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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我恨你

山间的小路上传来了一声野雉鸣叫,天边已然露晓。
“君励,咱们这是去哪啊。”寇三喘着粗气问道。山间早晨的露水将他的裤管打的湿透,他赤裸着膀子,浑身冒着热气。
孔曌喘着气,虚弱道:“去山间我父亲生前采药所建下的小茅屋。”怕露水浸湿伤口,孔曌把身上的袍子和寇三的衣服都盖在了公子倾的身上。“快到了,再走一会儿就到了。”孔曌勉励道
“到了。”孔曌说着,将担架放在地上,快步向前方的小茅庐走去。孔曌伸手推开茅庐的大门,大门发出了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孔曌又赶忙回去,寇三正坐在地上捶着肩膀。见孔曌回来寇三急忙起身和孔曌一起抬着公子倾进了茅庐。
两人抬着公子倾来到了茅屋前,孔曌抬起脚踹开了茅屋的门,两人急忙走了进去,孔曌示意把公子倾放下,自己跑到床边,伸出袖子在床上来来回回仔细的擦拭了好几遍。然后示意寇三把公子倾放在床上。安顿好这一切,两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倚着床边像一滩烂泥似的坐了下去。
过了一会,孔曌开口道:“恐怕日后我们好长时间都要呆在这个地方,得好好地想想以后怎么办了。”说着,挣扎的站起身。寇三闻言抬头坚决道:“公子是我们的朋友,所以我一定要保他。”
孔曌闻言苦涩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意思是说在这个山上很多东西都不齐全,想要保住公子的命,药还不能停呢。”寇三听了,疑问道:“守着一座山,什么草药没有。”孔曌听了,撇了撇嘴:“山上草药很齐全,但唯独缺了这几样。”寇三从地上爬了起来:“我去买。”孔曌点了点头道:“嗯,这样最好,事不宜迟,你快快到隔壁镇上把这几样药材买回来,另外,偷偷地去镇上探探口风。”说着趴在桌子上写下了一单方子并一贯钱交给了寇三。
寇三接过了方子和钱,点了点头就要走。孔曌叫住寇三,扔过去了一件长袍。叮嘱道:“路上小心。”寇三点点头,穿上长袍就下上去了。
寇三来到隔壁镇上,买了药材后。天已到了晌午,肚中饥饿,买了几个馒头对付了一下。然后来到平安镇上,心中一想,自己和公子倾夜闯民宅,倘若乔老头告官的话,那自己岂不是被通缉着呢?白天人多,自己就这样走到镇上,万一暴露怎么办。想到这寇三转道向山上走去,来到小茅庐。寇三将药材交给孔曌,孔曌问道:“可去打听消息?”寇三道:“白天人多,我怕暴露,所以没去。等到了晚上,我在想办法去打听打听。”
孔曌听了,点点头道:“这样也好,我先把这药给熬上。你先照看一下公子。”说着,支起药壶,加上水,煎起了药。
夕阳西坠,寇三换上了一身黑衣,告别孔曌,独自下山去了。
过了约摸着有两个时辰,寇三来到了平安镇上。太阳已经完完全全的藏在了地平线下,幽幽的月光洒在街道上,大街上安静的有点不正常。寇三紧了紧衣服,赶走了心间的一丝恐惧,他向着着乔老头家走去。
大老远的,就看见了乔老头客栈前挂起的白灯笼,人群熙熙攘攘。寇三的心头闪过一丝不安,他爬上了屋顶,隔着老远看着乔老头的家里。乔宁的脸上挂着泪花,呆呆的坐在地上。公子倾的姐姐公子姝在一旁说着什么。小艾郎围着大厅上的棺木欢乐的打着转。
寇三急忙从屋顶上滑了下来,怀着不安的心情,转道来到自己的乞丐窝,想了好一会,找来了一个小乞丐,问了问事情的缘由。从小乞丐口中得知,原来昨天晚上一伙贼人闯进了乔宁的家中,在争执中乔老头遇害,隔壁家的公子倾和街头的乞丐寇三恰巧路过,赶走了贼人,还追了上去。
“原来乔老头的死不是我干的啊。”寇三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但是却又有了新的疑惑,他怎么也想不通乔宁为何要怎么说。“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这种动脑子的事情,本来就不是自己擅长的,还是交给孔曌吧。”想到这,寇三给了那乞丐钱,把他给打发走了,然后站起来,向着山上走去。
来到了山上,寇三将打听到的全部告诉了孔曌,孔曌皱着眉头:“如果这样的话,那么事情也太复杂了。”寇三听了,便问缘由。
孔曌看着寇三道:“如你所说,乔宁明明知道所谓的贼人就是你和公子,但是她却说另有贼人,你不觉得这有猫腻吗?”
“等等,你的意思没有所谓的贼人?”寇三止住孔曌,疑问道。
“当然没有,乔宁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那几个,第一是怕失去清白,毕竟是公子夜里翻墙过去的,传出去,难免不好听。第二她就是故意这么说,好让我们以为已经安全,自己出现,然后在当众告发我们,以至于艾大人想庇佑都没办法。第三就是让我们内疚一辈子。”孔曌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道。
“那我们怎么办?”见孔曌分析的头头是道,寇三慌了:“我杀人了呀,乔老头是我杀的,完了,我活不成了啊。”
“我要回镇上去。”公子倾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口中虚弱道。
孔曌见了,急忙将公子倾按在床上,道:“你现在养伤为重,那都不能去。”
公子倾紧紧地抓着孔曌的手,有气无力的说道:“听着,君励。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所以,这一切都要我来平定。”
孔曌死活不同意,公子倾无奈,对着寇三使了个眼色,寇三会意,扭头对着外面假装惊讶道:“谁?”
孔曌闻言急忙回过头,看向外面。公子倾趁机用手刀砍向了孔曌的脖子,孔曌吃痛,扭头看着公子倾,不解道:“公子,你这是干嘛?”
公子倾瞬间瞪大了眼,对着孔曌讪讪笑。心里嘀咕道:“这尼玛,谁说的打脖子能把人打晕的。你出来,我保证不打你。”
只听见一声闷响,孔曌直勾勾的倒向了床上,压住了公子倾的伤口,只听见一声犹如杀猪一般的惨嚎声响起:“寇三,你个王八蛋,疼死你爹了。”
只见寇三举着一个木棍,抓着头讪讪的笑着。
“还笑,快把我扶起来。”公子倾对着寇三大声道。
“哦哦。”寇三赶紧把手中的棍子丢到了地上,将公子倾扶起。道:“公子,你真的要去吗?”
公子倾翻了翻白眼:“废话,不然我打昏君励干嘛,快走。”寇三听了,将公子倾背在背上,向着山下走了下去。
两人走走停停,公子倾不停地揉着肩膀打着阿嚏道:“这鬼天气,冻死爹了。”
寇三听了,边走边道:“如果你背着我的话,就不会感觉到冷了。”
公子倾听了,抬起手赏了寇三一个爆栗:“好好走你的路,瞎吐槽个什么劲,我一个伤残人士,你让我背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寇三痛呼一声,疑问道:“公子,什么是吐槽。”
公子倾一愣,随即神秘道:“不该问的别问,知道多了对你不好。”
寇三哦了一声,仿佛是习惯了公子倾不经意间爆出的稀罕语句。
两人来到了平安镇上已是东方露白。寇三背着公子倾,来到了艾府门前,寇三敲开了门,开门的家丁见是公子倾,急忙把二人让进来,然后报告给了艾森夫妇。
两人来到公子倾的房间,寇三将公子倾扔在了床上,公子倾一阵痛呼,从牙根处挤出了几个字:“小王八蛋,我可是伤残人士,就不能轻点。”寇三也不搭理公子倾,他左顾右盼,抓起了桌子上的水果在衣服上擦了擦,张口嘴就吃了起来。
“公子倾,你小子没事吧?”公子姝还没进门,就听见了她大大咧咧的声音回响在走廊上。
公子倾听见声音,顿时急了,自己的小腹上还紧紧的缠着几圈绷带,要是让姐姐看到,指不定会是什么场景呢,他急忙掀开被子盖在了身上。
刚做完这一切,房门被重重的推开,公子姝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寇三看见公子姝进来,瞬间就收起了懒散的姿势,规规矩矩的坐好。对着公子姝小心翼翼地打了个招呼。公子姝随手应了应,算是回了礼,她打量着公子倾,脸上落出了一个玩味的笑,笑的公子倾不寒而栗:“行啊小子,会英雄救美了。不错不错。”
公子倾闻言做出了一个呆呆的笑。艾森随后走了进来,看着兄妹二人,对着公子倾道:“小弟,没事吧。”
听见艾森关心,公子倾正了正色,点头道:“没事。”
“没事就好。”艾森来到了公子倾的床边,幽幽道:“我很欣慰,你长大了,这件事,你做的很好。我希望你日后做事的时候也能记住,凡事得对的起自己的良心。”说着,看着公子倾,露出了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公子倾闻言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抬起头张了张嘴,却突然改口对着寇三道:“小三,你先出去一下。”
“小姝,你去把厨房准备的汤给小弟端来。”艾森扭过头对着公子姝轻轻道。
公子姝撇了撇嘴,抱着膀子不屑道:“少来,想吃的话自己起来去吃,我才不给你端呢。”
艾森露出了一个悻悻的表情,他揉了揉鼻子,对着公子姝柔声道:“小姝乖,听话。”
让公子倾大跌眼镜的是,一向脾气暴躁的公子姝竟然羞涩了,她低着头,乖乖的向外走了出去,出去的时候还不忘把房门带上。
“姐夫,你怎么办到的。”公子倾诧异的问道。
艾森打了个哈哈,伸手掀开了公子倾的被子,看清楚了公子倾小腹上的绷带后,严肃的看着公子倾。公子倾一脸尴尬的看着艾森,挠了挠头,不知道说些什么。
艾森叹了口气,直起身来:“小弟,你这么做,伤人害己,何苦呢?”
“”公子倾没有说话。
“我给你写了一封军方的推荐信,等你伤好了,你就去投军吧。”半响,艾森幽幽的说出了一段话。
公子倾含着泪点了点头。
一个月后。
“公子,你真的要去投军吗?”孔曌看着公子倾,问道。
“嗯,我决定了。不搏一个前程出来,我绝不回弘农。”公子倾决然道。
“公子去投军,我寇三跟着你一起去。”寇三在一旁接腔道。
“既然这样,那怎么能少的了我孔曌呢。”
“嗯,到时候大家一起去。”公子倾欢喜道。却在突然间便忧愁爬上了眉间。
“公子你去哪?”寇三对着公子倾大叫。
公子倾只是对着二人摆了摆手,没有说话。孔曌拉住寇三道:“随他去吧,有些南墙,不撞是不会回头的。”看着孔曌的眼睛,寇三坐了下去。
公子倾低着头,心中想着事,漫无目的的来到了一个地方。抬起头来一看,见是乔老头的客栈,转身就想离去,走了没几步便停了下来,心中想了一会,又扭过身子走进了客栈,客栈里的客人都对着公子倾的打着招呼,公子倾敷衍的应了应。
他来到柜台边上,趴在上面问小二道:“唉,小哥,乔宁在哪?”
那小二抬起头来,见是公子倾,脸上瞬间堆起了笑:“呦,原来是公子大爷,我们掌柜的在后面忙呢。请问大爷,您有何事?要不要我给您通报一下?”
公子倾摆了摆手,道:“我自己去就行了。”说着,走向了后堂。
来到了后堂,公子倾四下里看了看。只见乔宁在训斥着众人。这时候,其中一个人摘下了头上的方巾,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口中大声叫嚷着什么。隔着老远,公子倾就听见了那人口中叫嚷的内容,那赫然是“老子不干了”紧接着,所有人都把头上的方巾扔在地上,重复着那人的动作。
乔宁傻傻的呆在原地,泪水在眼睛里打着转,突然间蹲下去抱着腿大声的哭了起来。
公子倾叹了口气,向着乔宁的方向走了过去,他递给了乔宁一条手绢。
“谢谢。”乔宁抽泣着,接过了手绢。
“不,不客气。”公子倾道。
听见声音的主人,乔宁抬起了头,见是公子倾,站起来,把手绢扔给公子倾,然后用手背抹了抹脸上泪花。抽泣道:“你,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公子倾急忙道。
“看我笑话吗?”乔宁冷冷道。
“没有。”公子倾急忙摆手道。
“哼,没有,我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现在高兴了。”乔宁平静的看着公子倾。
“”公子倾心中很焦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以后我来养你。”憋了半天,公子倾深情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然后满怀期待着看着乔宁。
听了公子倾的话,乔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厌恶的看着公子倾:“实话跟你说,我讨厌你,我讨厌你的恬不知耻,我讨厌你的吊儿郎当,我讨厌你的不务正业,我讨厌你的不求上进,我讨厌你的自以为是,我讨厌你,害死了我的爷爷。”
“我”公子倾张口道。
乔宁打断了公子倾的话:“你以为我会揭发你,我偏不,我要你在内疚中活一辈子。”
公子倾的脸上写满了忧伤,心里就好似冬风在狠狠的肆虐一般。嗓子仿佛是被什么给堵住了,他哽咽着,看着乔宁,不知道该怎么说。
乔宁平静的望着公子倾,轻轻道:“我,恨你。”
公子倾愣愣的看着乔宁,仿佛如隔世,悲伤道:“宁儿”一声深情的呼唤。“我知道了,既然你讨厌我,从此以后我不会再来烦你。别了,吾爱。”说罢,公子倾转过身子,一滴泪水从眼角划过,他像是失了魂,神情失落的走了出去,就连别人跟他打招呼都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