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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兴师问罪

  王直本已做好了跟邓天崇较量一番的准备,他并不是有多大把握能战胜邓天崇,而是邓天崇常跟五峰教过不去,前不久还抢了五峰教的一宗大买卖,王直怀恨在心却一直没找到机会去白沙岭向邓天崇兴师问罪,今天邓天崇既然自动寻上门来,那就借此机会将往日的旧帐做一个了断。
  不过,穆如器上来又让王直改变了主意,他突然感觉现在还没有到他必须出手的时候,况且他知道穆如器也并非等闲之辈,未必就轻易输给了邓天崇。
  邓天崇出身草莽,高大威猛,膂力惊人,手中所使镔铁月牙铲重一百二十斤,舞起来呼呼生风,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无人能敌。不过,邓天崇有自己强势的地方,也有明显的不足,那就是动作不够灵活,轻功一点基础都没有。
  王直闪向一旁,邓天崇却看都不看穆如器一眼,举着月牙铲只找王直。穆如器抢身上攻,双钩齐出,左钩去刨邓天崇肩膀,右钩掏向邓天崇心窝。
  邓天崇怒吼一声:“小子找死!”并不躲闪,手中月牙铲望穆如器天灵盖一拍,铲长且重,钩短且轻,穆如器不敢硬碰硬,却纵起身来双钩在铲头上一压,人腾空而起,“嗖”一下飞到邓天崇身后去了。
  邓天崇动作不怎么灵活,但月牙铲在他手中却如有灵性一般,穆如器正要趁邓天崇尚未完全转身之际在身后实施偷袭,蓦见月牙铲铲柄向后劈胸捣过来,只好紧跟着又是一个纵身,高高的跃起在空中。穆如器轻功果然了得,就见他在空中只一个翻转,头下脚上,双钩一左一右分别攻向邓天崇的双肩。眼看就要得手,那邓天崇的月牙铲却突然撒了手并在头顶约莫一尺高的空中风车一般飞转起来。穆如器看看攻不进去,又怕给飞转的月牙铲扫到,展开平生绝学,来了个空中大漂移,身子刚好落在邓天崇月牙铲的攻击范围之外。
  穆如器暗叫一声“惭愧”,心想:幸亏是我穆如器,换了别人,这会恐怕已经给飞转的月牙铲打的血肉模糊了,这个邓天崇到底多大的臂力,居然能将百斤重的月牙铲玩到这等程度!
  武林中有个说法叫“一力降十会”,是说一个力气大的人能战胜十个会武艺的人。这里说的力气大的人当然也得会些武功,如果不会武功力气再大莫说十个便是在一个高手面前恐怕也是白给。邓天崇能使得一把百多斤重的月牙铲,并能将这把月牙铲耍的如同风车一般,可以想见他的力气到底能有多大,又且武功之高非同一般,不是一等一的高手哪里能够在他身上占上半点便宜?
  穆如器单从武功上来说当然算得上高手,又且具有绝顶轻功,对付邓天崇这样不会轻功的人应该是有不少优势的,可惜一寸短一寸险、一分轻一分空,在兵器上吃亏太大,这样也就将轻功那点优势完全抵消了。所以,两个斗了三四十个回合居然连对方的兵器都没碰着,也真是令群雄开了眼界。
  两个又缠斗了二十来个回合,都有些气喘了。邓天崇月牙铲一百来斤,舞起来自是费力,穆如器依靠轻功跟邓天崇周旋,腾起来跃过去一刻也不消停,体力消耗更是可想而知。不过,两个越是这样,越是不敢稍有懈怠,也越是不肯罢战休兵,等又战了十几个回合,眼见得邓天崇步履越来越迟慢,穆如器也快要跳不起来了。
  众人都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着两个的一招一式。
  忽然,“咚!咚!咚!”响起鼓声来,随即就听到整齐划一的呐喊。
  “吼,吼!穆舵主,无敌!”
  “吼,吼!穆舵主,必胜!”
  ……
  鼓声和呐喊声都来自五峰教那边,声势甚是浩大,听得出应该不下百人。
  五峰教带了几面鼓来,看样子是早就做了准备的。
  五峰教的呐喊助威显然起了作用,穆如器宛如打了鸡血,辗转腾挪,动作比刚才快了岂止一倍,但见翻飞的双钩在那月光的映照之下直如翻卷的银浪,眨眼之间邓天崇就完全给罩在了寒光闪闪的钩影里。
  “铲平,铲平!真心英雄!”
  “铲平,铲平!百战百赢!”
  邓天崇是韩愈特邀的重量级人物,也是准备成立的武林大同盟五大常任理事之一,此番来赴英雄大会带来的随从人员自然多些,有二三十人。
  邓天崇的随员看到邓天崇要落下风,情急之下,也扯起喉咙拼命的呐喊起来,没有鼓敲怎么办?手里都有棍棒枪叉,使劲齐齐的往石矶地面上捣着,虽说是人少了些,气势倒不输于五峰教多少。
  场面一下子热闹沸腾起来,众人忍不住,纷纷跟着凑热闹,多数为邓天崇助威,也有少数几个在为穆如器打气。
  “嗨……”陡然间听到一声嘶吼,直如平地里起了一声惊雷,紧跟着呛啷一声响,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呐喊声登时就哑了,所有的眼睛投向嘶吼声发出的地方。但见邓天崇、穆如器两个已经停止打斗,相隔五六步远相向而立。继而又是呛啷啷一声响,一把亮闪闪的铁钩掉落地上,这才知道穆如器的一把铁钩刚刚给邓天崇的月牙铲震脱了手。
  胜负已判,穆如器倒也挺爷们,捡起地上的铁钩,向邓天崇一拱手:“领教了,后会有期。”拽步就走。
  “承让。”邓天崇朝穆如器离去的背影也拱下手,随后将月牙铲的铲柄往大石矶石面上一撴,挺胸昂首,豪气万丈的道,“还有要公道公平的?速来,速来!”
  “来便来!”一人肩扛长刀优哉游哉的从王直身后走出来。
  此人中下身材,腿短,微胖,长刀扛在肩上更显得身子上长下短,极不协调。
  “邓大当家好赖也是一方老大,穆舵主至多不过王教主属下的一个分舵主而已,邓大当家便是赢了穆舵主又有什么光彩!”短腿男子在距离邓天崇差不多十步远的地方停下来,颇有些轻视嘲讽的味道。
  “啊哈!不过分舵主而已?阁下口气不小啊。请恕邓某眼拙,不知阁下是何方高人神圣!”邓天崇在江湖上行走多年,也算见多识广,各门派成名人物见的多了,眼前这人却是丝毫不知其底细来历。
  其实,在座群雄包括韩愈、莫北平在内也对这位短腿男子一无所知。
  短腿男子扛着长刀,仰脸向天,很有些目中无人的意思:“在下既非高人,更非神圣,不过无门无派的一个无名之辈尔。正因为无名,在下便无需自报姓名,不过,若真的想要知道在下姓名,除非胜了在下手中这把长刀。胜不了在下这把长刀的话,哼哼,那就不配知道在下的姓名!”短腿男说着将肩上的长刀拿在手里,横着往身前一举。
  “不知天高地厚!”邓天崇给短腿男最后这句话激怒了,但见他将拄着的月牙铲一把抄起,侧弓步拉个架势,在手里使劲的晃了一晃,“少说大话,看邓某先铲了你的狗头!”
  “邓大当家,且慢!”潘荼子身后“突”的跃出一个人来,不是别人,正是白莲教直隶分舵舵主辜开山。
  辜开山一跃而出,手持凤头斧大步流星来到邓天崇三四步远的地方:“邓大当家,人家刚说您赢了五峰教大名鼎鼎的穆舵主都不光彩,这又要跟不知从哪里跑来的一个无名之辈动手,您就不怕丢份,打赢了还想让人家再说胜之不武?”
  邓天崇一愣:“嗯,还真是恁回事。辜舵主的意思……”
  辜开山朗声道:“邓大当家且请回去歇息。我们总舵主不说清楚了嘛,英雄大会是我们总舵主召集的,今天的事就都是我们白莲教的事,今天这里出来再多的娄子也由我们白莲教兜着,天塌下来也由韩总舵主领着白莲教弟兄顶着。再说了,人家讨公道可是指名道姓跟我们总舵主讨的。所以,甭管是真来讨公道也好,真来踢场子搅局也好,我们白莲教坚决奉陪到底!是这样的吧?总舵主……”
  辜开山说到最后,向着韩愈的方向问了一句。
  “邓大当家过来坐吧。”韩愈先向邓天崇招呼一声,随后对辜开山道,“辜开山,你要兜娄子,你可兜得住吗?”
  辜开山昂然作答:“属下不求能兜多少娄子,只求能为总舵主解难分忧!”
  “哈哈哈哈……辜开山,兜不住不要怕,最后还有韩某呢!”
  “有总舵主做辜开山的靠山,莫说兜娄子,便是火海刀山,辜开山也闯了。属下先谢过总舵主!”
  辜开山生来耿直,又性如烈火,白莲教内但凡有重大行动差不多都由他来打头炮。辜开山最大的特点是性如烈火做事却从不莽撞,另一大特点是心直口快却又能言会说。为此,辜开山很得韩愈赏识信任,一步步升到了白莲教直隶分舵舵主的位子上。这直隶分舵是白莲教所有分舵中最最显赫的一个分舵,直属白莲教总舵管辖,负责保卫总舵安全,极为近似皇家的禁卫军。
  辜开山刚刚因为“求同存异”的话题在言语上冲撞小机留女郑若祗而受到韩愈的警告而闷闷不平,等到王直跳出来借题发挥指名道姓向韩愈发难,声言“定当不枉此行”的时候就想跳出来发作一番,没想给邓天崇捷足先登跟穆如器痛快淋漓酣斗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