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滴在萧非墨的手上,炙热的泪水灼伤了萧非墨心中的一片,十指连心,说的不假。
“原来你不情愿?那为何还要来难不成真如传闻那样你喜欢暮天寒喜欢到了骨子里?可是被喜欢的人亲手送给别的男人不觉的可悲吗?”萧非墨虽说的心不在焉,可话语却直接搓到雁九娘的伤口,一双眼睛锐利的始终盯着雁九娘的神色,一个微小的细节都不放过。
本以为雁九娘会哭会闹会抱怨会不甘,没想到雁九娘笑了笑,抬起头看着萧非墨,讥笑着说:“他要,我的命就是他的。”
萧非墨刚刚还漠不关心的俊颜突然变得狠戾起来,邪魅的面庞撒着不羁。“现如你以成为我阶下之囚还在想着他?来人,给朕打,狠狠的打。”
说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士兵走进来,看一眼受了重伤气弱悬浮的雁九娘又看一眼面带不善的萧非墨抽了两鞭子然后唯唯诺诺的问:“皇上,要是打死怎么办?”
“打死了就鞭尸。”扔下这样一句话萧非墨转身就离开。
外面的奴才担心的往牢房中看一眼,转身跟着萧非墨离开。
第二日孔莲月看到的就是伤痕累累的雁九娘,白色的囚服上鲜红色的鞭痕横七竖八的印在雁九娘的身上,透过缝隙看进去里面皮开肉绽翻出鲜红的血肉。虽然伤的这么严重雁九娘却也清醒着,听到声音勉强的抬起眼皮看一眼孔莲月,整个人完全失去了往日里的神采奕奕透出来的全是颓然。
孔莲月蹲下身子扶起雁九娘在自己怀里对着外面大声喊:“快去请御医过来。”
还是昨天的那个小士兵稍有忌惮的看一眼外面轻声说:“奴才一早就去禀告皇上了,可皇上不让奴才请太医,也嘱咐了如果郡主来了的话就让奴才和郡主说还是离贵妃娘娘远一些吧,免得惹火烧身。”
孔莲月刚想说些什么雁九娘就一下捂住孔莲月的手,无力的摆摆手雁九娘靠在墙壁上干裂的嘴角硬是扯出一抹微笑。“怎么在这时候犯糊涂。”
孔莲月叹口气,拿出手帕给雁九娘擦了擦脸上的血。“也不知道皇上留你是福还是祸。”
雁九娘一把握住孔莲月的手,咳了咳虚弱的出声说:“他留不了我多久,现在我能信的只有你了。”
孔莲月点点头反握住萧非墨的手等着雁九娘说些指示或者逃脱的计划,没想到雁九娘踌躇半晌后说的竟是遗言。
“我死后把我埋在藏花岭,我喜欢那里的积雪。我好久没看到漫天飞雪飘飘洒洒的扬下来的场景了,在北寻我总是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我喜欢站在雪中为他歌舞,至今我还记得他最爱的曲子。他不爱笑但我却记得每次为他歌舞时他都会微笑的看着我,每当这时我都会我担心他的笑会融化这一地的冰雪。”只是几个字雁九娘却说的很吃力,缓了好久才继续说:“哦,对了那里的地势高一些我能看的更远,这一辈子我都只看得见眼前的事物却从未看清过,死后我便不能容自己这样了。莲月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如果有一天你想我了去看我的时候见一男子手持红梅迎风踏雪来到藏花岭我的坟前一定要告诉他,这辈子为了他我不悔。”
孔莲月哭的泣不成声,紧紧抓着雁九娘的手不松开。“别瞎说,我会求皇上让你活下来的。”
雁九娘拿过孔莲月手上的帕子给孔莲月擦了擦眼泪,苦口婆心的劝说道:“你要知道,对于某些人来说死亡并不足以为惧,相反的,死亡对于他们来说会成为一种解脱。而很不幸的,我就是其中的一员。”
说着说着雁九娘开始了自言自语,话语中全是对生活的无奈。“其实一早来南疆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会死在这里,我一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我本应该杀了那女人的,可我不想让他一个人孤独的活在这世界上,我留了她一天又一天。甚至我贪婪的想着,想着如果有一天我可以回到北寻的话第一件事不是庆祝不是寒暄,而是去杀了那个女人。没办法,我就是这么心胸狭隘,没办法容忍我为了暮天寒卖命的时候暮天寒把其他女人放在胸口最炙热的地方呵护着,这太不公平。最重要的是,那个最炙热胸口曾经是属于我的。”
雁九娘很平静,一向妖艳的脸上多了分淡然、多了分无奈、多了分我们不懂的苍凉、多了分我们不曾有过的悲壮。
雁九娘笑了笑,拍拍孔莲月的手轻声说:“回去吧,别忘了我刚刚嘱咐的就好。”
孔莲月依依不舍的看着雁九娘,而雁九娘则是面露微笑好似如今遇难的人不是她一样。
孔莲月走后好一会刚刚的那个小士兵便偷偷摸摸走了进来,伸长了脖子四下张望张望见到没人往这里看蹲下身子在怀中拿出一瓶药塞到雁九娘手中。
雁九娘微微错愕,那小士兵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出声道:“刚刚出去买的,勉强凑活一阵。”
雁九娘靠在墙上干笑一下问:“为何对我这么好?”
那士兵一愣,出声问:“难道你喜欢怀疑一个人对你的关爱吗?这样只会让你失去越来越多的挚友和信任,有时候一个人对你好不一定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理由,兴许你今天穿了他喜欢颜色的衣服,说了他喜欢听的话,这都可以成为他对你好的理由。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关爱。”那小士兵对着雁九娘傻傻的说。
也就耽搁了一会的时间就扰到了士兵长,看到雁九娘手中握着药瓶二话不说就一脚踩在了雁九娘的手上,瓷瓶也碎在了雁九娘的手上玻璃碴子毫不留情的豁开苍白的手掌。
雁九娘闷哼一声,皱眉不敢动那只被踩住的胳膊咬着牙默默地承受痛苦,一副看开了世俗的模样。
士兵长明显的狗眼看人低,冷睨一眼雁九娘吐口唾沫转身离开,走时不忘踢一下被吓傻了的小士兵。“下次在这样瞎好心就滚回家种田去。”
那士兵忌惮的看一眼士兵长没敢看雁九娘退了出去。
雁九娘拔出手上的玻璃碴子疼的一哆嗦,缓了一口气雁九娘继续拔掉手上残留下来的玻璃。
蜷缩在地上不知道多久了,雁九娘只觉得浑身上下的力气像是被抽离了一样,虽然受了伤可鞭子却一天都没有落下,数着鞭子的次数雁九娘可以分辨出来这是她在天牢中的第四天。
四天了除了孔莲月来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过,听他们说解颐好像也来过却被人拦在了外面,这雁九娘才知道原来是萧非墨不允许任何人探望的。自从那次夜里离开之后萧非墨就再也没来过,牢中的狱卒虽然不知道雁九娘翻了什么错可看萧非墨离开时那张盛怒的脸就知道雁九娘再也翻不了身,对雁九娘没个好态度,甚至连口饭都不给雁九娘吃。
现如今暮天寒成为了雁九娘唯一活下去的信念,她无数次的对自己说要活着离开南疆,无数次的对自己说只要她离开南疆了一切就都可以重新开始了,然后却又无数次的问自己真的能重新开始吗?
孔莲月整日跟随在萧非墨的身后,等萧非墨一有时间了就上前给雁九娘说情,虽说知道没有用可看萧非墨留雁九娘这么长时间不杀她孔莲月就知道有门。本以为可以仰仗着萧非墨对雁九娘的感情放雁九娘出来,没想到一下逆了龙鳞惹得萧非墨更加不高兴起来。
虽然不高兴对于一向性格温润的孔莲月却没做多责罚,邪笑一下,魅惑着说:“你以为我不杀她是因为舍不得?”
孔莲月最害怕萧非墨这个忽冷忽热善变的性子,点了点头不敢多说话。
“我的傻妹妹,朕记得你以前不这么天真的啊。朕留她性命并非舍不得,而是想一点一点的弄死她而已,你认为一刀杀了她足以泄愤吗?”
孔莲月脑中一片空白,见萧非墨起身要走在身后喊道:“可是她真的要死了,第二天我曾偷偷去看过她。她早就没了平日里的神采奕奕,一身的鞭伤惨不忍睹,腹部伤的很重因为动作太大的原因还留着鲜血。照这样下去你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天牢里那些见风使舵的狱卒会把她当成失了宠的妃嫔扔到乱葬岗,难道你也要像她一样去乱葬岗找尸体吗?可是如果在遇到狼群就没有一个人与你一起出生入死了。”
第33章