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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回忆伊始

三万年。
于拥有短暂生命的苍生万物,
足够一个文明产生、繁荣、衰败,然后被另一个文明取代。
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三万年。
于拥有漫长生命的神族上神和魔族至尊,
却不过是一场爱恨,两片痴心,几处伤情。
三万年很长,三万年很短。
三万年前,白清梧还是白帝座下最受宠的小女儿,是神族尊神月溟上神唯一的爱徒,是整个大荒最尊贵的神女。
白帝后和她的三个哥哥都很是护短,于是在这样的百般纵容下,她的童年可以说过得很嚣张、很不羁、很自由。
上山捉鸟下河摸鱼之类的小事就不用说了,和着三哥白恒养的那只重明鸟一起,一鸟一娃什么都敢做。
譬如说,拔拔山凰族九王子尾巴上的毛做扇子啦,偷偷九尾狐家二公子种的宝贝蓝鸢花啦,欺负欺负离帝家那个懦弱的老四啦,这些都是家常便饭。
于是隔三差五就有人上青要山告状。
但是白昊向来觉得小孩子性格活泼点比较好,更何况白清梧做的那些事跟他年轻时做的比实在算不得什么,于是每次都忽悠忽悠就把人家忽悠回去了。
然后,整个大荒就都知道了,白家的小女儿是个小霸王。当时,很多神族人家哄小孩都说:“再哭,再哭白家那个小霸王就把你抓去喂鸟!知道老跟她混一起那只鸟吗?它最喜欢吃爱哭的小孩子了!”
天知道,重明鸟可是上古神鸟,就这样被白清梧给抹黑了。
然而,快乐的童年总是短暂的。过了天真烂漫的年纪,就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尤其是生在帝王家,生来即是主神,享受四海八荒的朝拜,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相应的,需要承担的责任也就更大——就譬如说,以婚姻为筹码,为自己的子民换取一生安稳。
古往今来,帝女公主们总是逃不开这个命运,不曾想,神族也是如此。
所以说,没有什么是不用付出就可以得到的。得到的越多,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
自从帝神女娲、伏羲仙逝,神魔之间的制衡被打破,魔族便一直蠢蠢欲动,只是迫于帝神设下的结界,除了极少数魔力高超的魔外,大部分魔被困在虚无之境不得出。
一个人,牵挂越多,就越不愿意发生任何可能打破平静生活的事情。
推及一个族,也是一样。神族既要守护自己的乐土,又要庇佑几十亿凡尘不受侵扰,比起魔族牵挂实在太多。而且,魔族尚武,打起来更是不要命的打法,若是挑起战争,就算神族能胜,也只能是险胜,那满目疮痍的山河凡世修复起来也不是件易事。
因此,对神族来说,与魔族一战,是能避则避的。所以当魔族提出联姻的要求时,神族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当时,很多远古上神已经应劫死去,整个大荒只余下九重天白帝一家、青丘九尾狐帝一家、冥渊离帝一家,以及华胥女娲后人为远古神族。
而华胥向来不问世事,其余三家除开离家将将满百岁生日的小丫头片子离开心,只白家清梧一个血脉纯正的神女,因此再怎么不舍得,白帝也不好意思说不。只能推说清梧尚小,修行也还不够,等飞升至上神再行大婚也不迟。
神族飞升是要历天劫的,普通神族飞升至主神要修足九百九十九件功德,受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地火;主神飞升至上神则要受一百零八道天雷地火,等劈得奄奄一息后,还要抹除记忆,随机扔到其余五界中的任意一界历劫。可见,飞升着实不是件易事。
全大荒都知道,白清梧有个了不得的师父,但师父了不得实在不能说明徒弟了不得。譬如说,孔子弟子三千,贤人也不过七十又二。又譬如说,白清梧生来便是主神,活了六万来岁,仍然还是个主神——也可见她这六万来年活得有多混账。
这倒也怨不得月溟,他可以在战场上以一当百、叱咤风云,却实在不是一个擅长应付小孩子的主。每次白清梧犯错要惩罚她,只要她扯开喉咙一哭,他便觉得有一万只獙獙在耳边哭,头疼得厉害,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可见,转行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月溟是父神之子,从鸿蒙之初、混沌时期开始,便在战场上厮杀,双手不知沾了多少鲜血。一身银晶铠甲、一柄擎浪长枪,成为了不败战神的的象征。当初月溟收白家清梧为徒时,整个大荒很长时间里都沉浸在一阵浓郁的八卦氛围当中。大家茶余饭后总是围成一圈,磕着瓜子,开始共享对这件事的体会。
也实在怨不得他们那么热情,普通神族的生命虽不至于像上神那样无限漫长,却也有个好几万年。在不打仗的和平年代,大家都闲得慌,人人揣着一颗八卦心却找不到八卦,心里便像猫抓一样难受。这好不容易发生一件有点八卦的事情,自然不能放过。更何况,这件事本身就很有八卦头。
八卦点一:当时大荒还比较保守,稍微大户点人家的女儿都是养在深闺,学学刺绣、读读《女训》什么的,却不想白帝居然把女儿送到战神门下,这不是摆明了要养成一个女汉子么?
八卦点二:威风凛凛的战神一向冷面冷心,从未收过徒。倒不是没人想拜师,据说很久之前离帝家的老大就曾上门求学,却是被回绝了。在那之后便没人敢去了,只当是上神喜静,不愿收弟子。却不曾想上神原来也是收弟子的,却是收女弟子!于是,大荒里稍微体面些的人家又开始琢磨把自家女儿送去拜师。
这场八卦的主角们却显然没想那么多。白帝只是觉着白清梧成天黏着白后很是碍眼,便想着寻个拜师学艺的借口把她送出去。而他向来极爱面子,虽说只是个送走清梧的借口,这师父却还得是最好的,于是便找上了四海八荒最负盛名的战神——月溟。
而和平年代的战神,天天闲得要死,当初拒绝离家老大完全是因为当时神魔两界刚休战不久,身为神族尊神,他整天忙得焦头烂额,实在没有精力去应付一个小徒弟。谁曾想,在那之后,他闲下来想收个徒弟玩玩了,却没人再上门了。
所以白帝跟他提起的时候,他没怎么想便爽快地应了下来。却不曾想,这个徒弟,自此便成为他生命中逃不开的劫。当然,那些都是后话了,暂且不表。
咳咳扯得有些远了,我们再来说神魔两族的联姻。
白清梧向来是被宠坏了的主,无法无天惯了,当她从大哥白耀家那只八卦的蛮蛮鸟嘴里得知这个消息时,便气冲冲地回了九重天,寻思着撒个娇就能摆平。谁知一向疼爱自己的爹娘却任她哭闹撒娇也不理会。
白清梧深知没戏,偏偏师父大人又在闭关,面上只得暂且接受,心里却开始盘算着要收拾行李上哪儿去躲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