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伯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他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身边是药篓以及打了一地的药草,不远处是自己给孙女摘的野果子。
河面很平静,山林里也没有什么大的动静,这个黄昏无疑很安静、美丽。
他爬起身,很快地捡起了不远处的野果子,然后把散落一地的药草给拾起来,重新装进篓子里。然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准备回去了。
他不记得自己怎么会在这里睡迷糊了,也不记得在之前发生过什么,至少在他的记忆里,应该是没有那一段的。
“或许是昨晚没睡好,早上采药又有些累了吧!”王老伯这样对自己说。
王老伯沿原路返回,听着森林里传出的阵阵入夜前的节奏声响,不禁咧开嘴笑了笑:“到了晚上,这儿可真是他们的窝!”
王老伯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四周,然后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忽然,脑子里似乎是顿了一下,迷糊着,又往后退了两步,再一次往直前看去的那个地方扫了一眼。
这一眼可不得了!
王老伯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急忙像个孩子一样奔着跳着扑了过去,完全不顾形象。然后在一颗矮小的,却十分灵秀的草药,面前趴了下来,瞪着大眼睛看清这株草的每一个细节。
“是真的!是真的!哈哈……!”良久,王老伯猛地弹了起来,在原地不停地手舞足蹈,状若疯狂。
“千续草……我找到千续草了哈哈!我找到千续草了!”王老伯高兴地长啸着,忽然,似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收住了声,小心地看了看四周,有蹑手蹑脚地走到那药草边上,拿出药锄,用他这辈子最小最小的心把这株千续草给完整地刨了出来,然后视若珍宝地放进药篓里。就这么一会耽搁,天已经黑了大半。
虽说王老伯不怕这林子里的天黑,但总是不太好,于是乎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结果,没走出两步,王老伯的脑袋又蒙了。
“这是……青阳须!”王老伯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尖了起来,他的心跳已经快到一种近乎让他窒息的地步。他必须做好几个深呼吸才能平复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向刚发现的青阳须走去,只是脚步落下,却发现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低下头看了个仔细,顿时又无法淡定了。
“难道……这是……紫心果!”王老伯觉得自己差点就犯了大错,要是再使点力将这宝贝给踩坏了,他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自己的。此时此刻,他的脑子已经糊涂了,甚至完全无法思考。他已经被接二连三的幸福给冲击的晕了过去,他压根无法想象为什么这片自己无比熟悉的小树林,会变成这样一个遍地是宝的宝地。事实上,他也不愿去思考这些,对于他而言,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把这些宝贝,全部、统统都给收近他的要篓子里。
他的这个决定,导致了他今夜注定要在小树林之中过了。
每当他以为自己已经收集了所有的宝贝之后,就总能够发现另一种让他无法割舍的东西控制着他的思想和脚步。
一直到第二天天亮,他也没能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给收完,即使他将原本篓子里装着的,包括给他孙女带的野果子都给扔了,也还是装不下。实在是……太多了!
事实上,王老伯已经开始清醒起来,总之他虽然无法解释这种现象的原因,但他可以保证这些药草都是真的,既然这里已经变成了这样,那他也不用急于一时。
这么想着,王老伯背着沉重的药篓,心里甜蜜蜜地一步步向着小石村走去。
“王老伯,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这一夜是去哪了,王大娘都急坏了!”王老伯刚进村口,迎面就上来一个壮实的青年,赶忙把他的药篓给接了过去。
“嗨!担心个啥子,又不是崽子了,村长家的二蛋都能在山里过夜了,还怕我不成?”王老伯唾了一声,摆摆手道。
“诶,不是那个意思。”壮实青年闻言,笑呵呵地说道:“对了王老伯,你这回装的是啥,咋个这么沉勒?”
“啥?嘿嘿!好东西!”听青年说起这个,王老伯无法抑制的嘿嘿笑了起来,“你小子可给我悠着点,要是给我弄坏了哪样,我就把你架到火上烤了吃。”
“嘿嘿!那不能!”青年月王老伯有说有笑,很快就回到了王老伯家里,一眼看去,只见老伴和孙女都在门口等着呢。
隔了个夜没有回家,自然要挨一顿批,不过怕王老伯也不介意,笑呵呵地应着老伴的斥责。
“爷爷,爷爷!我要吃果子!”这时,边上正在翻弄王老伯药篓子的小孙女没找到自己喜欢吃的野果子,立马生气地撒起娇来。
“小丫乖!不闹啊!爷爷给你带更好吃的了!”
小孙女向来是他最大的软肋,听见小孙女嘴里的哭腔,王老伯感觉自己心都快碎了,连忙连哄带骗地安慰道。心里暗暗决定,今儿让老伴弄俩今天刚到的宝贝给孙女补补身体,可不能缺了!
王老伯笑呵呵地走进屋子,拍了拍尘土正准备洗洗睡一觉,忽然间听到屋外传来一阵骚动,不由得眉头皱了皱。
“怎么回事?”王老伯走出门外,便看到一圈人堵在自己门口,正疑惑着,就见着自己门槛下,平躺着一个浑身湿透的青年,两眼紧闭,似乎是晕了过去。
“王伯,是这样的,我家二丫今早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捡了个人回来,俺瞅着人还没死,就给送你这来了,琢磨着你给救救。”见王老伯发问,人群当中走出一个壮实的中年人,憨笑着说。
闻言,王老伯没说话,蹲下身来,仔细地观察起这青年来。
只见这青年大概十七八岁的模样,长得不是特别俊,却也很清秀,让人看着很舒服。身上披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紫色长袍,外面加了一件粗布衫,显然是这中年人给加上的。浑身上下没有瘀伤,割伤……准确的说,是连一点伤口都没有,至于内伤,王老伯粗略地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发现。
“奇怪……浑身上下都没有受伤,那他是怎么晕倒的……”王老伯皱着眉头沉吟着,一时间想不出所以然来。
“王伯,咋样?他没啥事吧?”
王老伯这才想起来一大堆人在这等着呢,于是站起身来,挥了挥手,“他没什么事,前两天雨水不小,应该是不小心被水给冲晕的,好好休养一下就可以了,不过……保险起见!人先放我这,现在你们啊,该干啥就干啥去吧,别老是一大堆人围在我门口,挡了风水!”
“嘿!得嘞!有您在啊,我们放心!那行,我们就先干活去了啊!”那中年汉子嘿嘿笑着,唤着大家伙都散了。
王老伯随口唤了一两个年轻小伙子帮忙,把这青年给抬进了屋里,给他洗了个澡,换了几件干的衣裳。
只是,等了半天,也不见这青年人有什么醒转过来的迹象,不仅如此,他的脉象居然还越来越微弱了,这让王老伯心里急切了起来,要是让人死了,他得怎么跟乡亲们交代,虽然眼前这人跟他们这小石村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总归是一条人命,对于善良的小石村民们而言,一旦人死了,甭管认不认识,那可就是大事!
王老伯正着急着,忽然想起自己背回来的那一篓子宝贝,顿时眼前精光一闪。
“有了!”
虽然那些宝贝平时都很难得,但现如今为了救人,也顾不上这么多了。想到这,连忙叫来老伴,详细讲清楚之后,才让她给帮忙煎药去。
服下药之后,青年的气息平稳了不少,终于让王老伯松了一口气。
见他的情况差不多稳定了,总算是回到自己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上了一觉,期待做个美梦。
“这两天给我累的,真是够呛!”
王老伯一觉醒来,已经是深夜了。
深夜的小石村,和其他地方不一样,永远不会有彻底安静的时候。山林中虫鸣鸟叫,此起彼伏,虽然没有连成一片,却也足以让整个夜色,无法平静的向一潭死水。
王老伯枕着脑袋,看着房梁,脑海中思绪莫名。他下意识的想起昨晚发生的事,越想越奇怪。
那地方他几乎是隔几天就会去一趟,从来没有发现有过什么特别珍奇的草药,只有一些极其平常的罢了,就连年份稍微长一些的人参什么的都没有,怎么会忽然之间,长出那么多只在传说之中才出现的东西呢。
是的,是只在传说之中才出现过。
在他家祖传的药谱之中,曾有过对这几种药物的粗略介绍,无一不是万里挑一的天材地宝,每一种的功效,都让人吃惊的膛目结舌,王老伯几乎可以肯定,就算是他父亲,甚至是他父亲的父亲都一定没有见过这些东西之中的任何一样,估计他们怎么也不可能想得到,自己可以弄到这么满满一药篓子。
“那段时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王老伯斩钉截铁地对自己说道。他无比确信在自己睡着的那段时间里,肯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然,根本无法解释这一切。
“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呢?”王老伯发现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他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明,一时间不停的拍着脑袋瓜子。
似乎是没注意动作,惊醒了身边的老伴,王老伯感觉到老伴翻了个身,嘴里呢喃着莫名的话,然后开始打呼。
“她以前从不打呼的”,王老伯看着这一切,“看来昨天确实是担心坏了,估计昨晚她也没有睡好吧!”这般想着,王老伯心疼的同时,心里生出一股暖意。
他忽然觉得老天爷对他是很好的,给了他这样一个完美的家庭,这么幸福无忧的日子,给了一个这么爱他的、同时他也爱的人,还让他生在小石村这样一个干净的地方,他很满足。
他记得小时候曾经翻过爷爷的笔记——他的爷爷是小石村中,这一百多年之内,唯一一个去过外面世界的人,在他看来,他的爷爷是很了不起的。他的爷爷在笔记上写到,“只有当你离开小石村,你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真正有地狱存在的!”
他不知道外面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但他知道地狱,那不是人存在的地方!
“那个家伙,该不会也是从外面的世界来的吧?”王老伯忽然想起这个问题,然后表情严肃了起来,他转过头看向窗外,那里住着一个陌生的青年人。
只是天确实有些黑,他的视线被黑暗掐死在了空气中,只能无功而返。他开始忧虑起来,不知该如何是好。今夜,似乎很难睡着了!
……
穆离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时间的梦,他不记得到底梦到了什么,只是恍惚知道,这个梦做了很长时间,很长很长……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片黑暗,随即又慢慢亮了起来,他看的清楚,这是一个简单的小房子,而外面……似乎是天黑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够看得清楚眼前的一切。
他伸了个懒腰,舒展着筋骨。然后轻松地翻过窗户,来到黑夜之下。
他茫然地看着四周,看了很久很久,然后又低着头,似乎是想了什么,最终才确定下来,他……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第18章梦醒不知身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