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悄悄将四周景色盖住,越发显得如雾里看花,雾中人的可怜仿佛很近,又很远。
卖糖葫芦儿的小贩想凑过去看得清除点儿,挪了几步,只听得有小孩儿的童稚奶音响起,“糖?糖儿?”
小贩这才收住腿儿,苦笑着想着还有一家老小要养,管不了这些闲事儿。
“阁老子的,你个小娼妇,背着老子在外面偷人,看老子不打死你。”站在那妇人身边的魁梧汉子,一边挥鞭一边骂骂咧咧,尽是些淫秽话语,不堪入目。
蔡先生这等读书人最受不了这等下流无节制的言语,手掌早已紧紧捏住。今天这事儿他断然是管定了。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好汉。”
那魁梧汉子才停下手来,眼中微带吃惊之色。
围观的知情者都悄悄叹了口气,替这位爱管闲事的先生摸了把汗,这是哪家的文弱书生,这打人的汉子可不是个善茬,要是惹怒了他,那可没僮有好果子吃。
站在蔡先生身边的书僮偷瞄了一眼那面露不悦的魁梧汉子,立刻颤动着手拉了拉蔡先生的衣摆,低声道:“先生,先生,咱还是走吧,租户还等着呢。”见蔡先生还是没有反应,书僮又急急的重复一遍。
“你这是做什么,害怕就站一边儿去。”
魁梧汉子听见蔡先生这般说,一双铜铃般的大眼迅速瞪了一眼蔡先生,心中不知道在掂量什么。
被他打得半死的婆娘喘息了好一会儿,突然抬头唤了一声“先生救我。”
这一声“先生救我”唤的尤为楚楚可怜,紧紧揪住了所有人的心。围观人不免忍不住看一眼这妇人。
不看还好,一看,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张梨花带雨的脸上,漆黑如墨的发丝凌乱的铺在脸上,虽未粉饰,但依旧颜如渥丹。更有双水剪瞳,楚楚可怜。
想都不用想,如此美人儿,受此欺凌,是人都会义愤不平,更何谈蔡先生这种读书人了。
于是,顺理成章蔡先生与魁梧汉子较上劲儿。众人原以为蔡先生体弱不敌魁梧汉子,那可就错了。
这蔡先生能说会道,硬是将魁梧汉子从骂骂咧咧变为说不出话来。
书僮这会子见魁梧汉子被自家先生逼的说不出话来,皱着的眉头松了松,狗腿的替蔡先生端茶倒水,到处乱转圈儿,一副我家先生真厉害的模样。
正吹嘘着自家先生,看热闹的一位中年大叔压低声音对书童道:“你瞅瞅,那汉子怎么一动也不动。”
“什么动不动,一定是怕我家先生了。”话虽这么说着,书童目光却随中年大叔望去。
雾气渐渐散去,细碎的光打在魁梧汉子古铜色的皮肤上面,似一块巨石一般,一动也不动,面无表情。
书童擦了擦眼睛,凑到蔡先生旁,小声告诉自家先生。
“什么?”
蔡先生低呼一声,侧着的身子挺直了些,对面那猎豹一般的汉子果然已面色发黑,双目突出,没有了精神气儿。蔡先生颤抖着将手指伸出,“你,怎么了?”
围观的人只看见那位先生,伸出一只手指,轻轻点了点魁梧汉子,那汉子就一个笔挺躺下,震的青石板地儿轰隆隆响儿。
“杀人啦。”一声凄厉尖锐的声音响起,着一身大红色儿魁梧汉子的婆娘露出被打的皮开肉绽的爪子,爬到魁梧汉子旁,一把搂住汉子的尸身,嚎啕大哭起来。
蔡先生和书童一瞬间懵了,这是怎么回事?
耳边是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声与谩骂,更有围观者报官与不愤的声音。
“唉。”百里卿轻轻叹了口气,心想蔡先生真是个心软的,这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要离京时出了叉子,这也太奇怪了。
“七心,你派人去衙门里打探打探,此事先不要告诉他人,最好寻个实诚的。”
“是。”
“来梅。”
“三姑娘有事尽管吩咐。”来梅听到三姑娘仔细嘱咐七心,不仅对自家主子尽心尽力,办事也谨慎小心。一时之间,对百里卿的态度又好了几百倍。
“嗯。”百里卿满意的点了点头,小丫头对自己相信了许多,怕是问什么,也不会打马虎眼儿了,“夫子可有仇家,或是惹了什么人?”
“没有。”来梅摇了摇头。
百里卿眉一挑,暗想也是啊,师父那样的性子,断不会与人争执,又何谈仇家呢?“那最近有没有可疑人在附近出没?”
来梅又摇了摇头,想了片刻,忽然拍了下脑袋瓜子,惊呼道:“前几天总有辆华丽马车停在巷子里,我就说嘛,这破落巷子,那会有这么好的马车。”
华丽马车?
百里卿按了按眉头,又问:“可看清是谁家的马车?”
“没有,当时忙着清理整顿,也没在意。”来梅瞅了眼百里卿,觉得这三姑娘真是奇怪,明明比自个儿还小,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那按摩的姿势更是像透了经历沧桑的大人。
“下去吧,好好照顾夫子。”仔细将夫子院子的事儿安顿好,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百里卿有午睡的习惯,今儿个忙活到现在,一刻也没停下,真真累得慌。
这不,一上马车,随着马车平缓行进,眼皮儿就止不住往下掉,手撑着黄花梨木小几沉沉的睡了。
这小几哪有她的金钱蟒靠枕软和舒服,硬硬的,硌的她的手肘痛的麻麻的,像有千万只蚂蚁在挠似的。
她也想醒来,奈何眼皮子就是睁不开,罢了,罢了,睡了再说。
城郊外一辆马车迂回前进,似乎走错了方向,不过车上人并未阻止。
远处贩卖小玩意的小贩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辆华贵马车,自言自语道:“怎么好像看见一个黑影进去了?”眨巴眨巴眼睛,马车上的马夫并没有任何动静,小贩暗道:定是最近太累了,回家去让老婆给温壶酒歇歇,嘿嘿。
第11章入狱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