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齐山将脸扭向一边,不置可否。伊人也不理会,回头问日光凝:“凝哥哥,什么正房?什么偏房?这些伊人都不要,伊人只要跟着凝哥哥一辈子,永远也不分开。行吗?”
所有人都没料到伊人要说的竟是这样一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日光凝的脸上,想要听听日光凝怎么说。
钟天香开口道:“伊人,不要说傻话了。你是个女孩子,女孩子早晚是要嫁人的……”
“姑妈,伊人只要求凝哥哥答应我这个要求。凝哥哥只要答应伊人,伊人一辈子都可以不嫁人,伊人情愿跟着凝哥哥做丫鬟,一辈子都伺候凝哥哥。”伊人说的平静而冷峻。
“没出息!”骆齐山显然暴怒了,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咱们骆家难道就是天生跟人家做丫鬟仆妇的吗?”
伊人并不搭理,只是凝望着日光凝。
日光凝轻轻摇摇头:“伊人妹妹,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你不是我的凝哥哥!”伊人声音尖厉的几乎走了形,夺门狂奔而出,冲进外面茫茫烟雨里。
外面的雨下得正急。
伊人狂奔而出,眨眼之间便消失在院门外。众人一片哗然,开始却并没有怎么当回事,待慢慢反过神来,不知哪个陡然冒出一句:“不好不好,伊人这丫头不会想不开……”
日光凝稍一愣怔,将宝剑往鞘里一送:“我去找她!”声音甫落,人已从客厅之内飞掠而出,来到庭院之中。众人不暇多想,也都紧随其后鱼贯而出,纷纷赶到院门之外。但是,院门外大街之上哪还有伊人的影子!
“伊人……”日光凝着急的喊了一声。
“伊人!”“伊人!”众人也都喊叫起来。
只有雨声,没有一人回答的声音。
“这丫头!下这么大雨,她能到哪里去呢?”支齐德抓耳挠晒。
“该不会回蝴蝶谷吧。”廖齐玄巴巴的看着骆齐山。
骆齐山仰脸看着满天的乌云,紧锁着眉头:“这丫头有性格,平时有个不顺心的事还往蝴蝶谷外边逃呢,今天断不会回蝴蝶谷的。”
“那是的。以往一有不如意就来鬼门堡找我,找凝儿,但今天……她会到哪里去呢?”钟天香一脸都是着急,看着日光凝,“凝儿可知伊人会去哪里吗?”
日光凝受到提醒,肯定地道:“我知道伊人会去哪里!”不等说完,拉着金蝉飞身就走。
“跟上少堡主,休让少堡主也走了!”有人一声喊,众人又紧随日光凝追了上来。
日光凝、金蝉两个在前,出了鬼门堡径直的奔向香溪,后面跟着的没有一个是等闲之辈,山陡路滑根本就对他们造不成困难,说话之间众人便陆续来到了香溪溪畔的芳草地上。
因为下雨的原因,香溪尽头的那条飞瀑更其浩荡壮观喧嚣如雷鸣,而香溪的水也比昨日明显上涨许多,奔腾澎湃汹涌而下。
雨幕里,瀑布之上悬崖之巅,一位少女独立其上,正是骆伊人。
日光凝第一个看见了骆伊人:“伊人……”
众人也都看到了骆伊人,骆齐山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伊人……你可不要……”他的嗓子又干又哑,几乎喊不出声音来。
众人一拥地来到悬崖底下。
“你们都不要上来!”伊人在对着下面喊。
但伊人的声音再高也比不得瀑布的喧嚣,下面的人根本听不到伊人在上面喊些什么,纷纷的纵身上了悬崖。
伊人一步一步退到悬崖边上:“都不要过来!谁过来我都立马从这里跳下去!”她指着近在咫尺的正飞流直下的瀑布。
“伊人,你有什么话尽管说,何苦如此逼迫自己,给你爹也过不去啊!”骆齐山形容憔悴,哑着嗓子。
伊人哭喊道:“爹,是伊人给爹过不去吗?是你们给凝哥哥过不去。伊人如此逼迫自己,还不是因为你们在逼迫凝哥哥吗?”
骆齐山脸色一下子又变得铁青:“闺女,你到底是鬼门堡日光家的闺女还是还是蝴蝶谷我骆家的闺女?你凝哥哥长凝哥哥短,你只顾你的凝哥哥,就不管不顾你爹的感受吗?”
伊人痛苦万状:“我什么都不管!我只管我的心!”
骆齐山突然怒了,拍着自己的心窝:“你管你的心,你爹不就是怕你的心给人伤了吗?但是,你倒是睁开眼睛看看,除了你爹,还有哪个真心怕你受伤?”
伊人不堪地摇着头:“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女儿不能领你这个情。因为女儿的心早就已经不单单属于我自己,女儿的心有一半早就给了凝哥哥了……”
骆齐山道:“爹不就是专门来给你讨回公道的吗?”
伊人闭上眼睛,摇着头:“爹,晚了,晚了,现在一切都晚了。凝哥哥已经娶了表嫂,表嫂又比伊人强了一万倍,你便是讨回了伊人的公道,凝哥哥的公道到哪里去找?表嫂的公道又有谁来给讨回?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为了伊人的公道,夺走了凝哥哥的公道和表嫂的公道……”
骆齐山怒道:“我才不管那么多!我只为我的女儿负责!”伊人睁开眼,望着骆齐山:“爹!你太自私了,你这样做想到后果了吗?”
“你说我自私?”骆齐山双眼圆睁,“我便是自私了又如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上自大明皇帝,下至普通百姓,这普天之下哪一个人不自私?什么后果?我才不管什么后果,我只为了我的女儿,难道为了我自己的女儿,自私一下就不应该吗?”
伊人道:“爹,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爹好好的想一想,爹认为应该的事就一定对吗?爹有爹的私心,伊人也有伊人的私心。爹的私心是为了伊人,可是,对不起,爹,伊人的私心却是为了凝哥哥。只要凝哥哥能够事事顺心,我……”伊人哽咽起来,说不下去了。
直到现在,日光凝才发现许多年来看似没肝没肺的小表妹,天真憨嬉的表面之下却暗藏着一颗滚烫火热的爱慕自己的女儿心。日光凝不由心生诸多感慨:我只拿她当做我的亲妹妹爱着她护着她,谁知这丫头却不是仅仅拿我当作哥哥,日光凝啊,你一向自信心细如丝,什么都能看得明白,伊人这颗爱着你的心你却没有丝毫体会,你辜负了伊人对你的一片痴心了……
日光凝正自在心中感叹,就听的骆齐山向着自己吼道:“少堡主!你听到伊人说的话了吗?”
日光凝心头一震,脱口而出:“舅舅,凝儿听到了。”
骆齐山逼问道:“伊人对少堡主如此真心痴情,少堡主难道就是一副铁石心肠,浑然无知吗?”
“我……知道了。”日光凝含含混混的答道。
骆齐山步步紧逼:“既然知道,那为什么不答应娶了伊人做少堡主夫人?”“我……”日光凝不能回答。“凝哥哥,你……你,你就给我写一封休书吧。”金蝉突然开口道。
正有一阵风吹来,雨点哗然,日光凝没有听清楚金蝉说的是什么,问了一句:“蝉儿,你说什么?你……你怎么哭了?”日光凝看见金蝉的眼圈红红的,脸上挂着许多水珠,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金蝉面无表情,又说了一遍,声音比刚才提高了一些。这一回,日光凝听清楚了,他微微一愣:“蝉儿怎么能说出这等昏话!”
“凝哥哥,蝉儿说的不是昏话。”金蝉说的很认真,“我知道凝哥哥现在很为难,我也知道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你。凝哥哥,你看见伊人了吗?为了你,她是那么伤心,凝哥哥不是说过保护伊人一辈子吗?”
日光凝道:“是的,蝉儿。我是答应过伊人保护她一辈子,可是,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金蝉流泪道:“凝哥哥,怎么跟我没有关系。伊人如此伤心欲绝,还不是因为我造成的?她要是真的跳下崖去,你还怎么保护她!”
日光凝道:“蝉儿。你心里不要这么大负担,我知道伊人很伤心,但是,伤害了伊人的不是你,也不是我,是他们!”日光凝指着周围的人。
金蝉摇摇头:“凝哥哥只是说对了一半,是他们逼的不错,但归根结底,最大的根源还是在我这里。其实他们逼的不是伊人,而是凝哥哥你。如果你给我写了休书,伊人也不至于给逼到这个地步。伊人这都是为了你,为了减轻你的压力啊。凝哥哥,你赶紧答应他们吧,再不答应他们,一旦意外发生,一切就来不及了。”
日光凝沉默不语,他心底的感情的潮水此时正如惊涛骇浪一般奔腾翻滚,一下猛似一下的撞击着他的心灵。
“凝哥哥,你快些答应他们吧。”金蝉声音像是在恳求,“蝉儿不会因为这怨恨你,蝉儿知道凝哥哥的一片真心,蝉儿满足了,很满足了……”
金蝉也哽咽了,说不下去了,稍微停顿了一下,重新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又接着说道:“凝哥哥,你不要为难,蝉儿做出这样的决定就是不想继续让凝哥哥为难,不想眼睁睁看着鬼门堡因为凝哥哥而陷入分裂纷争。”
日光凝感动了,声音发着微颤:“蝉儿,你真是个好女孩,今生今世日光凝能遇到你真是我最大的幸运,我谢谢你,谢谢老天爷……谢谢老天爷把你送到了我的身边,让我有幸认识你,有幸娶了你。”日光凝最后的五个字明显加重了语气,说的坚定而沉重。
金蝉声音也颤抖了:“我也一样,凝哥哥,你是一个好男儿。我也在这里谢谢老天爷,谢谢老天爷将凝哥哥送到了我的眼前,让我有幸遇见你。可惜,可惜……可惜蝉儿没福,可又奈何!”说着竟“嗖”的一声拔出宝剑来。
第106章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