烘烤着他,他身上的灵力急速流失,想收已来不及了。
霍小蛊误闯进迷宫般的石阵里,转了无数个弯,没看到一条像样的路,急得她团团转,又累又饿,不知不觉靠在一根柱子上,手上也被咬麻木了,她一赌气,使劲往石柱上敲了敲,这一敲:石柱逆时针转了一圈,然后手上的法器松开了。
彻仁看到宝物得手,趁机用法术攻击天玉子,天玉子灵力受损,对付他分身乏术,幻逍看到他受困,上前施以援手,但他法力相差甚远,坚持不了多久,这时他看到了正猫着腰,蹑手蹑脚要从石阵边溜走的霍小蛊。
原来石柱转动后,豁然就是出口,霍小蛊看到场面混乱,没有人注意到她,便想趁机溜走。
“姑娘。”幻逍喊道。
霍小蛊还在固执地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幻逍分心挡住彻仁的冰剑,又冲她大喊了一声。霍小蛊还是没停,这时一根冰剑猛刺到面前,吓得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抬起头,这才皮笑肉不笑地答道:“呵呵,什么事?”
幻逍试图用剑气护住天玉子,隔开法器的吸引,但连试几次都收效甚微,他无奈时想起法器最初一直跟着她,也许她能把它再收回去,“你是我仙道中人,同道有难,还望出手相助。”
霍小蛊脸红成一片,她要真有那么大能耐,也不至于处处被人追杀,随时会把小命弄丢,“蒙仙长抬爱,但我一介凡间弟子,法力低微……”
“无妨,你只要把那吸取灵力的法器收回即可。”
“啊?这个,我恐怕做不到。”
幻逍不可置信,“那你最初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我只是碰了它一下。”
幻逍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彻仁显然想速战速决,对二人的攻击越发凌厉,天玉子时不时被迫发出更多灵力,他发出越多,损失得越多。幻逍咬了一咬牙,他们如今已无任何可依靠的救援,唯一的希望,就在这个看起来不靠谱,又谜团重重的小道士身上,不管结果如何,只能赌一把了。彻仁一直用大面积杀伤法术,他冒着被冰刃刺伤的风险,来到霍小蛊身边,将她快速带到法器近旁,“那么,请你再试一次。”
“啊?”霍小蛊不明所以,难不成又要被夹一次,她本能地拒绝,却一眼撞见道仙心急如焚,充满恳求的双眼,只得牙一咬心一横,闭着眼把手伸了出去。
彻仁眼看就要将天玉子逼入死角,视线落到靠近宝物的二人身上,他怒喝一声,无数幽光闪闪的冷箭如密雨般向他们射出,周围温度霎时降低数度。
幻逍一手抱着霍小蛊,无力抵挡密密麻麻的冷箭,更无法护住霍小蛊,眼看要被射成活靶子,只听霍小蛊“啊”的一声,二人从空中坠下。
幻逍睁开眼,欣喜地发现天玉子挡在他们面前,强大的结界将所有冷箭挡住,他和小道二人都中了几箭,所幸只是皮外伤。接下来,霍小蛊惨叫连连,不停地拍着手,原来法器真的又到了她手上,而且比上次夹得更紧!
彻仁恨得牙痒痒,要不是从哪冒出来个无名小道,他定能将这帮人一网打尽。
天玉子集结剩下的大部分灵力,做成威力强大的风笼,死死囚住他,“你还有何话说?”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彻仁化出一张冰椅,坦然坐在上面。
“仙君大人,接下来怎么办?”幻逍问道。
“去找无灵子,大部分魔徒集结在他那里,实力不容小觑。”他说完看了还在鬼叫的霍小蛊一眼,“让她闭嘴。”
幻逍尴尬地捂住霍小蛊的嘴,“对不住,你忍着点。”“唔……唔,呜……”
一行人来到无灵子所在之处。讶然看到他面前一位高大挺拔的黑衣男子,浅灰色的魔晕笼罩在他头顶,所立之处,黑暗如影随行。
幻逍彻底愣住,“彻彧?”
无灵子脸色晦暗莫名,肩上的披衣猎猎作响,衣袖忽左忽右。
“二位仙主,好久不见。”彻彧拱了拱手,微笑道。
彻仁在囚笼中,没有半点欣喜,他背过身,似乎眼前一切与他无关。天玉子见他如此,便想到他的所作所为,彻彧并不知情。此时的彻彧可以选择助纣为虐,趁火打劫,也可以选择为了弟弟息事宁人,给彼此喘息的余地。彻彧虽为魔界之首,但一向君子的很,温良恭谦让一样不少,让外人觉得,魔族搞出的那些乌烟瘴气、鸡鸣狗跳一概与他无关。
天玉子暗中查探仙脉,灵力已所剩无几,彻彧一旦决心摧毁白泽仙境,即便合他与无灵子二人之力,只怕事态之严重,事关生死,何况无灵子看去不容乐观。
幻逍幼时随师父白泽真人参加过上界仙魔大会,那是他唯一一次见过彻彧,彼时他尚年幼,在他印象中,大会上凡魔族异类全都奇形怪状,面目可憎,唯独他鹤立鸡群,仪表堂堂,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亲切之感让人无法想象出他身怀阴暗屠戮的魔法。如今他笑容未改,但法力之强,已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
霍小蛊感到周遭静得可怕,不敢出声,呆愣地瞅来瞅去。
彻彧扫视他们一眼,看透所有人各怀心思,笑道:“叨扰仙境非我所愿,舍弟看管不严,惹了麻烦,在这里给各位赔个不是。”
天玉子道:“这倒不用,白泽仙境自有规矩,错则改之。”
彻彧面色不变,“我魔族本非好事之人,只因我平日里公务繁忙,未尽兄长之责,才令舍弟误入歧途,本尊承诺各位仙主,若有心饶恕舍弟,此次之后,将严加管教,防其再犯。”
他的意思很明显,只要将彻仁放回,便息事宁人。
无灵子道:“想都别想,我上千雉狮兽,你拿什么赔我?”
彻彧目光转向他,“听闻无灵仙主的兽灵山神兽异种数不胜数,仅大小狮兽便数以万计,今日损失,九牛之一毛耳,仙主何必介怀。”
他话说的温和,但明眼人却听出另一层意思,别说是上千只,今日战场上若真有上万只,死了也是白死,他这点损失,应该庆幸了。
无灵子道:“你这混蛋,还有理了!”
天玉子这才发现,之前魔徒群聚的地方一片惨烈,死去的动物血迹斑斑,凌散分布在魔徒堆里,有些还保持跳跃的姿势,可见是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突然失去生命,遭受的手段之毒辣狠厉,连反应的能力都没有,也难怪无灵子愤怒心疼。
天玉子走向战场,拂开层叠的魔徒与雉狮兽的尸体,向缝隙渗入一团白色光芒,半晌,一个奄奄一息的幼兽从中升起,天玉子将它捧在手心,抚摸它的头顶,交给无灵子。
幼狮依赖无灵子的仙术,恢复许多,缓慢地窝在无灵子怀里,睡了过去。
天玉子转身,向彻彧道:“好,请魔君立下契约,今后,仙魔两道毗邻而居,互不相干,违者当坠入修罗地狱,万劫不复。”
众人震惊地看向天玉子,如此,无异于妥协。
彻彧眉眼微弯,“彻彧为人,仙主应有所耳闻,本尊自当一言九鼎。”他转向一直背对他们的彻仁,道:“还不快过来,闯下如此大祸,快向各位仙家赔罪。”
彻仁踱到他面前,与哥哥不同,他的表情素来阴冷,原本属于他哥哥的估计也被他一人包揽了。此刻他眼神中蕴含强烈的厌恶和不屑,对兄长的恨意深到令人作呕的地步。
彻彧耐心地等着他一步步来到身边,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混帐,还不快道歉。”
彻仁抹去嘴角浅蓝的血迹,“你真让我恶心透顶,哥——哥。”
彻彧眸中露出一丝狠戾,但他很快压制住,微笑如常,向天玉子等人道:“此番多有叨扰,后会有期。”
离开之前,他转身看向霍小蛊,面容和蔼,“你愿不愿意跟我们走?”
霍小蛊看着他平易近人的笑容,十分为难地挠头,留在这里,她多半又要被抓被关,他看样子也不坏,跟着他们……
天玉子道:“她是仙道弟子,自当留在仙境,不劳魔君费心。”
彻彧殷殷一笑,点头离开。
霍小蛊急欲反驳,惊觉说不出话,只得眼睁睁看着他优雅地越飞越远……
幻逍道:“仙主,彻彧闪烁其辞,并没答应您提出的条件。”
“我知道。但继续僵持,我们的损失将更大,何况,我们并非毫无收获。”天玉子目光落在眼神幽怨的霍小蛊身上。
霍小蛊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刚才一打岔忘了疼了,这时候缓过神来,锥心的疼刺向脑海,她恨不得扯开嗓门拉长音大叫一通,但一瞥见天玉子皱起的眉,肩膀抖了抖,咬着嘴唇憋了回去,留下一双泪眼汪汪。
仙宫里沉寂了好一会,白泽真人两手围成一团,团着一颗闪闪发亮的元丹,十分不确定是吃还是不吃,他第一次尝试,被一股妖风吸住,差点连命都没了,第二次尝试,同样是一股妖风,不过除了吸他的灵力,里面还掺了许多风刃、冰剑,划断他好几根胡子,这对他来说无异于毁容,好在没持续多长时间。
“要不……还是再等等吧。”青兹好心地提醒他。
白泽真人神情凝重,盯着他的元丹,怕它一不小心就会跑了,内心后悔如潮涌,他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把元丹抽出来。
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大喊:“给我拿酒来!”
白泽真人浑身一哆嗦,元丹差点从手心滑落,他像只没头苍蝇四处乱撞,想找个地方赶紧躲起来,“糟了糟了,那小兔崽子来了,快,快挡住我。”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抱着袍子的下摆,躲在石柱后面。
天玉子与幻逍先后进入殿中,无灵子压根没往仙殿的方向去,他径直走到柱子后边,拧着白泽真人的耳朵把他拉了出来。
“放、放手,你这混小子,白泽仙境岂容你放肆。”
“死老头,你躲什么躲,我就是放肆了,快给我拿酒来!”
两个小道童从殿内跑出来,齐声喊道:“师父,师父。”
无灵子正拎着白泽真人转圈,两个小童扑通撞在师父矮胖的身躯上,白泽真人一震,手心的元丹飞了出来,恰好落进他嘴里。
无灵子扒着他的手,翻来覆去看了看,“你吃的什么,仙丹?”
他瞪着眼珠子顿了一会儿,发觉没有异常,放心地捋捋胡须,白了无灵子一眼,向小童道:“出了什么事?”
“师父啊,老祖的仙躯,好像有点儿不对劲。”
他们冲进殿内,看到十大长老不断加固守护结界,奈何仙躯内的灵力似纸中之火,包裹不住,见缝插针,迅猛像外流失。
天玉子道:“事不宜迟,马上封印仙躯。”
白泽真人道:“三百年之内,莫要再动了。”
天玉子沉默了一会儿,“我眼下的功力,怕到不了那么久。”
白泽真人面露惊讶,定是那魔物作怪,此番仙境损兵折将,兼有灵力外流,看来需从长计议。
“那,能有多久?”他竖起两根手指,“二百年?”天玉子沉默,他弯下一根,“一百年?”
天玉子面上有些为难,“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