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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狭路相逢,死里逃生

幻逍留下无灵子,回到仙宫。在殿外,他看到由于魔族冲击力的减小,守护白泽老祖的结界有所恢复。然而,灵力的外流不仅没有停息,反而有增无减。他暗想,看来仙君所言不虚。
殿内,白泽老祖的遗体依然安静的躺着。依他生前相处的几位长老所说,他是典型的暴脾气,每一生气便雷霆万钧,轰动整个南荒。所以其它仙山只要一看到西北方打雷,就做好几天不见天日的万全准备。奇怪的是,他的遗容上,却显露出无比慈祥的微笑。
“也不知他在笑什么。”白泽真人盯着那张脸,嘀咕道。
青衣道仙探过头,上下端详了一会儿,“难不成他还藏了什么秘密?他生前不是最喜欢藏东西吗?”
白泽真人眼珠子滴溜溜转,“他哪有什么好东西。”留下的都是一堆破烂,枉费他当初花那么大力气挖开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差点把整个仙境给掀了。
“师父。”幻逍打断他们。
白泽真人转身看到他,拉住他的衣袖,带到一个角落。幻逍心中凝重,师父定是要委以重任,是时候将白泽老祖的遗体封印了。
白泽真人握着他的手,语重心长道:“幻逍啊,我那瓶管涔酒珍藏了九百九十九年,还差三天满一千年,一定不能让无灵子给糟蹋了。喏,这是酒窖的钥匙,你快去把它藏好。”
幻逍手心摊着那把钥匙,嘴角抽了抽,“师父……”
“哦对了,我还要交给你一件事。”说罢凑到他跟前,咬牙切齿地点了点手指:“那个偷吃仙丹的小贼,你去把她找来,当日忙于收功,没时间收拾她,如今,我倒要好好问问她……”
“师父,有件事很重要。”幻逍不得不打断他。
“什么?”
“请您速把元丹收回,魔族正透过结界,不断吸取您和老祖的法力,长此以往,此消彼长,将酿成大祸。”
白泽真人愣了愣,爆发道:“你怎么不早说!?”
他匆匆忙忙跑到神台,看到灵力果然散失了不少,收回元丹迫在眉睫。名叫青兹的青衣道仙身为十大长老之首,本应守护白泽老祖寸步不离,此时放心不下他,跟去帮他护法,将元丹重吸入体。白泽真人脸色忽然一变,元丹似乎不受自己所控,被反向拉扯,不断离开他的身体,他收的越急,拉扯的力量越大。彼时已然失衡,整个结界都在变形。青兹为了帮他,立时发功,不料同样被卷入拉钜战,难以抽身。
幻逍赶赴神台时,看到二人艰难地支撑着,他正要加入,白泽真人阻止道:“这不是你能抵挡之物,有我们撑着,你快去找天玉子来。”
幻逍心急如焚,却只能听白泽真人的,即刻去找仙君。
天玉子御风而行,以他的速度,已算上乘。当他跨越大半个道场,来到距离颇远的丛林另一侧时,心里已经感到异样。以彻仁的性格,不可能躲在如此偏远的角落里,为一探究竟,他加快了速度,离仙宫越来越远。
当他看到坐在无为树下安静独酌的彻仁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个疯子的执著丝毫不减当年。无为树本是神界之物,他为一已之私,在魔宫栽满了无为树,搞得整个魔界鸡犬不宁,但生长最为繁茂的,始终是白泽仙境这一棵。
彻仁抬起头,望着满树虬枝,“你来了。”阳光从叶间刺过来,他闭上眼,侧影像个忧思的少年。
“当年我留你性命,不为别的,只为你心底有一丝向善的念想,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收手吧。”
彻仁站起来,目光钉在他脸上,嘴唇的紫色越发浓烈——发怒的预兆,他忽然仰天大笑,“天玉子,我是比不上你,我比不上你,我是比不上你。”
他一连说了三次,一次比一次认真,仿佛他每一次都仔细地比较过,得出郑重的结论。
彻仁背过身,霎那间无为树繁花满枝,争相开放,朵朵蝶形的美丽花瓣飘飘洒洒落下,覆盖在二人肩头。
彻仁从空中接过一朵,舌尖舔着花瓣,“我能让无为树开花了,你说,她会不会喜欢?”
天玉子无法强迫自己对上那双忧郁的眼睛,他一直判断彻仁不是十恶不赦的魔神,也是为此。他忽然想到什么,魔族之人如何能食仙物,难道……
他抬起头,霍然发现彻仁的身影越变越浅,留下一丝邪魅的微笑,果然不是他本人,天玉子内心一紧,怕是调虎离山之计。
霍小蛊看着离她不远的男子,心里琢磨着到底应该怎么巴结他,才能既听着顺耳,又情真意切。她斟酌了半晌,“您一定是头儿吧?”
彻仁打量了一下她明显不合身的魔兵服饰,“你不在外面收拾道虫,跑到这来做什么?”声音里有几分沙哑和憔悴,他摊开手掌,出现一朵浅粉色的精致小花,他把花朵放在鼻下闻着。
霍小蛊猜想他说的道虫应该指外面那些道仙弟子,她上前两小步,正要说话,发现对方脸色微妙的变了一下,眉头皱起,似乎在承受什么,少顷,又恢复如常。
“你想说什么?”
“外面那些道仙……虫哪是我的对手,我是专程来为您效劳的。”
“是吗?”
“是是是,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鞍前马后,赴汤蹈火,上刀山下火海,随叫随到,叫了一定灵。”
彻仁笑了一笑,除却那些话,和她身上若有若无的仙气,她倒不是很讨厌。
霍小蛊看到他笑,心道有戏,小心翼翼地问道:“头儿,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嗯。”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你可以出去。”
霍小蛊有掌嘴的冲动。她看到对方站了起来,以为他要离开,正要屁颠屁颠地跟上去,头顶忽然传来一股难以抵抗的吸引力,池水以逆漩涡的形式迅速上涌。她最初是怎么转下来的,又原路返回的转上去,简直晕得她想骂娘,更倒霉的是,水流中不知卷着什么东西,重重砸到她的额头上,她慌乱中抓了一把,结果那东西有楞有角,一不小心又擦伤了她的手……
彻仁虽然口口声声比不上天玉子,但论法力,他的几乎与天玉子相克。若不是及时发现灵力流失的方向,天玉子想找到他只怕要大费周章。
天玉子将池中水打散,无数颗晶莹透亮的水珠向四面八方射去,池水蕴含仙力,落在四散的道仙身上,能补充体力。
“你还是喜欢多管闲事。”彻仁冷笑道,“你想顾的人太多了。”话音未落,血红色的外袍肃然张开,淡似罗兰的紫色光芒笼罩行动中的水珠,一刹那水结成冰珠,在天玉子外射的力道下,与利器无异。
天玉子急速收力,衣袂上卷,冰珠落在地上,“死不悔改。”
“魔道不两立,你那一套,趁早收起来吧。”
“为什么要做这些?你哥哥逼你?”以他对彻仁的了解,让他好好地率兵攻打仙族几乎是不可能的,然而现在却做得无比认真。
“我做这些,跟你当初做那些事的目的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你图假仁假义的虚名,而我要的是力量。”
“欺凌他人,占取他人力量为己用,天道不容,人人得而诛之。”
“少大言不惭。”彻仁吹了一声口哨,声调高亢诡异。不多时,他身后出现一群大小不一,飞驰而来的御火猛兽。
天玉子神情渐冷。火麟兽是畸变的神兽,为神界所不耻,倍受歧视,却被魔族偶然得到后加以利用,百年之内,竟已成大气,变得更加凶残。彻仁是聪明人,他用火麟兽一定不只是喷火那么简单。
然后他却多想了,这群野兽除了喷火没干别的,这时候他想起无灵子,有他在便可不费吹灰之力。
火势越来越大,天玉子这才感到不对劲,温度攀升的速度是正常情况的数十倍,此时周围草木全部成灰,而火势不仅丝毫未减,反能无木自燃。显然彻仁在火中注入法力,控制了温度和势头。
他是风系神,普通的火尚可以风相制,在这种情况下,需慎之又慎,否则极有可能助长火势。他将玉扇打开,以小化大,展出从上到下一个扇形空间,以灵力抽取火中助燃的气,意料之外的是,火势依旧没有平息,他回想起这火既然能无木而燃,自然也能不依靠气体。此时火圈渐大,将他全部包围,他只能以结界作屏障,同时不断以灵力试探。
彻仁看到天玉子被困住,是时候开始下一步。他无法与天玉子正面抗衡,必须先挫其锐气,在他对抗火麟兽时,只要用宝物将他的灵力消耗三分之一,他便有取胜的把握。就在他准备开启法器,吸取灵力时,却发现那件能吸干仙灵的宝物竟不翼而飞。茫然四顾中,他瞥见一个上窜下跳的身影。
霍小蛊攥着一个拳头大小的古怪物件,不停地蹦过来蹦过去。她醒来时差不多摸哪哪疼,头也晕晕乎乎的,看到手边有个碎片状的器件,一侧突出,外形似半截龙身,头似蟒蛇,另一侧明显是断裂的缺口,她心想手上的伤一定是它划的,捡起来就要重重丢出去,没想到那东西竟然有灵性,蛇嘴大张死死咬住她,怎么掰都不放,疼得她团团转,而且两根手指被咬住,她都没办法施咒。
“喂。”彻仁叫了第三声,她才听见。她慌忙上前,苦着脸道:“头儿,快,快,这东西咬我。”
彻仁看到那个碎片确实是要找的宝物,彻彧交给他时,只说能吸取仙力,至于咬人,他本人也有些诧异,“把手剁掉。”
“啊?!”霍小蛊连忙把伸出去的手缩回来,其实那东西没有牙,只是夹着她,一时没什么大碍——但是夹得很紧。
幻逍奉命去找天玉子,却始终不见其踪影,就在一筹莫展时,一片红色火焰引起他的注意。他来到火光冲天的石阵南边,看到彻仁正追着一个四处躲藏的魔兵,而天玉子独自一人被围困在火麟兽的火圈中。
霍小蛊磕磕绊绊地跑,每次都在彻仁就要抓住她时侥幸逃脱。衣服太长,她提着衣摆蒙头往前跑,结果一头扎进一个屏障里。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隽平和的脸,眼眉间流露出令人安心的宁静与宽容。霍小蛊愣了愣。
幻逍也有一刹那的怔忡,污黑的魔衣帽下竟是一张娇美的女孩脸庞,清秀有灵气,眼神里的仓皇与恐慌让人怜爱。
“喂。”彻仁不耐烦的叫了一声。
霍小蛊回过神来,此刻她很想坦白说自己不是魔徒,但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彻仁不客气地挥出魔掌,幻逍及时发现,将她拉开,却力道过猛,她笔直向火圈飞去。
天玉子很快掌握了火麟兽的弱点,在无木无气的情况下,小火麟兽显然力不从心,只能依靠其它同伴的支持,他试着同时攻击数个小火麟兽,火圈果然出现缺口,他正要离开,一个黑色物体从天而降,打在玉扇上后,扑通滚到地上。
霍小蛊爬起来,赫然发现周围都是火,她舔了下嘴唇,握紧双拳,她霍小蛊今年多大了?十八!刚成年!又是水又是火,被人追被人砍,还被什么破玩意咬住不放,她是老天爷的玩具吗?她重叹一声,拍拍屁股站起来,这才发现背后还有一个人。
她从小听花婆说,男人也分三六九等,有好看的,有不好看的,基本上的意思是,越好看,长得越英俊的,越可能是骗子,千万不能相信,见到了也要当作没见到。霍小蛊想了想,她今天遇到好多骗子了,凭皮相,眼前这个绝对是骗中之王,所以,她又认真地看了天玉子一眼,若无其事地转过身,走了。
天玉子看着她,最初以为她是魔徒时排斥,发现她是个女孩时疑惑,再变成对她装作看不见自己时莫名其妙,最后是看着她安然无恙走出火圈的诧异。
彻仁察觉火圈已快抵挡不住天玉子,急欲再施法力,幻逍急忙上前阻拦,但他显然不是彻仁的对手,连接近他都很困难。
彻仁看到霍小蛊出来,喝道:“快把东西给我!”
霍小蛊又使劲拔了半天,可它不仅没松口,反而越夹越紧,“我,我怎么给你?”
“过来。”
霍小蛊犹犹豫豫,过去指不定要被剁手。
“过来!”彻仁的耐心早就消耗殆尽,他不知道咬住别人的法器还能不能吸取法力,但至少不能让它落入他人之手。
霍小蛊走走退退。幻逍疑惑地看着他们,直觉那个女孩并非彻仁手下,那她又是何人,来此有何目的?
彻仁终于忍无可忍,双指叠加,一根细长灵活的软索从袖中飞出,直冲霍小蛊而去。霍小蛊忙不迭转身逃跑,但哪跑得过它,就在绳索马上要将她缠住时,天玉子从火中飞身而出,恰好遇到正面迎来的绳索,他转动玉扇,绳索随即断裂消失。
霍小蛊只听铿锵两声,以为绳子马上就要追过来,更加没命的跑,结果一头撞进天玉子怀里。
她抬起头,神色无比惊慌,大骗子!目前的处境不可谓不凶险,必须竭尽所能抓紧一分一秒离开这里了,后有追兵,前有绝色骗子!可……下一步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